一整條黃骨魚燒烤,一米長,上面撒了鹽巴、孜然,塗了油,鎖住水分,烤成金黃顔色,滋滋作響,香味四溢,整個洗劍江中的魚蝦精怪等等都饞得不得了,那條黃骨魚仗着自己有五百年的修行,仗着自己是一個六境,在這片水域沒少作孽,誰家的姐妹、兄弟沒被這條黃骨魚吃過?
如今,岸上那帥氣凜然的少年竟然将這條作惡多端的黃骨魚給烤了,于是,水中的那些大白魚、鲶魚、黑魚、河蝦、牡蛎等等,無不拍手稱快,甚至恨不得能上岸跟少年讨一塊魚骨頭啃啃。
此時,最開心的自然還是林昭。
這條魚肥美啊,終究是成精的,先把魚頭給拽了下來,在腮幫子位置有兩塊軟肉,林昭一口一塊,吃得滿嘴流油,這感覺太爽了,而且魚肉入肚子之後,暖暖的一片,頓時整個人的真氣、靈氣都開始不斷的充盈起來,不愧是成精的,都是精華,吃這種東西多半對修行也是有好處的。
這一整條魚足足有二三十斤重,好在林昭是武夫,而且是一個中五境武夫,飯量大、胃口大,所以足足吃了半條,再加上三塊大餅,這才結束了早餐,将剩下的魚放在小屋裏,中午還能再烤一下,又是一頓美味。
上午,少年在岸邊練拳,打得一身熱汗之後,拿起長劍砍伐樹木,心靈手巧的在岸邊做了一張面朝大江的桌案,然後取出一沓黃色符紙和普通朱砂,然後以千騎卷雪在岸邊練習畫符,畫的是比神速符、照劍符還要複雜一些的破煞符,這種符箓可以用來殺妖,也可以用來驅除邪祟,總之,與鎮妖符差不多,但是比鎮妖符的品秩要高了許多。
這破煞符林昭已經練了不少天了,隻是不太熟練。
但今天,就在這兵家殺伐氣濃烈的洗劍江邊,林昭居然有一種福至心靈的感覺,第一張破煞符僅僅用了三筆就寫成了,符箓之中的兵家意境自成,宛若有一道道鐵騎虛影浮現在紙面上,要攻伐妖物一般,這讓林昭十分滿意,再次書寫第二張。
結果,林昭寫了一張又一張破煞符,越來越純熟,越來越爐火純青!!
而每寫就一張破煞符之後,符箓中蘊藏的兵家意境就越濃郁,符箓寫成的瞬間,紙面上就有一縷縷手持長矛的鐵騎身影從岸上沖出,猶如彙入本源一般,轉眼就沖進了前方的洗劍江中。
林昭太喜歡這種感覺了,竟然連午飯都沒吃,就站在江邊的桌案一旁,一張張的寫着破煞符,直到黃昏時,整個洗劍江表面看起來一片平靜,但水底卻已經翻江倒海一片了。
“嗚哇”
一個四境螃蟹精吐出一口蟹黃,整個蟹都不太好了。
而不遠處,一名少女臉色煞白,她隻披着一條輕紗,躲在一隻蚌殼之中,是一個五境化形的扇貝精,她擡頭看向水面,臉色煞白,那一縷縷金色鐵騎手持長矛殺入水底,猶如一陣天道兵家罡風一般,讓她的修爲急劇受損。
“混賬東西!”
江底,一座府門打開,一名身穿黑色短衫的壯漢扶牆而出,是一條七境黑魚精,在這洗劍江下遊一帶可謂是名聲赫赫,沒有幾個敢惹,而此時,這條黑魚精口吐鮮血,臉色煞白,水底的精怪,境界越高,似乎承受的天道罡風就越猛烈,那從江面上傾瀉而下的金色鐵騎,簡直要命。
反倒是那些尋常魚蝦,一點問題都沒有,遊來遊去,吃着水中的水草與微生物。
“到底是誰?!”
一個五境鯉魚精化爲一個白衣青年的模樣,一邊口吐鮮血一邊怒吼:“是哪位兵家聖人在岸上做法,我們我們洗劍江到底什麽人得罪了這位大賢了?”
無人得知。
岸上,林昭依舊一張一張的破煞符寫着,對水下的一切渾然不知,更加不知道自己投入其中、全神貫注之下,竟然用千騎卷雪觸動了兵家的天道氣象,這種事情上一次還是百年前了。
“快點!”
黑魚精渾身顫抖,道:“來人,去上遊請江神娘娘大人,不然的話我們全都要死在這裏”
“對對對,快點啓禀江神大人!”
水中,修煉得道的精怪們亂成一團。
“嗯?!”
直到夜幕降臨時,林昭這才擡頭看看天,卻看到天空一片漆黑,但洗劍江的江底卻有一道道金色光輝若隐若現,他不禁訝然。
收起千騎卷雪,少年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渾身的真氣、靈氣、體力都因爲書寫了一大摞破煞符而耗盡了,而就在他走到江邊的時候,就看到江水之中有一縷縷金色絲線正在浮現,轉眼間,江底無數道金色絲線相連,最終彙聚爲一頭金色長發。
江水中,金光熠熠,一道身影從水中緩緩浮現,一頭仿佛鍍着金輝的黑色長發盤成發髻,頭戴金色冠冕,身穿金甲戰衣,披着金色披風,手中握着一柄古老文字浮現的金色長劍,劍身璀璨剔透,燦若朝霞,她擁有着一張絕美的臉孔,一雙濃郁金色的眼眸,身段凹凸有緻,雙腿修長,踏着一雙戰靴,踏着金色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步步的走向了林昭。
林昭心頭巨顫。
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她所帶來的氣機壓制實在是太猛烈了,壓制得他的靈墟嗡嗡顫抖,唯有第一座蘊劍湖中的一把明月似乎有所不服,想要擡頭一戰的樣子,林昭一邊欣慰明月有種,一邊強按着它,不能讓它出現惹事,因爲眼前的這個女人,絕對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至少不是自己現在這個境界所能招惹的。
“洗劍江江神,林星楚。”
她站在江水中,沖着林昭輕輕一抱拳,笑道:“不知道這位小友來自何方,有何訴求?爲何要攪亂我洗劍江江水之下的天地?”
這小子一把千騎卷雪引發兵家的天道氣象,不簡單啊!
所以,我們這位江神娘娘雖然平日裏霸道慣了,星河境修士都說殺就殺的人,如今在林昭面前反而變得彬彬有禮起來了。
“林星楚?”
林昭心頭一凜,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說過,他下意識的一抱拳,以禮相待道:“晚輩林昭,來自于雪域天池,大陳王朝後裔,此行是爲了遊曆天下、磨砺自己的修行。”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江神娘娘說的我攪亂水下天地是怎麽回事?”
“”
林星楚秀眉輕蹙,道:“小友難道不知道,你所書寫的兵家符箓引發了天道氣象,已經形成了無數天道罡風沖進江底,我們洗劍江中的這些生靈修煉不易,被道友這幾筆下去,許多精怪的修爲境界都已經搖搖欲墜,在跌境邊緣了。”
“哦?”
林昭一愣:“我的符箓引發了天道氣象?”
“正是。”
一時間,少年蒙了,雖然不知道天道氣象是幾個意思,但一聽起來就不得了,好像自己是觸及了某種大道機緣一般,于是一抱拳,道:“對不住,真的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下午畫符太沉浸其中了,所以有些忘乎所以,真的對不住”
“沒事。”
林星楚微微一笑,說:“你姓林,我也姓林,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既然小友已經到了洗劍江,何不去我的洞府中做客一番?我這位做林家長輩的,也好有機會一盡地主之誼,對不對?”
林昭怔了怔:“下午的時候都已經很對不住了,現在就不叨擾江神娘娘的修行與清淨了吧?”
“沒事的,不必客氣,跟我來吧。”
這位江神娘娘轉身而去,身後跟着許多身穿金色衣裙的侍女,想必都是江神祠廟裏的侍神,她們将江水中撒下花瓣,鋪成了一座橋,而就在林昭一躍上橋的瞬間,江水氣運轉動,江神娘娘已經運轉神通,帶着衆人轉瞬沖出數百裏,來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的水中洞府之中。
江神娘娘轉身,她的身軀修長而高大,伸手牽着林昭的手,一路朝着大殿中走去,笑道:“林昭啊,你是大陳王朝的後裔?”
“嗯啊”
林昭颔首:“我出生在雪域天池上的天池鎮裏,從小就聽爹娘說過,我們是大陳王朝的人,如今是一群無根的水上浮萍罷了,所以我們把雪域天池當成了自己的家。”
“這樣啊”
江神娘娘笑道:“你爹叫什麽名字?”
“林正溪。”
“哦?”
她微微一怔:“這麽說,我們算是遠親了,在數百年前,大陳王朝是夏王朝的藩屬國,我們林家就有一個分支在大陳王朝那邊,據說是将門,應該就是你這一脈了。”
“哦”
林昭有點忐忑,手掌被這位江神娘娘牽着,總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于是下意識的一點點的把手往回抽,直到最後自然而然的松開對方的手,而林星楚也微笑不點破,對于這個林家的少年,林星楚真是喜歡得不得了,一腔少年熱血,引發兵家天地氣象,知書守禮,這樣的少年誰會不喜歡?
林昭跟在江神娘娘身後,看着她一襲金燦燦的身影,終于忍不住道:“江神大人,我有一個問題,可以問你嗎?”
“嗯,問吧。”
對方聲音和煦的笑道。
少年提起勇氣,問出了從剛才就一直纏繞他的問題。
“我之前讀過一本大夏與大商兩大王朝的更疊通史,所以所以你是數百年前夏族白鹿城的星楚公,那位夏族第一名将、名滿天下的林星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