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令李通坐在帥案後,起身拱手笑道:“大商王朝山海司少府令李通,參見林池箜林老神仙!”
名爲林池箜的十一境野修老神仙邁步上前,道:“少府令大人客氣了。”
說着,他老實不客氣的在一旁的次座上坐下。
一群千夫長有些訝然。
“說吧!”
林池箜道:“要殺何人,所爲何事?”
李通皺眉道:“要殺的人名爲林昭,天池鎮裏的一個小雜種,據說如今已經是一位五境武夫了,這小雜種年幼時克死了父母,如今有天池軍的楚懷昔護着,我們大商王朝畢竟與天池軍有名義上的盟約,所以我自己沒法動手,就想請林老神仙爲我結果此獠。”
林池箜眯起眼睛,道:“回答我的問題,殺人所爲何事?”
“那小雜種!”
李通冷冷道:“我好意想要招攬他進山海司修行,他竟給臉不要臉,甚至違制不願意向我這個朝廷三品下跪,楚懷昔極爲護短,讓我在雪域天池上顔面掃地,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李通心狠手辣了。”
“到底是三品少府令。”
林池箜沖着對方豎起了大拇指,笑道:“這等小肚雞腸、陰險毒辣的思緒與心胸都能這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想必少府令也是一位光明磊落之人。”
李通一愣,讪笑道:“老神仙謬贊了啊”
“林昭,姓林,我也姓林。”
林池箜淡淡道:“所以要我殺林昭,代價極大。”
“老神仙請說!”
李通沉聲道:“楚懷昔要護着他,我便偏偏要在楚懷昔的眼皮底下殺他,否則難以洩我心頭之氣,請老神仙盡管開口便是了。”
林池箜舉起了五根手指。
“五百青蚨錢?”
一名千夫長小心翼翼的問道。
林池箜瞥了他一眼:“五百青蚨錢的事情,需要老夫出手?”
“五十飛魚錢?”
李通問。
“哼”
林池箜微微一笑,說:“少府令恁地小家子氣,區區的五十飛魚錢,值得老夫大老遠的趕到這裏?”
李通沉聲道:“懂了,五顆金鲻錢!”
“聰明!”
林池箜笑道:“不過因爲他姓林,所以價格翻倍,需要十顆金鲻錢,若是少府令大人拿得出的話,我會即刻着手準備殺他的事。”
“十顆金鲻錢”
李通深吸一口氣,這已經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要知道這十顆金鲻錢的價值,在帝都都已經快要買一大片産業了,他李通雖然是個三品官,其實領上個一萬年的俸祿其實也沒有那麽多錢的,但好在他是山海司的少府令,是個肥差,他所打交道的就是大商王朝境内的山上宗門,油水撈了不少,十顆金鲻錢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可以!”
李通直接伸手入懷,掏出了十顆金鲻錢,一一擺放在桌案上,以筷子輕輕一撥,将五顆金鲻錢送到了林池箜面前,笑道:“定金收一半。”
“不,我全要。”
林池箜一拂袖,十顆金鲻錢盡數入手。
“你”
李通大驚:“林老神仙,這好像不合規矩吧?”
“規矩?”
林池箜飄然上前,手掌一拂,一縷雲煙升起,凝化爲一道血色手掌的模樣,瞬間就抓住李通的脖頸将其舉在空中,林池箜神色猙獰,笑道:“誰的術法高誰就是規矩,你區區的一個四境修士有什麽資格跟我一個上五境談規矩!?”
“老神仙,你”
李通臉色漲紅:“求求老神仙饒命”
一群千夫長駭然,但沒有一個人拔劍,此時誰拔劍誰死,大家都是聰明人,可沒必要爲了李通這麽一個上司丢了性命。
林池箜眯起眼睛,笑道:“少府令大人,我可是山上的神仙欸你區區一個俗世王朝的少府令,爲何見到我不下跪?”
李通快要說不出話來了:“我我願意下下跪”
“哼!”
林池箜這才散了手段,李通跌落在地的瞬間馬上跪地不斷磕頭。
“你是個真小人。”
林池箜看着李通,冷笑道:“不過老子最喜歡的就是真小人,你放心,收了你十顆金鲻錢,那林昭數日内必死無疑,當然,你也沒必要覺得是你收買了我,你不配,我真正要殺林昭的原因很簡單,因爲我聽說他在雪域天池上挖到了一把劍,正想去見識一下。”
“老神仙說得是,說得是”
李通連連磕頭。
“廢物!”
林池箜飄然而去,留下一群山海司的人目瞪口呆。
幾天後,小鎮裏來了一位老人,駝着背,拄着拐杖,渾身補丁,手裏捧着一個要飯碗,在前街到處要飯,但唯獨不去後街,大約是覺得後街的人太窮了,去了也要不到飯。
他将境界氣息壓制得極低,看起來隻是一個毫無修爲的貧苦老人,甚至就連林昭見過他幾次,卻都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這一天,林昭帶着小石頭在橋上釣魚。
前街的駝背老人也終于捧着要飯碗來到了後街,在後街要到了一碗湯水之後,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吃了,之後晃晃悠悠的走向了石橋,遠遠望去,那少年身後背着的古劍,暗藏的光輝甚至有些刺眼!
這位上五境老神仙神色一凜,真寶物!?
一時間,他更加确信無疑,此寶一旦到手,大道登天就指日可待了!
然而,就在半路上,一個身穿戎甲的男子牽着一匹馬擋住了他的去路,馬在小路左側吃草,男子牽繩站在右側,缰繩剛好将小路給攔住了。
“這位”
要飯老人擡頭,看着這人,道:“這位老爺有事嗎?”
“有啊。”
楚懷昔一雙眸子透着笑意,道:“堂堂上五境,何必這麽藏藏掖掖的呢?既然來到了我們天池鎮,爲何不見我楚懷昔?”
“什什麽上五境?”
老人一臉詫然:“老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能讓開路嗎老爺?牽馬的人,也不能不講理啊,爲難我一個老人家”
“哈哈哈哈”
楚懷昔盯着對方,笑道:“藏得極好,但還不夠好。”
老人依舊一臉訝然。
“哼!”
楚懷昔讓開了一條道,不再攔路,伸手一指南方,道:“别往白魚溪走,往山下走,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老人唯唯諾諾,朝着南方走了過去。
老人走後,黃庭遇策馬而至,下馬站在楚懷昔身邊,一起目送老人遠走。
“怎麽樣?”
黃庭遇笑道:“探查出什麽沒有?”
楚懷昔道:“氣機隐藏得極好,隻有在某一個瞬間,讓我心生感應,一位上五境進了小鎮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這人,隻能查一下進出小鎮的名冊,唯有這個人是這幾日剛剛來到小鎮的,但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一個上五境,如果真是上五境,弄成這模樣潛入小鎮,圖什麽?”
“不用懷疑了。”
黃庭遇笑道:“他确實是一個歸真境。”
楚懷昔皺眉:“你爲何如此确定?”
“因爲我是一位劍修啊”黃庭遇笑道:“而且境界比你高。”
楚懷昔不禁失笑:“你黃庭遇若是一位上五境劍修,我們天池軍就不必在大商王朝面前那麽唯唯諾諾了。”
黃庭遇捏着鼻子:“說了你還不信。”
下山路上。
林池箜依舊駝着背,眉頭緊鎖,明明自己已經利用法器将氣息壓制得微乎其微了,爲什麽那個踏海境武夫還是能覺察到?但是,那楚懷昔的态度卻又不那麽堅決,應該也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上五境,但這次刺殺林昭的事情算是失敗了,下次再找機會便是。
他暗暗一笑,我林池箜是什麽人,一生求穩,謹小慎微,沒有這點本事恐怕早就被那些譜牒修士給斬殺了,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事情都幹過,爲了一件秘寶法器,屠了人家一個山頭是常有的事情!
這些年來多少輝煌戰績,殺過别人的師尊,強占過别人的師娘,滅過别人滿門,偷看過名門正派的聖女仙子洗澡,一輩子幹了那麽多的缺德事,但我林池箜從未失手過。
爲什麽,無非是一個“謹慎”而已,既然這一次已經被那踏海境武夫看出端倪了,那就下一次再找機會便是,殺林昭又不急的,那小子的境界又不高,一道術法就能搞定的事情。
正走着,忽地山腰上的一座山神祠中走出了一名俊美男子,一襲白衣翩翩,五官精緻,輪廓分明,劍眉星目,雙眸之中帶着濃郁金色,朝着老人家就輕輕拱拱手,笑道:“小神參見上五境老神仙,老神仙要不要來山君祠中喝杯茶?”
林池箜一愣,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被這位山君給認出來了,馬上駕馭一道雲煙,化爲一縷白光飛下山去了。
山君蘇苻看着對方的背影,也沒追,隻是手中紙扇輕輕一搖,下一刻山水氣運旋即,縮地成寸,瞬間就出現在了山腳,看着林池箜飛來,笑道:“老神仙走得這麽急?”
林池箜再次飛掠,不管他。
蘇苻皺了皺眉,也沒有強行阻攔,畢竟是一位上五境老神仙,自己都未必能打得過,而且是救那小子,有必要嗎?
“我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他搖着扇子,微笑自言自語。
書院内。
正在複盤下午棋局的秦歲寒緩緩轉身,看向山下的方向,微微一笑:“哼,還真以爲自己神不知鬼不覺了?下次别來了啊,否則要你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