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丫頭留不得了!”太夫人坐在床上,半落的紗帳下,臉色透着幾分狠戾。
這話吓得宏嬷嬷一哆嗦,有點不敢接話。
“去,把老二叫過來!”太夫人身子往後一靠,吩咐道。
“是,奴婢馬上去!”宏嬷嬷急忙道,然後匆匆的離開靜心軒,去找衛洛武。
太夫人則定定的看着空中,一雙眼睛陰冷的透着寒氣,邊上的小丫環吓得哆哆嗦嗦的縮在角落裏,一動也不敢動。
宏嬷嬷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并且帶來了二老爺衛洛武。
小丫環被趕到了門外,看到外面的太陽,小丫環才輕輕的松了一口氣,就在方才,她有種窒息一般的感覺,幸好,幸好太夫人讓她出來了。
隻前面太夫人說的那句話,便讓她渾身戰栗。
這種事,她一個小丫環知道的太多,可是要丢了性命的!這一點她還是很清楚的,所以這會被趕出來不但不委屈還有一種劫後餘後的感覺。
小丫環叫素心,她其實是宏嬷嬷自家的一個侄女,跟着宏嬷嬷進府來當差,算是宏嬷嬷自己的一個小丫環,但偏偏太夫人愛用宏嬷嬷身邊的人,于是這叫素心的小丫環就成了太夫人身邊的小丫環了。
有了宏嬷嬷這一層關系在,太夫人和宏嬷嬷有些事情也就沒有瞞着她。
當着太夫人的面宏嬷嬷也不會說什麽,但是私下裏還是一再的警告她,離太夫人遠一些,有一些事她一個小丫環知道的不需要太多,否則就有可能遭受不測。
這話宏嬷嬷跟她說了不止一次,素心自然記在心裏。
所以這會才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替他們把門關上,心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自己這裏似乎沒事了,但是宏嬷嬷呢。
每每說話的時候,宏嬷嬷總讓她以後好好照顧自己,說自己如果死了,她存的東西就全留給素心,這話裏隐隐的不安成分,讓素心很害怕,宏嬷嬷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可她不懂!
現在宏嬷嬷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因爲靠太夫人太近出事?太夫人方才說的是二小姐吧?二小姐不是太夫人的親孫女嗎?太夫人要要了自己親孫女的命嗎?
這麽往下想,素心就會害怕起來,腳步不由的往外挪了一下,生怕裏面的人覺得她可能聽到。
她聽不到,也不想聽,她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可既便稍稍往外移了幾步,還是能隐隐的聽到一些聲音,是二老爺的,二老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所以大了一些。
低的幾句,素心聽不到,但高的幾句,還是直接素心耳朵裏鑽,既便隻是隐隐 的幾句,也讓素心變了臉色。
低下頭,忙站定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隻是臉色蒼白如雪。
她真的聽到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嗎?
屋内,太夫人看着進來的衛洛武,示意他坐下,把手中的信遞給他看,道:“豔丫頭的事,你怎麽看?”
衛洛武接過信,一目三行的看過,看完之後臉色立時變得很難看,擡頭看了看太夫人:“母親……這……是豔兒的字嗎?”
“這是豔丫頭寫的,别人不知道豔丫頭的筆迹,我還不知道嗎?我隻問你,這事怎麽辦,豔丫頭如果說出當初死遁之事,現在又是你設法想把她帶回府,你還有何面目在朝堂上立足?到時候恐怕不需要禦史大夫參你,你這尚書的職位就保不住了!”
太夫人冷聲道。
“這恐怕也是豔丫頭的權宜之計吧……”衛洛武有些猶豫,再怎麽說衛豔也是他親身的女兒。
自小兒子不在身邊,衛風瑤看起來又是一個省心的,唯有這麽小的,平日裏慣會撒嬌,倒是很貼心,所以後來,甯願擔着些責任也順了她的意思,把她送出府去,之後又爲了她能登上靖遠侯夫人的位置,想給她正名。
雖然這裏面也有他自己的算計,但是真正算起來,自己生的幾個孩子中,唯有衛豔跟自己更親一些。
“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李氏可是死在豔丫頭的手上的,我也想不到豔丫頭居然這麽狠心,李氏縱然自己的行爲不檢點,但是對豔丫頭,可沒有半點錯處,況且還是她的親娘,連自己的親娘都下得了手,對你這個親身父親就一定比對李氏強?”
“母親,李氏自己……就是一個不象樣的……”衛洛武替衛豔辯解道。
“再不象樣,她也是一個做母親的,哪有自己的女兒,爲了自己,把自己的親身母親害死的!”太夫人氣的不由的拔高 了聲音,用力的拍了拍床沿,“象這種無情無義的,你以爲她會念着你是她的親生父親,替你把真相掩藏起來!”
“可是,她現在大牢,不是那麽好動手的!”衛洛武的猶豫也隻是一瞬間,聽太夫人這麽一說,咬了咬道,“之前派人想去問問豔兒,但近不了她的身。”
就是說衛洛武方才的猶豫和所謂的親情,其實也隻是有一點點而己,所謂的想近衛豔的身,這裏面的意思,恐怕也不隻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再派人去!”太夫人的聲音透着一股子寒意,宏嬷嬷在一邊縮着身子,低頭看着地面,一動也不動。
“莫華亭那邊……要不要通知一聲!”衛洛文心情複雜的問道。
“有什麽好問的,豔丫頭對于他比對你這個生父好的多了,到時候不一定扯出他來,但是把你扯出來是肯定的,你如果覺得這跟你的前途沒有關礙,就随便你了。”太夫人一副撒手不管的樣子,卻讓衛洛武原本還有些搖晃的心思立時穩定了下來。
“好,母親,我會盡快派人去幹的,這信既然是寫給靜德的,就讓人裝成靜德的人過去,既便出了事,也查不到我們頭上!”衛洛武恨聲道。
“這就随你了,隻要你做到就行!”太夫人漫不經心的道,“事情宜早不宜遲,可别到時候又生出什麽枝叉來,總是要動手就快,豔丫頭留不得,這也是她嗜母的報應。”
“是,兒子明白!”衛洛武點頭,匆匆離去。
太夫人合上眼睛,靠在床欄邊,陰沉着臉閉目無語。
屋子裏生安靜,安靜的讓人莫名的覺得恐懼,宏嬷嬷一動不動的站在那時在,眼觀鼻,鼻觀口,太夫人不發聲,她也不說話。
這也是她這麽多年和太夫人想處的方式,她永遠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什麽時候可以不需要說什麽話。
而這會,顯然太夫人并不想說話。
果然,好久之後,才聽到太夫人道:“舞丫頭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事?”
這話宏嬷嬷有些不好接,想了想後,才道:“奴婢也不清楚靜德郡主知不知情,但她才到侯府,也是才接到的信,應當是沒有看過的。”
她知道太夫人是在懷疑靜德郡主,不過這種事她真的不敢置吻,所以隻能說的模棱兩可。
這段時日下來,宏嬷嬷也算是看清楚了,這位靜德郡主就不是一個好惹的,至于知不知道她還真說不準,但這會也隻能說表面上得到的消息,必竟門口的小厮就是這麽報進來的。
而其他的東西,最後的主意還是太夫人拿,她隻提供一些事實有證據而己。
這麽多年,宏嬷嬷能一直的成爲太夫人的心腹不是沒有原因的!
“把信拿來我再看看!”太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麽,蓦的坐了起來。
“是!”宏嬷嬷上前,把之前衛洛武放置在桌面上的信紙拿了過去,太夫人接過,仔細看了看上面的花紋,臉色也變了。
“豔丫頭那天事發突然,她自己不可能知道會被帶走,這紙又是哪裏來的?”
聽太夫人這麽一說,宏嬷嬷也是一驚,看向了太夫人手中的紙,仔細一看,還真是小姐們自己私下裏做的那種紙,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不是衛豔的。
“太夫人,這紙不是二小姐的,二小姐也會做一些紙,但她做的紙跟其他人不一樣,繪面上面有些欠缺,太夫人您還記得當年還取笑過二小姐的事嗎?”
“記得,所以這紙不是豔丫頭的,但字就是她寫的,不過這紙會是舞丫頭的嗎?”太夫人到現在也還是懷疑衛月舞。
“不象!”宏嬷嬷仔細的看了看搖了搖頭,“郡主到府裏後,奴婢隻看到她做過一次,不過她喜歡做沒花邊的,跟京城裏的稍稍不同,而且一共做了沒幾張,後來聽說因爲身體不好,侯爺不許她做這樣操心的事,然後就沒見郡主曬過紙!”
“會不會是她去了燕王府做的?”
“郡主在燕王府過的更不舒心,況且這身體時不時的就暈過去,奴婢覺得不是。”宏嬷嬷搖了搖頭,忽然聞到鼻翼間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由的呐呐道,“這味道奴婢似乎在哪裏聞到過!”
太夫人歲數大了,倒也不太喜歡熏香,屋子裏也是清清淡淡的,沒有了年輕女孩子那種喜歡香味的意思。
靜心軒裏還真的難聞到什麽有香味的東西。
所以宏嬷嬷對于有香味的東西,還是很有記憶的。
聽宏嬷嬷這麽一麽一說,太夫人提鼻子聞了一聞後,皺起了眉頭:“我也覺得似乎哪裏聞過,但是哪裏呢……”
“我這屋裏有什麽東西有香味?”
“太夫人的屋子裏沒有什麽東西有這種淡淡的,高雅的香味!”宏嬷嬷搖頭。
“那别人送過來的有沒有?”太夫人又問。
這話才問出,宏嬷嬷和太夫人一起想到了,宏嬷嬷低呼了一聲:“皂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