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閣的内室,床上躺着的正是衛豔,而在桌邊坐着的赫然是李氏。
穿着很是尋常的李氏這會也收拾幹淨了,隻是形容之間如同鬼魅,眼睛深深的陷下去,掉落出兩個深潭,一雙眼睛看人都是陰森森的,而且還帶着幾分瘋狂之意,看着真是滲人。
她現在瘦的幾乎隻有骨頭,一張臉幾乎可以看到骨架子,瘦削的仿佛隻能看到臉上骨頭的凹起和凸下,整個人除了骨頭就是皮,衣裳穿在她身上輕飄飄的,更是挂落下來。
這是她之前的衣裳,是衛豔偷偷讓人從李氏之前的院子裏拿來的,但之前的衣裳這會己不上,完全就跟挂在身上似的。
“母親,您想好了沒有?”衛豔半靠在床上,懶洋洋的挑了挑眉毛,看着李氏道。
她的豐潤和李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怕那個賤人不上當!”李氏的神色雖然陰冷,但還是猶豫了一下。
“不上當嗎?母親可是怕了?其實象母親現在的這種情況,死了都比活着好。”衛豔嘲諷道。
“你……你怎麽說話的……”被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麽嘲諷,李氏大怒。
無奈衛豔根本就沒把她當回事:“母親,您不會還枉想着大哥來救你吧?大哥這會早就到了邊關,估計短時間内回不來了,等他回來,你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難道還能從墳墓裏爬起來,當太夫人?母親的夢也該醒醒了!況且大哥如果真的在意你,當時就不會扔下人,連夜就走,分明就是讓你自生自滅!”
衛豔冷笑道,毫不留情的打擊着李氏。
李氏的臉漲的通紅:“你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我大哥是不是那樣的人,其實現在事實更勝于雄辯吧?”衛豔不屑的道,“我至少還想着把母親救出來,可是大哥呢,明明有實力,卻眼睜睜的看着母親被祖母折磨,難道母親還覺得大哥會救你!”
“他隻是一時想不開,所以才……”李氏紅着臉分辨道。
“想不開?有什麽想不開的,母親所做的難道不全是爲了他嗎?他還有什麽可以想不開的,再說這世上還有比母子更親的嗎,母親都爲他做到這個地步了,如果沒有母親,他能得到這個華陽侯的爵位嗎?如果沒有母親的謀算,大伯那裏說不得早就生下了世子,哪裏還有大哥的事!”
衛豔冷哼道。
這話說到了李氏的心裏,她也是極度不滿自己的大兒子,覺得自己一心一意的爲了他,他卻是翻臉不認人,說走就走。
而且還是那天晚上連夜就走的。
自己這裏還在等着他想法救自己出來,他倒好,轉身一走了之,想到這裏,李氏眼中難掩怒意,她是真正的覺得自己這個兒子不象自己。
自己生的幾個孩子,唯有這個兒子不象自己,每每想到恨處,她就恨不得衛豔也是兒子才好,至少有一個可以跟自己一心一意的兒子,那自己就不是隻有子陽這麽一種選擇了。
“母親,你若是還想不通,還枉想着當侯府的太夫人,那就沒什麽意思了,你爲大哥做了這麽多,大哥也不感謝你,還不如救救你的小女兒,至少我會一心一意的感謝你的,況且你不是一直恨着那個賤丫頭嗎?如果不是那個賤丫頭,你也不會落到現在的這個地步。”
衛豔看着李氏的表情,隻覺得可笑。
未到靖遠侯府的時候,她還一心的以爲自己的母親很厲害,待得到了靖遠侯府才發現,自己的母親其實一點也不行,否則也不會落到這麽一個地步。
當初衛月舞進京的時候,可是一個什麽也沒有的小孤女,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她的靠山,但偏偏她居然踩着母親一步步的走到現在這個位置,說起來還是自己的蠢笨母親成全了那個賤丫頭。
“母親如果當初你聽了我的意見,在她才進府,還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直接下手,就省卻多少麻煩,或者這事會被父親和祖母查察,但那又如何,那會大伯還沒到京吧,你可以把事推到冬姨娘的身上。”
衛豔越說越覺得李氏真的是笨,明明那麽好的優勢,到最後不但她自己落的現在這個地步,連累自己也成了這個樣子。
“我……”李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母親還是早做決定,這一次是你幫了我,做女兒的一定不會象大哥那麽沒良心,至少會給你一個好的交待的,而且母親也不可能真的出事,母親自小就是會水的,比起我來更合适,若不是我肚子裏還懷着孩子,我其實甯可自己來的,但我不但不會水,還懷着未來的靖遠侯。”衛豔繼續誘哄道。
李氏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母親,你現在跟着我逃出了那個院子,如果讓太夫人知道,必然又會把你關進去,母親還願意過那樣的日子嗎?”衛豔一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又下了一貼重藥。
那樣的日子,其實是生不如死的,如果不是一心念着衛子陽回來,就是自己的出頭之日,李氏覺得自己早己經熬不下去了。
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恨毒:“好,豔兒,母親可以答應你!”
“母親,真的,太好了,早知道還是母親最疼我!”衛豔笑道,自打昨天晚上把李氏帶回來後,這還是李氏第一次松了口,當下大喜坐直了身子。
“慢着,我還有條件!”李氏咬了咬牙,牙齒在瘦削的臉後顯得越發的雪白,尖利,更象是某種狠毒的沒有人性的動物。
“母親說什麽是什麽,豔兒一定全聽母親的!”衛豔這會表示的極其乖巧,當下柔順的道。
“如果我真的死了,一定要把事推到那個賤丫頭的身上,否則我就白死了!”李氏咬着後槽牙,恨聲道。
“母親放心,況且母親也不一定會死啊,如果那個賤丫頭直接死了,倒是省了我們許多心,我還是希望母親活下來的,母親放心,等這裏事了之後,我一定想法說服大哥,讓他回京來救母親,母親隻需再熬個幾日就行了。”
看李氏己經被說動,衛豔眼珠一轉,花言巧語的哄騙着李氏。
李氏的臉色緩和了下來,重重的點了點頭:“我也不期望能活下來,但如果能活下來是最好的,那個賤人害我至此,我早就恨不得食她之肉了,這一次就依了你吧,你說如何就如何,但是有一點,切記不要小看了這個賤丫頭,現在她己是羽翼己豐了。”
“母親放心,我這會早己打點好一切,就等那個賤丫頭來了,那天她又暗算我,想着必然會回華陽侯府看看情況,到時候……”衛豔陰森森的道,尖尖的手指狠狠的抓了抓自己身上的錦被 。
差一點點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就沒了,這一切又是因爲衛月舞。
這讓她覺得有衛月舞在自己絕讨不了好隻有衛月舞死了,一切才可以重新回到規道上來,自己才可以重新成爲靖遠侯夫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衛月舞的進京。
那麽就從根源上把這個禍害消除掉,而她現在能利用的就是李氏,李氏跟她同樣恨着衛月舞,況且李氏現在的處境對于自己也沒有半點助力。
“如果我沒死,你一定要說服你哥把我救出來!”這話其實是李氏之前要提的條件,但衛豔既然這麽說了,就表示她己經知道,李氏就隻是随意的再提點一次。
她其實也一點不想死,如果不是眼下的處境實在是左右爲難,她如何也不會同意衛豔的要求,幸好衛豔的謀算裏,自己也不一定死,這才是李氏答應下來的關鍵。
當然這個所謂的不死之處,也隻是李氏現在變得混亂的腦子在衛豔有意識的牽引下,才感悟到的。
一切都是衛豔有意識的爲之。
而李氏現在早己成爲了她手底下的一隻牽線的螞蚱。
兩個人商量妥當之後,衛豔便起了床,正準備和李氏細說,忽看到自己身邊的丫環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主子,侯夫人和靜德郡主……來了!”
“什麽?居然來的這麽快!”衛豔愣了一下,她早猜想到衛月舞會來一次的,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快,一時間倒有些擇手不及。
但她這裏因爲早早備下的,倒也是沒那麽慌,對着丫環道:“先去外面把她們牽扯一會,說我正在起身!然後把她們帶過去。”
“是……是……”小丫環一臉的驚懼心虛。
自打昨天晚上衛豔偷偷的把李氏弄來後,小丫環一直在瑟瑟發抖中。
猶豫着還想說什麽,卻被衛豔厲聲喝斥:“賤丫頭,還不下去,又等什麽?難不成還等着我教你怎麽做不成?昨天的事我還沒教訓你!”
她說的是丫環驚慌失措之下叫了她姨娘的事情,衛豔這會還沒騰出手來教育這個丫環。
“是,奴……奴婢馬上就下去!”聽到衛豔還要教訓自己,丫環吓得臉都發白,忙不疊的道,這會再不敢猶豫,返身退了出來,站在門外,尚瑟瑟發抖着。
她在衛豔身邊也呆了幾天了,當然知道自家這位主子的惡毒心性。
連自己的親娘都敢算計,還有什麽不敢的!
但她隻是一個小丫環,還真不敢反抗,稍稍平了平氣,迎出了屋子。
屋内,衛豔給李氏遞上一杯茶,并且看着李氏把茶水緩緩的飲盡,然後接過,眼睛在李氏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絲陰狠的得意笑容,這一杯茶飲盡,大事便成了一半。
原以爲至少暫時還用不上,想不到這麽快便用上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