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的宴席就擺在花廳處,有夫人、小姐看到衛月舞出來,許多人笑着迎了上來,也是旁敲側擊的想打聽什麽,好在衛月舞這裏也早有準備,應付自如的把事推了過去。
沒過多久,太夫人便回來了。
宴會開席,大家高高興興的,再沒人提起這件事,仿佛這事就這麽風過無痕似的。
一衆賓客吃吃喝喝,不知不覺間己是午後,己有人告辭而去,還有一些親友卻是會留下來用晚餐的,所以并沒有走。
依衛月舞女兒的身份,自是不走的,但以她燕國公世子夫人的身份,卻可以離開,衛月舞正在猶豫,卻看到一個婆子匆匆而來:“主子,世子問您可以走了沒?”
燕國公府上的婆子才會叫衛月舞主子,這是之前跟着衛月舞一起過來的婆子,之前留在馬車那裏了。
“世子還沒有走?”看婆子匆匆忙忙的樣子,衛月舞直覺不好,柳眉一皺,照先前說好的,燕懷泾身體不适,自然是先走,但這會卻并沒有離開,顯見得有事情發生。
婆子看了看左右沒人,上前一步,湊到衛月舞身邊低低的道:“主子,那幾位世子攔着不讓我們世子離開!”
那幾位世子?
衛月舞稍稍沉吟了一下,便明白了所謂的那幾位世子是怎麽回事,再看看婆子一臉的爲難,心裏己有了幾分底。
若說魯晔離他們真的要逼 燕懷泾,那是不可能的,但有時候,有些事燕懷泾卻是不便離開的。
“我身體不太好,也要回去了!”衛月舞心裏己有了定論,點了點頭笑道。
轉身吩咐金鈴去把宏嬷嬷叫了過來,言說自己身體不适,想回去,宏嬷嬷自然是滿口答應。
雖然衛洛文新婚,衛月舞這麽早回去不好,但衛月舞現在情況特殊,不但她自己身體不好,連帶着那位燕國公世子今天也是強撐着過來給侯爺賀喜的,當然需要早早 的回去,太夫人和衛洛文那裏也是早早這麽準備下的。
宏嬷嬷也是知道的,所以衛月舞這麽一說,忙不疊的同意下來,并且派人帶着衛月舞去外院找燕懷泾。
外院很熱鬧。
今天來的人可真不少,而且都是頂級的權貴世家。
一方面固然是因爲衛洛文本身就是位高權重,華陽侯府一門兩兄弟,都位極人臣,一文一武,都是當朝一品,現在有這樣的喜事,大家當然都會來湊湊熱鬧,沾沾喜氣。
而最主要的是,今天來賀喜的客人,含金量也特别的高。
當朝太子帶着三皇子、四皇子一起過來,四大諸侯之地的四位世子也全來了。
有這麽幾位重量級的人物來,整個京城的權貴世家都轟動了,又豈能不來。
原本可能打算隻來一、兩個的,也因爲這麽大的陣容,能來的多來了,之前因爲衛洛文隻是再婚,又不象大辦的樣子,大家也沒太放在心上。
但聽聞太子這邊都來了,還有誰敢不來,預算中華陽侯府上開的席位遠遠不夠,幸好華陽侯府這邊也早有了應對的法子,另外再找廳房又開了十幾桌,才算把人都圓了過來。
不過,這樣就把人分開了擺放。
一個花廳己經放不過來,于是就分了幾處宴會。
最大的花廳裏,最前面的桌上坐着太子文天耀,坐的還是首位。
太子的身份坐在這個位置,原本就是應當,可現在坐在這個位置的文天耀卻覺得如坐針氈,怎麽坐都不舒服的緊。
兒子坐在自己親生父親的婚宴上,而且還是坐在首位,這怎麽都不會是一件讓人覺得愉快的事情。
生母早逝,生父再娶,兒子坐首席,文天耀拿起手邊的一杯酒,狠狠的灌了下去,接着,他也不等下人過來倒,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然後又是一杯,正欲再喝,手卻被三皇子按住了。
“大哥,既然大哥爲華陽侯高興,也不能多飲。”三皇子是懂文天耀的心情的,但這會又不能直說,隻能含蓄的勸道。
真相,有時候真的很傷人!
如果文天耀什麽都不知道,必然不是現在的這種心情,這一刻三皇子的眼眸處閃過一絲幽深,甚至有種自己把真相說出來,似乎是錯了的感覺。
“我再喝一杯!”文天耀推開三皇子的手,固執的拿起手邊的酒杯,又喝了一杯,才放下手中的杯子。
三皇子還想說什麽,但看到文天耀沒有再喝的意思,也就住了嘴。
四皇子拉了拉三皇子的衣袖,湊過頭來一臉關心的樣子,輕輕的問道:“皇兄可是有什麽不順心的地方?”
“怎麽會,皇兄今天很高興,一方面是朝中重臣,新夫人又是塗太師的女兒,皇兄哪裏會是不高興的。”三皇子打了個哈哈道,也拿起手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點頭道:“華陽侯府的酒不錯。”
“真的?”四皇子半信半疑的看了自己的兩個哥哥一眼,也拿起了一杯酒,品了品之後,眼睛一亮:“的确不錯!”
說完也是一飲而盡。
他們幾位皇子一齊的動作,倒也沒惹來其他人的注意。
燕懷泾半依在椅欄上,他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這樣的時節其餘是很不合時宜的,但他微微蒼白的臉色,以及半倚着的姿勢雖然閑适,但透着幾分不自然,就知道這位世子身上的傷應當沒好全。
這個時候強撐着出來,必然是因爲衛月舞。
倒是看不出,這位一向若天邊流雲一般的燕國公世子,居然會真的在意靜德郡主。
當然這份真在意還是假在意,或者是做給外人看的,就不得而知了,實在是這位世子的心思着實的難猜的很,誰也猜不透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隻能從他表現出來的明蛛絲馬迹中推測他的心理!
“燕世子,可需要什麽傷藥?如果沒有,我府上或者有一些!”魯晔離上下打量着燕懷泾,一邊問道。
對于燕懷泾的受傷,他其實也是持懷疑态度的,如果說受傷的是楚放南和齊雲皓,她倒是不覺得有半點奇怪,但燕懷泾會受傷,而且還差一點點丢了性命,魯晔離總是懷疑的。
四個人中,最老謀深算的就是燕懷泾。
難道燕懷泾真的會去救一個什麽也不是的二皇子,而搭上自己嗎?難不成這個二皇子對燕懷泾這麽重要?
“多謝魯世子,我其實沒多大的事!”燕懷泾悠然的笑道,似乎想掩飾什麽,但突然手一捂胸口,頭側過去,低低的咳嗽了起來。
“世子,您還好嗎?”
“世子,您沒什麽事嗎?”
“世子,要不要奴才去叫太醫?”……
他這裏才咳嗽完,邊上的人早己急的不行,一個個上前表忠心,看得出一個個也緊張的不行。
魯晔離的眉頭一皺,這莫不是真的?
燕懷泾咳嗽了兩下,手搖了搖,示意他們都退下,然後才慢條斯理的把手從胸口放開,舉止似乎并不異常,但行爲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勉強。
這是真的受了傷?座位上的幾個人目光都落在了燕懷泾的身上,細細的查看起來。“燕世子,你受了傷,身邊怎麽還用這麽一些粗手粗腳的人?看看這一個個的就隻會慌亂,沒什麽大用,正好,我這裏有一個醫女,正巧送了燕世子!”齊雲皓哈哈大笑道,手一拍,從他身後走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
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禮。
“去見過燕國公世子!”齊雲皓手一指燕懷泾。
“見過燕國公世子!”女子袅娜着過來,彎身在燕懷泾身邊嬌滴滴的道。
“齊世子,這是何意?”燕懷泾的目光并沒有落在她身上,反而直接落在了齊雲皓的身上,臉色微變。
“送一個心靈手巧的醫女給燕世子,如果燕世子真的不舒服,還可以讓她幫着處理一秋,也跟這些跟着的隻會喳喳的人有用多了!”齊雲皓的手往燕懷泾的身後一指,方才那幾個内侍連着侍衛都不由的羞愧的低下頭。
他們方才真的是慌了,但也隻是慌了而己,并沒有一點辦法。
“我後院的女子己多,不需要太多的!”燕懷泾微微一笑,白玉般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多嗎?聽說燕世子後院的都是病病弱弱的,個個病殃殃,要來何用!還不如這個醫女……”齊雲皓說的正起勁,正在表示自己的醫女更出色的時候,忽聽得背後一個淡冷的聲音。
“齊世子這是什麽意思?是在咒我們嗎?莫不是覺得我們都快不行了,所以你送個女子進府來占個位置?”
衆人一起回頭,立時看到了衛月舞。
她緩步而來,一張精緻的小臉卻帶着怒意,雖然姿容絕美,但卻帶着冷意。
給人家送妾室,但正巧被人家正室夫人看到,這其實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況且齊雲皓方才還說人家正室夫人的壞話。
“靜德郡主說哪裏話來,”齊雲皓的臉皮縱然厚,這時候也有些不自在,低咳了一聲笑着解釋道,“我就是看燕世子的身體不好,送個醫女進府,可以幫他調理一下。”
“燕國公府自有太醫,就不勞齊世子操心了,這醫女還是請齊世子自己收回去吧1”衛月舞不冷不熱的道,“還請世子以後慎言,我們身體不好,也跟世子無關礙,世子就不必咒我們了!”
衛月舞一臉的不高興,看得出心情也不好,走過來,沖着燕懷泾盈盈一拜,看了看燕懷泾的臉色,才松了一口氣:“世子,我們可以回府去了嗎?”
“好!”燕懷泾溫雅的含笑,點頭。
“來人,扶世子一把!”衛月舞吩咐燕懷泾身後的從人道。
過來兩個侍衛一邊一個把燕懷泾扶了起來,衆人才發現這位燕國公世子雖然臉上還帶着笑,但看得出有些僵硬,而他的身子看起來也是僵硬 着。
一個個暗中皺眉,看起來燕懷泾這次是真的傷到了!
“太子殿下,就不陪着您了,我先告退!”燕懷泾站了站,然後才轉過身,沖着一邊的文天耀笑道。
手一擡,拱手爲禮。
這一次倒做的極其自然,仿佛身上沒什麽傷似的,臉上的神情也看不出半點痛楚,如果不是他的臉色過于蒼白,還真的不覺得他帶着傷。
俊美的臉上那笑容依然清雅淡然,和往日沒有半點不同1
但他越是這樣,就越讓人覺得受傷是真的了。
“燕世子回去好好休息吧!”文天耀看了看燕懷泾,然後又把目光落在了衛月舞的身上,柔和的揮了揮手道。
燕懷泾于是帶着衛月舞離開了花廳,因爲之前己讓宏嬷嬷轉達,這會看到衛洛文那邊也是忙的不可開交,就沒直接向衛洛文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