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也有把新床上的被子,送給自己的長輩的做法,意思是讓長輩們也跟着紅紅火火,沾沾喜氣。
夫家會準備幾條被子,新人也會陪嫁幾條過來,這些被子當然不可能真的全蓋用,所以會在睡的時候,把大部分收起來,隻留下一條。
等第二天的時候,這收起來的幾條,就會分别送到府裏的長輩處。
但這會直接拿走,卻着實無禮的很,宏嬷嬷聽了衛月舞的話,以爲衛月舞不懂,便含蓄的提醒道:“郡主,被子是要明天才送出去的。”
衛月舞自己的親事帶着沖喜性質,出嫁之時出是昏迷着送出去的,至于到了燕國公府,現在也沒個正經的長輩,況且她自小又不是京城裏長大,許多規矩可能也隻是道聽途說,一知半解。
“嬷嬷,方才九小姐使人偷偷來說,這被子邊坐着很不舒服,能不能先拿掉。”衛月舞微微一笑,目光似有若無的掃過坐在床邊的塗玉珍的臉。
塗玉珍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羞答答的坐在那兒人,任那些夫人、小姐們打趣。
因爲怕妨礙到人,衛月舞這時候和宏嬷嬷己退在一邊,這會說的聲音也輕,就算是有人注意也聽不清楚她們兩個在說什麽。
至于稱呼,雖然禮成,但這會還是可以稱呼塗九小姐的,必竟到明天才會正式認親。
“拿倒也是可以的,就是先不必往太夫人那邊送,至于如何分配,相信塗九小姐明天自己也會有個決斷!”
既然是塗玉珍的意思,宏嬷嬷自然不能忽略,想了想道。
宏嬷嬷覺得,可能塗玉珍坐在那裏覺得不舒服,取掉幾床被子也不是什麽大事。
“可是現在……怎麽拿?”
塗玉珍坐在床的外沿,這個時候新房裏又圍着這麽多人,如果當着這麽多人直接過去抱起被子,着實的失禮,宏嬷嬷的眉頭皺了起來。
“宏嬷嬷我去跟九小姐說一聲,你再過來抱被子。”衛月舞笑道,然後舉步上前,在塗玉珍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話,塗玉珍的臉上閃過一絲怔愣,臉色有些發白,但她也不是一個猶豫的人。
蓦的站了起來。
新人這麽一站,倒是把房裏的幾位女眷吓了一跳,新娘子是不能離開床的,有幾位夫人正想提醒,卻見塗玉珍也隻是往邊上走了走,重新坐到了床上,然後含笑對着宏嬷嬷的道:“有勞宏嬷嬷抱走幾床被子。”
塗玉珍既然這麽說了,宏嬷嬷再上前倒也不見得有多麽失禮了。
爲了顯示塗玉珍 的地位,宏嬷嬷笑吟吟的上前,親自動手抱起被子,屋内很香,香的幾乎讓人聞不到其他味道,特别是被子抱起來的那一刻,更有一股子濃郁有香味飄了出來,那股子味道因爲太香,幾乎嗆到了宏嬷嬷。
宏嬷嬷急轉過頭,用力的呼吸了幾口,才緩過來。
眉頭暗暗的皺了起來,雖然說新人的屋内的确是燃些香,但這也太香了,也不知道這被子是自己府上的還是塗府上準備的,不知道往這被子上面熏了多少的香,這等香熏的法子,其實并不妥當。
太過濃郁的香熏,倒是讓人覺得不喜歡。
但看周圍的幾位夫人、小姐一起往後退了幾步,就知道這還真是不讨人喜歡的香熏法。
宏嬷嬷想着一會去問一下管事的,這倒底是誰熏的香,如果是塗太師府上自然沒有關系,但如果是自己府上的人做出這事,倒是要好好的訓斥一番。
被子被一下子抱起了三條,宏嬷嬷心裏想着一邊整理着手中的被子,稍稍擡擡高,原想傳給邊上的小丫環,但手指按摸之處,忽然摸到一處沾沾的地方,立時愣了一愣,新人的被子怎麽會是濕的。
手又按摸了一下,手指處粘粘的,又似乎不象是水!
“宏嬷嬷,怎麽了?”見宏嬷嬷停在那裏,衛月舞問道。
“沒什麽,我先抱到那邊去放好!”衛月舞的話提醒了宏嬷嬷,她臉上的神色變得自若起來,舉步往邊上過去。
就是一直跟着她的小丫環詫異的愣了一下,往日這種情形,宏嬷嬷就隻是意思意思的拿一下,絕不可能真的一直拿着不放,必竟宏嬷嬷的身份在哪裏,在華陽侯府,既便是主子們見了宏嬷嬷也是客客氣氣的。
何嘗需要宏嬷嬷真的親自動手。
但接下來的事,卻更讓小丫環驚訝了,宏嬷嬷那邊取了三床被子放置在一邊之後,居然又過來抱了三床,然後又是三床……
這下愣的不隻是小丫環,還有幾位在場的夫人、小姐。
床上一共才十二床被子,宏嬷嬷這麽來來回回的,居然把十二床被子一起抱了過去,放置在一邊的。
衣櫃的門沒有打開,被子被放置在那邊的閑置的椅子上。
“郡主,這幾床被子,先放在這邊,奴婢先回去跟太夫人禀報,一會再過來處理這幾床被子的事,郡主不必讓人過來放來,奴婢這裏聽太夫人的意思就是!”
宏嬷嬷讓小丫環請衛月舞過來說話。
“這幾床被子,就這麽放着?”衛月舞伸手指了指放置的顯得有些零亂的被子,一臉的茫然。
“先放着吧,可能馬上就會抱走!”宏嬷嬷點了點頭。
“這……莫如放到裏面去?”衛月舞指了指一邊的衣櫃道。
“沒關系的,先這麽放着吧!”宏嬷嬷說着湊近衛月舞身邊,壓低了聲音道,“郡主,您先别動這幾床被子,稍稍有些不妥,奴婢就這回太夫人去!”
“這……好吧!”衛月舞點了點頭。
宏嬷嬷于是急匆匆的帶着小丫環離開,獨留下衛月舞站在被子邊,柳眉微蹙,水眸中一片幽深,看起來自己猜測的還真準。
這會因爲就站在被子邊,陣陣香味越發的濃郁,那麽濃郁的香味中卻又帶着一絲絲怪味,很淡,混在這香味中幾乎感覺不出來。
隻不過衛月舞 這裏己有了心,就能從這裏面嗅出些異樣來。
手中的帕子稍稍按了按自己的鼻子,那麽濃郁的香味,塗玉珍方才也受得住,實在是因爲她今天是新人,不管如何都不能離開床。
所以自己跟她一說,可以幫她拿掉幾床被子的時候,塗玉珍才會一口答應,任誰一直坐在這麽濃郁的香味中,都有些受不住。
特别是靠的很近的時候,還隐隐有些異味的時候。
方才隻是遠遠的聞着,這會湊近了,絕對是有問題的。
血腥味……一絲絲的血腥 味,混和在濃郁的香氣中,組和出來的味道,既便還是香的,但卻讓人覺得極其的惡心。
衛月舞也退開幾步,離被子遠遠的。
站在新房内的其他女眷,雖然覺得這被子拿 的有點不合時宜,但既然這是塗玉珍自己的意思,再加上又是華陽侯府的人自己動的手,也就不好再說什麽。
必竟當事的兩家都不說什麽,她們終究是個外人。
甚至還有人覺得拿掉也不錯,她們方才就圍在新床邊,床上那麽濃郁的香味,也把她們熏的極不舒服,這會拿的遠遠的,倒是大家都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隻不過拿掉的被子不應當收起來嗎?爲什麽零亂的堆 放在一邊。
而這位靜德郡主縱然看到,也沒在意的樣子,果然是沒媽的孩子,不怎麽懂事,既便是嫁人了,也不懂得這些。
衆人看向衛月舞的目光帶着幾分憐憫。
不過,少了那麽濃郁的香味,大家都覺得舒服了一些,也就沒人在意華陽侯府做的有些不合規矩,依舊和新人在打趣。
宏嬷嬷匆匆而去,又匆匆而來,帶來了幾個婆子,拿 着碩大的包裹布,把放置在那裏的被子一條條的折起來,包好,然後在衆女眷驚訝的目光中,就要離開。
這次居然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但任誰都覺得宏嬷嬷的神色不對。
女眷們這會是真的驚異起來,看了看宏嬷嬷,再看了看衛月舞,一時間不知道她們在弄什麽。
塗玉珍這會也覺得這裏面有什麽事,柳眉也不由的皺了起來,擡眼看向衛月舞,但見衛月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神色才緩緩的放松了下來。
雖然隻是一個未及笄的小少女,但塗玉珍卻覺得眼前的這位小小的世子夫人,己是氣度不凡,不管是待人接物,還是爲人處事上面,都不是一閨秀能比拟的。
“宏嬷嬷,這祖母是什麽意思?這會九小姐還坐着床,總要留下一床被子的吧!”看宏嬷嬷要走,衛月舞上前兩步,攔住她低聲道。
她當然不會讓宏嬷嬷這麽簡單的把被子抱走。
“太夫人吩咐先拿過去看看再說,這裏面……有事。”宏嬷嬷看了看左右,才壓低了聲音對衛月舞道。
“怎麽可能有事?這被子不是九小姐自己準備的嗎?”衛月舞詫異的問道。
“也有我們府上的,全混在一起了!”宏嬷嬷搖了搖頭,聲音越發的低了起來。
“這……能有什麽事,針線房那邊的事都是二嬸和三嬸早早的吩咐過的,早早的做下,但拿過來卻是今天一大早,我來的尚早,但這邊卻己是放置好了,都說是二嬸特意吩咐的,可能是怕來不及吧!”
衛月舞臉上的笑容很淡了幾分。
“二嬸對我們大房是越來越關心了,方才是關心我在不在,特意提醒祖母,讓宏嬷嬷來找我,這會還特意爲父親早早 的準備了被子,看起來,這 以後和塗九小姐和二嬸一定會相處愉快的!”
衛月舞說的随意,很有一種私下裏說話的感覺,甚至叫塗玉珍的時候,依舊隻是塗九小姐,一副說什麽話都沒那麽講究的樣子,而最沒講究的是提到二夫人李氏的話題,這一并帶出來的話題。
完全是很随心的說話。
宏嬷嬷卻在邊上緊緊的鎖起了眉頭,二夫人什麽時候對大房這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