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她原本還有什麽疑惑,這會卻因爲這個藥瓶的出現,解答了大部分。
手微微顫抖的摸上那個藥瓶,看似明大夫的藥瓶,但絕對不是明大夫的,象塗太師那樣的府邸,平日裏用的大夫最多的應當是宮裏的太醫,以塗皇後和塗太師的身份,請一個太醫過府來看病還是很簡單的。
所以,這瓶絕不可能在這位一直病病歪歪的塗二小姐手中出現。
陽光下,藥瓶的顔色并不普通。
和娘親那裏找到的藥瓶不一樣,這個藥瓶的瓶蓋封着,用力打開上面的軟塞子,衛月舞從裏面倒出了一張紙團,一個小小的看起來象是被廢棄的紙團,其實一點也不引人注意。
就算有人不小心撿到,也隻是以爲一個廢瓶子而己。
紙團一點點的被展開,柔嫩的手指下,緩緩攤平,上面墨迹斑斑的字,帶着淚痕。
簡單的一段話,卻是那個叫塗二小姐塗儀的絕筆信。
看着這封信,衛月舞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然後慢慢的握緊,那雙明媚的眼睛裏全是戾氣,
原來這才是真相!
原來不隻是冬姨娘和李氏有伸手,連宮裏的塗皇後也下了手,那樣的藥瓶原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是塗皇後讓塗儀把藥送到娘親的手裏的。
特地制造了一個相仿的藥瓶,而那個相仿的藥瓶,卻是從冬姨娘的手中得來的。
塗儀是塗府旁支,家境一般,而且還因爲她的病,原本就不富裕的家越發的拮據了,所以聞說被塗太師看中,認爲嫡女,她家裏什麽條件都同意,并且直接把她送到塗太師府上。
也因此她頂替了之前和衛洛文訂婚,并退婚的名聲。
爲了塗氏女的好名聲,她也不能再嫁!
好在,她的身體原本就不能嫁人,這樣結果,對她無損分毫,而後她認識了楊侍郎夫人,以及靖遠侯夫人,再通過這兩位夫人認識了當時的華陽侯夫人秦心蕊,而這幾瓶藥就是通過她的手送到了秦心蕊的手中。
這個時候衛月舞也己經出生,秦心蕊産後身體更不好,以調理爲主,但這藥表面上看起來是替她調治身體的,但實際上卻會要了她的性命。
塗儀原本不知道這藥不好,但後來發現秦心蕊越吃越不好,驚訝之下進宮去問塗皇後,才知道那藥是要人性命,要的當然是秦心蕊的性命。
震憾不己的塗儀恍恍惚惚的回了塗太師府,卻傳來秦心蕊病逝的消息,當晚給楊侍郎夫人和靖遠侯夫人各寫了一封信後,寫了這麽一封絕筆信,也自缢在屋梁之上,懸梁高挂了……
所以,娘親死了,這位塗二小姐當天也死了!
原來這巧合裏面,不隻是娘親的悲劇,還有這位塗二小姐的悲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有種濃烈的血腥之氣,從喉嚨處升騰而己,壓也壓不住,但最終卻緩緩的流回了心裏……
手中的藥瓶緩緩的收了起來,頭微微低下,咬了咬唇,斂去眸中的恨意。
“怎麽不拿本書看看?”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衛月舞轉頭看到三皇子就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微笑着看着她,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絮,衛月舞伸出一隻手托着自己的額頭,苦笑道:“頭有些疼,所以不想看書,隻想靜一會兒。”
這一刻,她的臉色雖然平靜,但心底卻如潮水一般翻湧,喉嚨處總有一股鐵繡般的味道在翻湧,又豈能真的定下心來看書。
牙齒不由的咬上了櫻唇,但随既便放了開來。
“怎麽了,病了?”三皇子的臉色一變,匆匆過來放下手中的書,坐在衛月舞的對面,手一探,搭上了衛月舞另一隻手的脈門。
好半響,才放下衛月舞的手,頗爲困惑的看着衛月舞,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事,可能是方才陪着四公主祈福累了些。”衛月舞神色淡然的搖了搖頭。
“真的沒什麽事?”三皇子頗爲疑惑的問道,“我上次給你的藥帶了沒?”
“金鈴帶在身邊!”衛月舞笑道,自打上次父親暗示三皇子可信之後,這藥就一直在金鈴身邊帶着。
“如果不舒服,就服上一顆,雖然不能治本,但總是能治标的。”三皇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衛月舞,那裏有着衛月舞看不懂的幽深。
“多謝三皇子!”衛月舞水眸微微合起,倦怠的道。
看她神色如此疲憊,三皇子站起身來:“那你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我吩咐人不許來打擾你!”
“有勞三皇子!”衛月舞稍稍睜眼,微笑道。
三皇子點點頭,倒也沒再多說什麽,拿起放置在一邊的書,舉步往外走,待得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看了看衛月舞,俊眉不由的皺了起來,怎麽看衛月舞眼下的情況都不太好。
方才他搭了一下她的脈,也發覺她的脈跳的過快,幾乎和她平靜的臉色完全相反。
歎了一口氣,腳步沉重的往外走去,吩咐了藏書殿的内侍幾句後,三皇子站定在藏書殿的路口,猶豫起來。
一個内侍匆匆的跑了過來,看到三皇子,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沖着三皇子深深的行了一禮:“三殿下,太子殿下找您。”
“什麽事?”三皇子一愣。
“奴才也不知道,不過太子殿下看起來很生氣,并且着急着讓奴才們來找三殿下,奴才想着三殿下最喜歡看書,就跑這裏來了,想不到還真的遇到了三殿下。”
内侍伶俐的道。
“走,去看看!”三皇子道,轉身大步往太子東宮方向而去,太子還沒有這麽着急的找自己過,這必然是發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太子東宮的書房内,文天耀臉色鐵青在原地轉着圈子。
“大哥,找我……”三皇子進來,正看到文天耀恨怒難消的樣子,驚問道。
“你來的正好,你看看,這是怎麽回事?”文天耀看到三皇子進來,過來二話不說拉着他的手,就要自己書案前,指着案前的一卷書案道。
“這是什麽?”三皇子愕然的看到上面有衛秋芙的名字。
“華陽侯府的四小姐,我之前看你對她很是注意,也就多注意了一下,但是想不到還會注意出兩個不同的結果來了。”
文天耀冷笑一聲,從邊上的抽屜裏又取出一個案卷:“你看看這兩個案卷,同一個人卻調查出不同的結果,這宮裏的人可真是手眼通天,居然這麽快就知道我要調查的人。”
聽出文天耀話裏的音頭,三皇子的臉色也一變,接過文天耀手裏的案卷,仔細的查看了起來。
同樣的案卷,同樣的一個人,前後的調查結果卻不一樣。
一本上面是從衛秋芙出生之時便說明的,那個時候華陽侯夫人正病着,幾乎看不到人,連太夫人也免了她的晨昏定醒,偶爾有下人看到,都說華陽侯夫人裹着重重的衣裳,看起來倒象是懷了孩子。
這之後的幾個月,衛秋芙出生,而後華陽侯夫人的病情似乎也稍稍的安穩了些,偶爾還能出現在人前,天氣暖和了,衣裳穿的也沒那麽多了。
而後說是華陽侯夫人對衛秋芙極好,經常讓人把她玩過去玩,很是疼愛她的樣子,既便衛月舞出生之後,也依然對衛秋芙好的如同親生的一般,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必然給衛秋芙準備一份,有時候甚至連衛月舞都沒有,衛秋芙卻是有的……
于是在最後判定衛秋芙可能不是三房的章氏所生,而是華陽侯夫人所生。
另一本剛是說衛秋芙生的時候,華陽侯府夫人生了一場大病,幾緻于喪命,待得衛秋芙出生之後,她的病才有了起色,因爲華陽侯夫自己沒有孩子,對于衛秋芙很是喜歡,因此常常抱過去玩,但是自打衛月舞出生之後,明顯的把重心放在自己孩子身上,也不再要求衛秋芙專門去玩了……
這個案卷最後的結論是華陽侯夫人跟衛秋芙沒有任何關系,現在的這位靜德郡主才是華陽侯夫人的親生女兒。
“這……這是!”三皇子看得莫名其妙,擡眼看向太子。
“這是有人知道我要查衛秋芙,故意讓我查錯方向,讓我覺得衛秋芙才是華陽侯夫人的親生女兒。”太子的手重重的在桌案上一拍,厲聲道。
“有人暗中使了手段,所以讓大哥的人得出這樣的結論?”他這話雖然說的含糊,但三皇子還是懂了,俊眉不由的也緊緊的皺了起來,有人居然能左右太子府的諜報,這事實在是一件大事。
“是,想不到居然把手伸進了我的東宮太子府!”文天耀冷聲道。
“那這個衛秋芙……”三皇子不解的問道。
“恐怕是有心人故意想把她送進我的東宮。”文天耀看向三皇子,張了張嘴,但終究沒往下說,那些事或者是三弟的心結吧,他既然不想說,自己又何必去逼他。
“既如此,那就讓她進東宮來吧!”三皇子稍稍一想,便也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冷笑一聲道,“大哥,有的人野心實在太大,那就将計就計吧!”
“好!”見三皇子臉上并無半點不舍之色,文天耀當下點了點頭,同時也更确認自己的想法沒錯。
一個女人,一個被當做棋子送到自己身邊的女子,他倒是期待起來了。
“太子殿下,不好了……”一個内侍突然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