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水喧這個時候伸手是極不理智的。
衛月舞可以肯定,她這會若是伸手,這手就立既便會廢了!
塗水喧必竟是塗太師精心培養出來的,雖然沒經曆過這樣的場面,但這道理卻也是懂得,這會被衛月舞這麽厲聲一喝,居然蓦的清醒過來,生生的把那隻欲伸出去的手給頓住。
“塗大小姐,你能起來嗎?你如果能起來,就從邊上過去,那邊人少一些。”衛月舞冷靜的提醒道。
“好!”塗水喧的咬着唇看了看左右,正巧對上文天耀的眼睛,也看到了他眼中難掩的一抹失望,心頭一震。
忽然想起皇後姑姑的話,這次出行看燈,皇後姑姑特地讓自己跟着太子同行,但偏偏皇後姑姑還邀請了靖文燕,這原本就讓塗水喧覺得很有抵觸,但是皇後姑姑的意思,塗水喧又不敢違逆。
于是一路上三個人同行。
一路行下來,塗水喧對靖文燕的感覺不錯,發現她不但沒有到太子殿下面前獻媚,而且還有意無意的讓自己的太子殿下有獨處的時間,好幾次甚至故意落在最後,這讓對靖文燕忌諱的塗水喧放下了心。
看起來靖文燕對太子殿下沒什麽心思,隻不過是皇後姑姑要求的而己。
她心裏這麽想的,對靖文燕的戒心也就放下了,兩個人沒什麽厲害關系,塗水喧不覺得要把靖文燕放在競争對手上面。
所以之前慌亂之中,靖文燕的話她聽的真真的,不但求救于衛月舞,而且還準備伸手,但這會看清楚了文天耀眼中的失望之色,一時間如同醍醐灌頂,立時明白過來。
靖文燕不是沒心思,隻不過掩藏的很深而己,而自己差一點點中計了。
相比起靖文燕的野心,這位才封了郡主的衛六小姐對自己才是沒危害的。
必竟不是一般女子,瞬間想清楚這一點的塗水喧冷靜下來,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稍稍站起身,緩緩的朝着身後的地方退去,而後又不動聲色的往側面轉過去,目地也是那間屋子。
她這會不敢有什麽想法,隻期望自己的動作不宜過大,不宜驚動那些刺客。
她是要嫁給太子表哥的人,是将來母儀天下的人,又怎麽能遇到一點事就驚慌成這個樣子,方才的樣子全部落在表哥眼中,必然讓太子表哥深深的失望,或者這将來還是自己生命中濃重的污點。
而這一切卻是拜靖文燕所賜……
衛月舞自己也在往後退,但同時她也看了一眼塗水喧,看到塗水喧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神清明,這會也不再理會靖文燕,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心頭一松。
靖文燕的用心的确惡毒,所謂一箭雙雕,而且箭箭斃命也不過如此。
如果塗水喧聽了靖文燕的話,必然會出事,而後又會想到之前她曾經求助過自己,而自己又“見死不救”,不但塗太師府上會恨自己,連塗皇後和塗昭儀都會恨上自己。
自己不過是一個臣屬之女,這樣的情況下又豈能讨得了好!
隻是靖文燕一心算計自己,卻忘記掩飾了自己的目地,原本她的目标是太子文天耀,怪不得那天會突然之間說什麽找風和大師,還特地上太子府,并且還帶着自己,原本就是想讓自己當擋箭牌。
唇角無聲的勾起一視冷意,隻是靖文燕的舉動今天是過于明顯了,眼前這位塗大小姐應當己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衛月舞和塗水喧都在退向門口,看到她們兩個都冷靜下來,靖文燕的眉頭無聲的皺了皺,心裏突突的跳了一下,立時覺得不好,方才事發突然,她也是突然之間想到的順水推舟,哪裏想到這麽多。
這會醒悟過來才發現自己過于急燥了點。
“塗大小姐,你小心一些,快來!”她伸手沖着塗水喧低聲的道,一副生怕塗水喧出事的樣子。
這副樣子原本是極讓塗水喧好感的,但這會她理也沒理,依舊往後退,看了看另一邊衛月舞纖弱的身影,莫名的覺得有了些勇氣,比起這位明顯看起來身體不濟的衛六小姐,自己總是比她好一些吧!
祖父那裏一直想培養她成爲下一任的皇後,對于各方面都要求極嚴,而她在小的時候就己經被告知,将來要進東宮,要母儀天下,所以一舉一動,都不能有半點偏差,至于她自己更是很用心的學,慢慢的心裏除了太子文天耀再沒有其他人。
既便這幾年不在京城,她也還是覺得自己除了太子殿下,心裏不會有其他人。
至于這次後宮選秀的事,祖父也曾經告訴過她,若是真的有人天生鳳命,自己還是會進東宮的,既便當不成下一任皇後,做一任寵妃也是應當。
對于這一點,塗水喧并沒有太多的排斥,縱然她是塗氏一族的真正大小姐,但一切還是以祖父的指令爲準,祖父既然這麽說,她當然也會這麽做。
若靖文燕真的手執天下,有天生的鳳命,塗水喧覺得自己也能忍下去,必然她是天命所歸,但現在事情還沒有最後給出答案之前,靖文燕竟然算計自己,這着實的讓塗水喧忍不下去。
待得退到屋門前,她反手拉了一把她身後的衛月舞,兩個人一起進到屋子裏。
曲豔早就候門邊,手一伸,立時把門給關了起來,順手把門杠給杠了上去。
“郡主,你沒事吧?”待得做完一切,曲豔急回頭問道。
衛月舞其實這回身子己有些發軟,方才的場景的确驚險,她身體原沒有大好,之前精神過于集中,這會放松下來,扶着牆,眼前一陣發黑,差點暈過去。
“靜德郡主,你沒事吧?”靖文燕也一臉的關切,從行爲上一點看不出她方才算計過衛月舞。
“靜德郡主過來休息一下!”塗水喧的手還抓着衛月舞的手,感應到衛月舞手腕之上的無力,看她的臉色也知道她身體可能不濟,忙道。
曲豔一看衛月舞煞白的臉色,以及沒有血色的唇角,也知道不好,忙過來扶着她的另一邊,把她扶到一邊的桌子上坐定,并且急道:“郡主,你深呼吸幾下,多呼吸幾次,放松,再放松!”衛月舞其實是知道自己眼下的處境的,但是暈眩過後,心口卻是一疼,知道舊疾發作,從塗水喧的手中縮回自己的一隻手,往胸口一按,大口的喘着氣,期望可以減輕胸口的那股子痛意。
果然,胸口的痛意如同潮水一般的湧上,心仿佛絞合了起來似的痛,眼前景物變換,時近時遠,頭暈的越發的厲害起來。
耳邊喧鬧的聲音,有人在大叫,“出事了,快出事了,六小姐掉河裏去了!”
許多人奔跑的聲音,但眼前有什麽,卻看不清楚,隻似乎一片模糊,又似乎看到衛洛文的焦急的臉,隻是這臉一陣陣在轉,轉的她整個想吐。
“怎麽回事?”衛洛文的聲音。
“婢……婢妾也不知道,可能是六小姐貪玩!”年青女子的聲音有點象冬姨娘。
“她身邊沒有其他人看着嗎?”厲喝的聲音。
“婢……婢妾不清楚,婢妾這會正在服侍太夫人,太夫人想要吃婢妾做的點心!”女子怯生生的解釋,卻是越發的耳熟了起來。
真的是冬姨娘,帶着不可仰制的顫抖,可見又驚又懼。
“既然你們這麽多人都看不住主子,還要你們何用……”話音落地,慘叫之聲,此起彼伏,聲聲入耳……
“郡主,郡主,你怎麽了?你有沒有事啊?”曲豔的手還握着衛月舞的手,感應到她手一片冰涼,急的大叫起來。
塗水喧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探了探她的脈,臉色也沉重了起來,衛月舞的脈跳的狂亂而急速。
“曲小姐,她的情況不太好!”
“那怎麽辦?”曲豔大急,這要是衛月舞真的出事,她難向衛子陽交待啊!
“我……我沒事!”衛月舞耳邊的聲音時遠時近,時虛時幻,但在這些情景聲音中,她敏銳的捕捉到了曲豔焦急的聲音,手中用力,困難的道。
再撐一下,再撐一會就可以過去了。
“怎麽回事?”迷糊中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隻覺得手被人握住,一股強有力的綿綿的熱心從自己的腕上傳上,立時稍稍恢複了些清明。
眼前一張俊美的臉,透着溫柔,上挑的鳳眸,有着無法看清楚的幽深,但此時虛弱的她卻莫名的看懂了他眼底的關切。
一股子從心底泛起的溫柔,而不是他一直呈于表現的那種優雅和溫柔。
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唇角想勾出一絲笑意,保持着自己的溫雅從容,保持着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但是莫名的鼻翼酸澀,急忙閉上眼睛,掩去眼中的慌亂,她不知道爲什麽會這樣,隻覺得這一刻特别的軟弱。
從心裏到身體。
比之方才痛的幾乎失去意識更軟弱,手下意識的拉着燕懷泾寬大的衣袖,以支持自己的意識,他是燕地的世子,名聞天下的第一公子,要娶的隻能是公主,否則燕地危險,他自己也會更危險。
可她明知道這些,心卻是亂了!
“靖大小姐……你……爲什麽要這樣……”她緊閉着眼睛,呐呐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