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裏想了想,實在想不起塗氏一族還有這麽一位小姐,她對于塗氏一族也頗多注意,隻是這位塗九小姐是旁系的,而且還是不起眼的旁系,所以根本沒在意。
“奴婢也不知道,說是宮裏昭儀娘娘派來的,這會正在太夫人那裏。”董嬷嬷答道,遲疑了一下後,“可是……奴婢看到有人在搬放在夫人院門口的柴禾。”
“什麽時候的事?”冬姨娘臉色一變,蓦的眼睛睜圓站了起來,“難不成是侯爺吩咐的?”
衛洛文的反應早在冬姨娘的預料之中,當初宏嬷嬷來暗示自己,衛月舞要砍自己院子裏的梅樹,太夫人不許,要請個風水先生開始,冬姨娘就己經在籌謀了。
衛洛文當然不會願意把秦心蕊的院子燒掉,但華陽侯府中這陣子發生的事不少,而且還死了二房的嫡女,幾位閨中小姐一個接一個的出事,這裏面當然也有衛月嬌和衛月舞,再有風水先生說的繪聲繪色的,說如果那個院子留下,對于自己最親的人更克。
而這個最親的人無疑就是衛月舞。
冬姨娘以前也以爲衛洛文對自己的這個女兒慢慢的淡忘,所以才對衛月舞的存在不聞不問,但現在才知道衛洛文心裏最在乎的還是這個女兒,如何不恨!
但既然如此,那就用衛月舞的命來賭。
衛洛文如果在意秦心蕊的院子,就有可能讓自己的小女兒遭受不幸,她就不相信衛洛文會顧及一個己死之人的院子,而不在乎衛月舞,衛月舞生下來可就是先天不足,這事别人不知道,冬姨娘清楚的很。
當初秦心蕊可沒少吃那種藥丸,那種藥丸對于秦心蕊和她肚中的胎兒,都有着緻命的危險,縱然秦心蕊和衛月舞命大,但一個也沒挨多久,另一個現在看起來跟正常人一般,但必竟底子薄了點,比常人更弱了許多。
所以,衛洛文必然會選擇妥協,這是冬姨娘早就設定的結局,可以說這府裏除了衛月舞沒有人會來阻止燒掉秦心蕊的院子,可現在衛月舞不在府裏。
“聽……聽說,是因爲這位塗九小姐來,太夫人讓人先搬掉一些。”董嬷嬷遲疑的道。
“這事跟她有什麽關系?”冬姨娘怒道,她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計劃,又趁衛月舞現在在宮中不能脫身的機會,卻被這個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塗九小姐破壞,如何不怒。
“奴婢也不清楚,但是聽太夫人屋子裏的婆子說,好象說這位塗九小姐帶來的塗昭儀的什麽話,太夫人才決定不燒夫人的園子。”董嬷嬷其實也沒打聽清楚。
宏嬷嬷雖然向着冬姨娘,時不時的送些消息過來,但宏嬷嬷必竟是太夫人的心腹,有許多事是不會說給冬姨娘聽的。
“走,我們去看看。”冬姨娘坐不下去了。
“姨娘,我也要去!”衛月嬌在邊上一直在看着帳本,這會早覺得無聊,一聽要出去,急忙扔下手中的帳本。
“你在這裏好好看着,以後當家,你就是少夫人,如果連個帳本也不會看,會被人瞧不起的。”冬姨娘制止了她,她這幾帶着衛月嬌就是讓她學會看帳本的。
“好吧!”衛月嬌縱然不喜歡看帳本,卻也不得不答應下來,無奈的重新坐了下來,姨娘可是答應自己,這以後幫自己找一個體面的人家,憑自己華陽侯府嫡女的身份,嫁給任何人都可以,那麽燕地呢?
想起那位俊美無雙的世子,衛月嬌忽然覺得這些帳本也就沒那麽難看了。
姨娘如果扶了正,自己這個當之無愧的嫡女,如果願意嫁到燕地去,燕地一定會接受的,所以自己要好好看帳本,等着嫁到燕地。
想到這裏,衛月嬌玉面微紅,整個心都活躍起來,再不關注冬姨娘的事情了。
冬姨娘于是稍事打扮了一下,便帶着董嬷嬷往太夫人的靜心軒而去。
太夫人的靜心軒裏,塗九小姐正含笑把塗昭儀帶着的禮物送給太夫人:“太夫人,這是昭儀娘娘的賞賜,這麽多年,因爲侯夫人的過世,昭儀娘娘和華陽侯府也日漸疏遠了,現在看到衛六小姐,昭儀娘娘才想起故人有後,不免自愧這麽多年,沒有照顧到衛六小姐。”
“昭儀娘娘真是太客氣了。”太夫人含笑,客氣的擺了擺手。
“怎麽會客氣,其實說起來,昭儀娘娘也覺得很可惜,當初若不是……其實二姐才是侯夫人,我們塗府跟華陽侯府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塗玉珍歎惜道,按照着塗昭儀教給的話說了起來。
這事說起來,她也不太清楚,必竟當時她還小,說起她這個排行,其實并不算得上是真正的排行,這還是最近她跟嫡枝主家走的近,排出來的,原本象她這種旁枝不是在排序之内的。
況且現在新一代的塗氏小姐己開始排,她這個隻能算是編外的,但既然塗昭儀說她是排在第九的塗九小姐,那便是了。
皇後娘娘對此也表示了默認,所以才會出現她這位塗九小姐。
當年的事,塗玉珍并不清楚,塗昭儀隻大緻的表示,當年嫡枝的二小姐和華陽侯是有婚約的,兩家都開始走禮了,但塗二小姐身體突然病重,恐怕嫁過來撐不了幾天就會命喪,所以兩家才協議退的婚。
豈料這位二小姐的命居然也沒那麽脆弱,後來又拖了好多年才死的。
對于這位塗氏女中的才女,塗玉珍也很有耳聞,甚至也看到過她留下的一些詩集,對于這位紅顔薄命的二姐,很是欣賞,聽塗昭儀說原來要和華陽侯定親的事她,越發的覺得可惜。
或者當初嫁過來的是這位二姐,也可能不會這麽紅顔薄命吧?
“這……真是有勞昭儀娘娘挂心了!”聽了塗玉珍的話,太夫人的臉上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臉色微微有些變了,笑容也勉強了幾分。
“昭儀娘娘說,兩家這麽有緣,所以才會想來祭拜一下侯夫人,聽聞侯夫人跟二姐還是在同一天死的,想不到兩個人都命薄如此!”塗玉珍雖然察覺太夫人的神色有異,但以爲是風水先生的話,讓這位信佛的太夫人完全确信,自己這時候阻了她的意思,恐怕有些不開心。
于是就一再的擡出塗昭儀說話。
她自己是想嫁到華陽侯府的,當然不能得罪這位華陽侯府的太夫人。
這話說的太夫人的臉色越發的黑了幾分,連一邊的宏嬷嬷都擡頭看了看這位塗九小姐,神色之間多了幾分不自然。
“昭儀娘娘什麽時候過來?”太夫人強笑道。
“應當就在這幾天吧,昭儀娘娘說有時間馬上就出來。”塗玉珍笑道,卻沒确定下時間。
“那就有勞昭儀娘娘了!”太夫人一臉不想多說的樣子,推了推面前的茶水,正想舉起來茶杯,表示送客。
“太夫人,冬姨娘來了,想問問什麽時候燒夫人院子的事。”一個婆子走進來禀報道。
“燒侯夫人的院子?”塗玉珍縱然知道,這時候也詫異的挑了挑眉,一臉的不解,似乎是第一次知道這事。
“這……這不是這個意思。”太夫人臉色一變,解釋道。
塗昭儀這麽看重秦心蕊,這個時候當然不便表示出來要燒秦心蕊院子的事。
“那這個姨娘說的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這個姨娘想自己動手燒毀侯夫人的院子?什麽時候華陽侯府的内院,需要一個姨娘來做主了?”塗玉珍頭一擡,冷聲道。
她是塗昭儀的人,再想起塗昭儀讓她帶的幾句話,說這幾句話一說,華陽侯府的太夫人自不敢怠慢。
當初這事,别人不清楚,塗昭儀又豈會不清楚,塗家的那位二小姐,完全是因爲衛洛文而死的。
塗氏嫡女每一位都尊貴異常,但這麽一位卻是白白因爲衛洛文的婚事犧牲的,說起來華陽侯府是欠了塗太師府的。
塗昭儀一再的提起,就是讓太夫人記起這事,太夫人如何不懂。
“讓冬姨娘進來。”太夫人摸了摸額頭,頗爲心煩的道。
塗玉珍看向門口,昭儀娘娘可是說了,華陽侯的這個姨娘不容小窺,居然敢動心眼燒正式夫人留下的院子,足見其心智狡詐,自己可要小心應對才是。
冬姨娘進屋,看到屋内多了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小姐,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卻當做沒看見,上前給太夫人行禮,卻把個塗玉珍晾在了一邊,隻氣得塗玉珍臉色都有些變了。
“卑妾參見太夫人!”冬姨娘盈盈下拜。
“起吧,如果沒什麽事,就回吧,我這裏正招待塗九小姐。”太夫人淡淡的提醒冬姨娘道。
“原來這位是塗九小姐,卑妾有禮了!”冬姨娘這會哪裏肯走,她來的目地就是打探這位塗九小姐的消息的,怎麽會來了立刻離開。
“你就是華陽侯的那位姨娘,聽說你跟着華陽侯這麽多年,一直甘心爲妾,卻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塗玉珍對于這個想搶自己位置上位的冬姨娘實在沒什麽好感,這會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屑的揚了揚眉毛道。
一直甘心爲妾,其實跟自甘堕落沒什麽區别,冬姨娘的臉一紅,幾乎是憤怒的看着一上來就嘲諷自己的塗玉珍,不明白她對自己的敵意爲什麽這麽深。
隻是,下一刻,這位塗九小姐更針對性的話,讓她僵在當場,一時間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來。
“方才聽冬姨娘說要燒侯夫人的院子?卻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妾侍,哪來的膽子敢燒正室夫人的院子,正室永遠是正室,妾室永遠都是妾室,難不成還會讓個姨娘踩到正室夫人的頭上去不成?”
塗玉珍沒給冬姨娘留半點面子,冷冷一笑,她的父親雖然隻是一個小偏将,但卻是武将出身,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對于冬姨娘,她還沒見到,就己經很不喜歡了。
竟然是直接管上華陽侯府的内務了!
太夫人握在手中的茶杯拿不住了,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