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懷泾和衛洛文都己入座,隻是客廳内有種詭異的安靜!
“華陽侯可看到我送來的畫像?”半響,燕懷泾打破了這種詭異的安靜,俊美的眼眸微微挑起,笑容慵懶中甚至透着幾分往日不曾見過的妖娆,優雅的依在椅欄上,透着一種天生的貴氣。
這話卻說的極是無禮。
“世子什麽意思?”明白他話裏含義的衛洛文的臉色沉了下來,臉上的傷痕稍稍扭動了一下,冷聲問道。
客廳中的氣氛立時又沉凝了下來,冬姨娘小心的往衛洛文身後縮了縮,不動聲色的往外張了張,到現在也沒看到那個賤丫頭的身影,莫不是真的死的連全屍也找不到了?
“沒什麽意思,隻是覺得六小姐若是真沒人護着,華陽侯應當明白我的意思吧!”燕懷泾幽黑的眸子露出潋滟的笑意,唇角彎彎,笑意更濃更溫雅。
“舞兒自有我這個當父親的護着!”衛洛文眼睛一豎,沉聲道。
“我這多年沒有到京城,發現這京城的治安真是越來越差了,還請華陽侯跟皇上提議,要加強治安才是,連閨中千金赴宴,都遇到軍中箭矢的刺殺!”燕懷泾神色不變,仿佛沒看到衛洛文臉上的怒意,不愠不火的道。
“什麽?”衛洛文是大驚,手一按桌子就想站起,軍中的箭矢比普通的更鋒利,也更容易刺殺,管制的當然很嚴,又豈是民間可以随意拿到手的。
冬姨娘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但又有一絲怒意,讓李氏小心,别讓人發現是軍中的箭矢,李氏怎麽這麽不小心,不過好在衛月舞死了,縱然有些麻煩也無礙,這麽一想冬姨娘臉上又露出幾分得意。
頭一低,掩去臉上的笑意,馬上自己就要成爲華陽侯夫人了,這些小麻煩都可以忽略不計。
“華陽侯府上的下人也要重新清洗一遍了,居然有下人想害自家的主子,事敗之後,就有人用軍中的箭矢一箭射死,毀滅人證!”燕懷泾含笑瞥了一眼衛洛文,不愠不火的道,“刺殺這種事,我和太子幾個都遇到過,但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用此對付一位毫無幹系的閨中小姐。”
聽聞居然是自己府裏的下人害衛月舞,衛洛文額頭上的青筋不自覺的扭動了幾下,待得還想再問清楚,就聽到門口傳來衛月舞的聲音:“父親!”
她這會己經換過衣裳,不慌不忙的站在門口,身後的風吹入,揚起她寬大的衣裙,越發的顯得纖瘦、弱不勝衣!
“六小姐!”看到衛月舞完好的站在門口,冬姨娘控制不住的低叫了起來,手急迅的抖了一抖,笑容僵硬在臉上,不是說那個小賤人死了嗎?怎麽還活着!
“華陽侯,我有事先告辭,那幅畫像的事,還請華陽侯多考慮一下。”見衛月舞進來,燕懷泾有禮的站了起來,面色一如既往的溫和,隻是說的話卻讓衛洛文臉上控制不住的顫抖,氣的抓住桌角,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暴發出來。
所有人都知,燕懷泾幾位諸侯世子進京是來争着娶公主的,這會又表示對舞兒有意思,是想讓舞兒當那個陪嫁的“淑人”不成?自己的嫡女既便是嫁給皇子,也是穩穩的皇子妃,憑什麽給他當個妾室!
仿佛沒看到衛洛文幾乎控制不住的怒氣,燕懷泾轉身,寬袖微拂,正巧和進門的衛月舞走了個正着。
衛月舞雖然進來看的是衛洛文和冬姨娘,但實際上一直分心注意着燕懷泾,這位世子可是最喜怒無常的,但偏偏他看起來總是一副溫溫和和,與無人害的樣子。
世人大多數都是被他這副溫雅的面具而騙了,見識過他的無情、冷戾的自己當然不敢這麽認爲。
“衛六小姐,可記得又欠我救命之恩了?”燕懷泾看着衛月舞,淺笑道。
“是,多謝世子救命之恩!”衛月舞乖覺的行禮,雖然這次自己完全是自救爲主,但既然自己欠了他兩次救命之恩,還真的不差多認一次。
衛月舞不知道自己這時候頗有一種死豬不怕開心燙的心情。
見衛月舞如此識趣,燕懷泾還算滿意,俊美的眸子慢慢的眯了起來:“我記得六小姐數次說過,會請華陽侯到我府裏來謝我救命之恩的?”
“是的,會跟家父一起來謝世子相謝之恩!”衛月舞垂首落目,不明白燕懷泾這會爲什麽一再提此事,難不成是因爲燕懷泾要和自己父親說什麽事不成,不方便别人知道,所以以自己爲借口。
這麽一想,似乎就想得通他一再的提示自己“救命之恩”的事情。
“六小姐不忘就好!”燕懷泾優雅的笑了笑,若有所指的道,然後寬袖一甩,潇灑的往外走去。
身後衛月舞微微皺眉,沉吟的看着他俊逸的身影,這位世子的話還真是虛實難辯,真真假假,也讓人捉摸不透,這位可實在是一隻頂着谪仙般俊臉的腹黑世子啊!他這話裏面,不會還有其他意思吧?
“舞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見衛月舞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衛洛文心頭一松,重新坐下,問道。
他這時候情緒激動,也沒發現方才冬姨娘失控之下的低叫聲。
“父親,我的馬車被人動了手腳,馬車夫把我帶進大的雪堆,想造成雪崩,把我壓死在雪堆裏面。”衛月舞回過神來,上前行了一禮,才柔聲答道。
“讓人查馬車夫!”衛洛文大怒,手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自己府裏的下人,敢對自己的女兒下手,簡直是奇恥大辱。
“馬車夫被人從遠處射死了,許多人都看到了,聽到那箭矢還是軍中的樣式,舞兒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居然想要了舞兒的性命!連軍中難得的箭矢都用上了!”衛月舞心有餘悸的道。
“查!”衛洛文恨恨的道。
“父親查不出來的,這京中能偷偷拿出一支箭矢的人家不少。”衛月舞搖了搖頭。
這話說的冬姨娘心頭一松,雖然說軍中的箭矢管理的很嚴格,基本上不可能被人拿走,但這不表示肯定不能被人偷偷拿走一支,所以這事還查不到自己身上。
李氏真是太不會辦事了,還動用了自家兄弟的人,居然還沒有把衛月舞弄死,真是個沒用的蠢貨。
但是下一刻冬姨娘的笑容僵在臉上。
“父親,這京中不願意我活着,覺得我活着礙了她的路的,又能拿到軍中的箭矢的人,可能是誰呢?”衛月舞一臉的迷茫,仿佛真的隻是因爲找不到暗算自己的人而迷茫似的。
一個世家千金,而且還是一位沒什麽用的世家千金,會礙着誰的路?
況且怎麽就衛月舞一個人遇到了這種事,衛豔她們在京中的華陽侯府生活了這麽多年也沒事?所以這事隻是針對衛月舞一個人,并不是華陽侯府。
如果論衛月舞礙了誰的路,衛洛文也不是個傻的,目光轉回來,懷疑的落在了冬姨娘的身上,兩條粗壯的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
若是說軍中的箭矢,冬姨娘肯定能拿得到,但是冬姨娘爲什麽要害舞兒?應當不會的吧,冬姨娘性子和善,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感應到衛洛文的目光,冬姨娘驚的背心處涼嗖嗖的,但卻低着頭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衛洛文看出些什麽。
“父親,我一會還要去參加靖國公府大小姐的宴會。”衛月舞似乎也不願意再追究下去,皺了皺柳眉,換過一個話題柔婉的道,“不知道府裏還有沒有其他的馬車可用,我往日專門用的馬車正巧壞了,很不巧!”
之前的馬車壞了,之後的馬車又出事,現在馬車夫被射殺,衛洛文百分之百肯定有人要害自己的女兒,但一時間又沒有頭緒,目光從冬姨娘身上轉回來,落到衛月舞身上:“出了這樣的事,就别去了,靖國公府不會說什麽的。”
“無礙的,舞兒現在沒什麽事,以前在梅花庵的時候,舞兒還被劍傷過,也沒事的。”衛月舞淺淺的帶了笑容。
“梅花庵的時候,受了傷?我怎麽不知道?”衛洛文一愣,轉向一邊的冬姨娘,關于華陽侯府發生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冬姨娘告訴他的,但是顯然這事,冬姨娘沒有說。
“侯爺……婢妾……也是才知道,聽說好象是六小姐替太子殿下擋了劍,具體什麽還不清楚,原想着問清楚了,再跟侯爺說的。”冬姨娘強忍着心虛,忙低頭委婉的答道。
“太子殿下!”衛洛文面沉似海,沒人看到他袖底的拳頭緊緊握起,“太子殿下遇刺了?什麽時候的事?”
“父親放心,太子殿下沒什麽事,我當時正巧摔了出去,替殿下擋了一箭,殿下爲此還讓府裏撤查誰對我下了絕嗣的藥哪!”衛月舞笑的一臉天真,仿佛真的是安慰衛洛文似的,卻在言語間,把自己遭遇的事,一件件說了出來。
“你……你還讓人下絕嗣的藥?”衛洛文手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是的,父親,祖母後來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合府上下查了一遍,就是下毒之人,實在精明,到最後也沒查到什麽。”衛月舞柔順的道。
也就是說有人一直在暗害衛月舞,從進京開始就開始了,衛洛文臉上不禁閃過一絲陰霾的怒氣。
冬姨娘不安的腳步動了一下,稍稍擡頭看了看衛月舞,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嫉恨,這個賤丫頭,怎麽就沒死呢,看起來以後再不能大張旗鼓的害她了,但現在自己絕對要冷靜,可不能自亂陣腳!
“來人,再查一遍!”他還真就不相信會查不到一點蛛絲馬迹了!
“父親,不用了,祖母都己經查過了,這種後院的事,還是祖母查起來在行一點,若是父親不放心,等父親以後新的母親進門,再查一遍,順便讓新母親立立威就行!”一直注意着冬姨娘的衛月舞心頭冷笑,隻是臉上卻不露,細心細氣的勸助道。
一句話,冬姨娘的頭蓦的擡頭,呼吸立時就粗重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向衛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