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去後,就立既寫信,你自己跑一趟,務必要見到二夫人,再次把我的意思重申一遍,還有,别忘記了,這裏是華陽侯府,要叫我姨娘!”冬姨娘點了點頭,冷睨了一眼董嬷嬷警告道。
“姨……姨娘,是,老奴記下了,方才宏嬷嬷傳信過來說,侯爺要去看侯夫人的舊院子,問我們可有什麽礙眼的東西沒有?”董嬷嬷稍顯别扭的轉過話來,把之前丫環傳過來的話,禀報道。
“沒什麽礙眼的東西,當初我己經派人清掃過數次。”冬姨娘搖了搖頭,但随既停下腳步問道,“侯爺爲什麽突然之間想去那個院子?”
“老奴也不清楚,應當是六小姐提起的吧,宏嬷嬷說之前六小姐就親自帶着人去那邊打掃過,似乎知道侯爺會去看的似的。”董嬷嬷遲疑的道,“實際情況宏嬷嬷也是不知情的,隻是說一會侯爺會過去看看。”
“看就看吧,這麽多年過去了,難不成還能留下什麽不成!”冬姨娘冷笑道。
“姨琅不去看看嗎?”董嬷嬷提醒道。
“去,但不是現在!”冬姨娘意有所指的道,那個院子一直是她最向往的地方,她當然會去,而且還是以主人的姿勢入主那個院子。
隻要那個賤丫頭完了,這以後還有誰會記得秦心蕊那個賤人!
“小姐,我們現在就去夫人的院子?”衛月舞并沒有馬上回自己的清荷院,反而折身去向侯夫人院子的方向。
“金鈴你去後院看着,如果冬姨娘的人從後門離開,你跟上去看看。”衛月舞看了一眼,緊跟着自己的金鈴道。
冬姨娘自打進府之後,每一步都被自己踩中,必然不會甘心。
“是,奴婢知道,奴婢讓燕風、燕楊這幾天一直在府門外等着,一會奴婢看到冬姨娘的人出門,就讓他們跟上。”金鈴應命退下,自打知道冬姨娘要回府了,燕風、燕楊兩個的的差使也重了許多。
衛月舞帶着書非往後行去,一路過去,來到大門緊閉的院門前,衛月舞才站定腳步,目光落在從院牆裏透出來的一棵大樹上,冬日的樹幹上面光秃秃的,沒有一片綠葉,就如同整個院子,給人一種沉寂的、死氣沉沉的感覺!
“小姐,時候尚早!”書非站在她身後,輕輕的提醒她道。
“我知道!”衛月舞點點頭,眸色轉悲。
“小姐,莫如到那邊去坐一下,等侯爺過來,我們再一起進去?”書非回頭看了看,指着邊上的一處亭山提議道。
亭子在一座小型的假山旁,并不顯眼,從那個位置正巧可以看到這座院子。
“好!”衛月舞點點頭,拎起裙角轉身那座不起眼的亭子。
那座亭子其實真的很隐蔽,假山外還種了幾棵花樹,春秋之季,這裏應當鮮花盛開,那處稍稍挑出的檐角,應當正巧可以掩在這片花樹之後。
也就是冬季,這時候樹葉全掉落下來,才會讓人看到那一處亭子。
在亭子處的石凳上坐下沒多久,就看到衛洛武隻帶了一個小厮出現在走過來的路上,衛月舞起身,帶着書非迎了上去。
“早就來了?等很久了吧,我還讓人去通知你了!”看到衛月舞出現在院門口,衛洛文先是一愣,很是意外,而後語氣柔緩的問道。
“也沒多久,隻是想過來看看娘親,就先走過來了!”衛月舞搖了搖頭,神色淡淡的道,但神色之間難掩悲意。
“我讓宏嬷嬷給這裏配備了幾個粗使丫環和婆子,這以後什麽時候來想來看都可以。”衛洛文柔聲安撫道。
這表示以後這門有專門的婆子看守着,衛月舞做爲女兒,什麽時候來看都可以,不必再去向宏嬷嬷要鑰匙,隻需叫叫門就行。
衛月舞無聲點了點頭,小厮飛快的從衛洛文的身後跑出,上前落鎖開門。
門開了,小泾處的荒草上次早己處理幹淨,但數日不見,樹下又飄飛了幾張樹葉,雖然不多,但卻顯得莫名的寂寥,而曾經這裏是府裏最熱鬧的院子。
衛洛文緩緩舉步,隻是覺得腳沉重的擡不起來,腦海中那個溫柔若水的女子,總是用那雙明媚的水眸盈盈的看着自己,縱然自己的臉容被毀,她也沒有半分嫌棄。
但是到後來呢……
那雙眼眸中慢慢的帶上了警惕和不信任,這樣的眼神幾乎讓自己落荒而路!她給過自己機會的嗎?可是自己……又怎麽能把她也拖往那灘亂泥流,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她香消玉隕。
自己真的錯了嗎!
“父親,娘是怎麽死的?”站定在樹下,衛月舞擡起頭,目光落在衛洛文身上。
“你娘生你的時候難産,之後拖了幾年,實在拖不下去了……”看到女兒悲傷的眼神,衛洛文的目光不由的躲閃了一下。
“之後,爲什麽把我送到外祖家?”這個答案原就在衛月舞的意料之中,她的目光不閃不避的看着衛洛文。
所以的人都說她是失寵于父親,才被送走,但是經過這短短的一日接觸,她卻發現這裏面似乎有隐情,所以這會趁着沒其他人,她也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這裏是娘親的院子,曾經是娘親生活過的地方,如果自己的這個父親,真的對娘有感情,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欺騙自己,她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到鎮守邊關,你一個人在府裏也不放心,就把你送到了外祖家。”無法面對自己女兒傷感中含着稚氣的目光,衛洛文的目光稍稍閃了閃,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緩緩的答道,“舞兒,父親一直在等你回來。”
“父親在等我?”衛月舞愣了一下。
“是的,一直在等你!”衛洛文點點頭,女兒雖然還年幼,但那雙明媚的水眸,卻異常的堅定,讓好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心裏的話,伸出手疼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眼眸中滿是寵溺,“不用去管别人說什麽,你永遠都是我疼愛的女兒!”
那樣的神情,那樣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眼神,真不是他這樣的大将軍應當表現出來的,但此時,他就明明白白的看着衛月舞,這位殺人無數的将軍侯爺甚至眼眶微紅,難奈心頭的激動。
他最心愛的女子,爲他生下的女兒,他如何會不疼惜,若不是沒有辦法,他何至于此!
“父親,娘真的是病死的嗎?”衛月舞的眼眸之中,也不由含上了兩顆晶瑩的淚珠,不是不在乎這份父愛,隻是因爲這麽多年,所有的人都這麽說,讓她從心裏狠狠的屏除了這份父愛。
“是的,你娘身體自打生了你後,一直不好!”衛洛文點了點頭,眼是閃過一抹痛意,當然還有她自己早早就在心疼落下的病根,她到死都是心事難了!
隻是這些事,當年他不願意讓她知道,現在如何會讓幼稚的女兒知道呢!
“父親,我小的時候是不是有位小姐姐,跟我很交好?”看自己問不出什麽,衛月舞話風一轉,換了個方向問道。
“小姐姐?”衛洛文詫異了一下。
“就是小的時候,和我一起玩的,比我大一點的女孩子,她的身體不太好,有時還會咯血!”衛月舞一邊試探着問,一邊看着衛洛文的臉色。
果然衛洛文的臉色一變,大袖一甩,神色之間陰郁了下來:“舞兒,你記錯了,父親不記得有這麽一位小姐。”
“可是舞兒……有時候總覺得在皇宮裏,有一段場景……似乎有這麽一位小姐……”衛月舞不安的道。
“沒有!舞兒真的記錯了!可有你那時候尚小,記憶模糊的很,所以才會記錯,走吧,進去看看你娘的屋子。”衛洛文果斷的搖了搖頭,大步往正屋走去。
“是!”衛月舞眸底閃過一絲幽深,看起來自己的這位父親,還真是一點口風不露,這更加說明這裏面有問題,隻是他既然不說,現下卻也不宜追問,于是點點頭,跟着衛洛文的腳步,一齊進了屋子。
推開正屋的門,就看到桌案上,插着的一瓶梅花,紅梅似火,虬枝向天,于美豔中透着淩利,一時間仿佛讓衛洛文看到那個溫柔的女子,正坐在花案下,對自己盈盈而笑。
“蕊兒!”衛洛文下意識的低語。
“父親,這是舞兒上次進來的時候采了後放置的,想不到這幾日依然沒謝去!”衛月舞也走了進來,看着那瓶梅花,笑道。
“你上次進來的時候摘的?”衛洛文幾乎是喃喃自語一般的問道,目光直愣愣的看着那瓶梅花。
“是的,父親看我插的可好?”衛月舞盈盈笑道。
“自然是好看的!”看到小女兒期盼的目光,衛洛文強笑道,腳下雖然微有凝洩,但還是緩步進了屋裏。
屋子裏打掃的很幹淨,就連桌腳也沒有一絲灰塵,看得出擦試的人,很用心。
“父親,您可要坐一下?”衛月舞看着臉上難掩悲意的衛洛文,柔聲問道。
衛洛文搖了搖頭,舉步往内室走去,書非急忙上前,挑起簾子。
簾擺動了動,立時吸引了衛洛文的目光,簾子己經很舊,縱然現在上面沒灰塵,也可以看得出這幅簾子,多少年沒有換過,己是退了顔色。
衛洛文沒有進内室的門,卻站定在簾子前,伸手拉住那幅曾經華美的簾子,臉上的神色蓦的變得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