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麽不辯解?”
“我……當時蒙了,害怕的很,隻想趕緊離開,待得到了外面,才想起來此事必須要和侯夫人解釋清楚,但是……但我要回去向侯夫人解釋的時候,卻被一個人拉住!”想起當年的事,明大夫眼中驚悸可見,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什麽人?”衛月舞眸色一緊。
“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是一個婆子,我沒見過,但她力氣很大,一把把我拉到一邊去,警告我說這是太夫人的意思,如果我敢洩露出去,就一定會要了我全家的命!”明大夫心防己被衛月舞攻破,當然是有什麽說什麽。
“六小姐,太夫人和侯夫人一向不和,整個府裏也知道,侯夫人數次被太夫人責罰,也是因爲太夫人不喜歡侯夫人,如果這事真的是太夫人的意思,我怎麽敢說穿呢!”
相比起侯夫人,太夫人當然是侯府最有權威的一個人。
“那個婆子是誰?”衛月舞厲聲追問道,捏着帕子的手心處開始有了汗意。
“我……我也不知道,這事之後再沒有看到過她,但我又不敢直接問太夫人,所以這事就爛在我了心裏,不敢對任何人說起。”明大夫搖了搖頭,他之後的确也曾數次查看太夫人身邊的婆子。
但是沒有一個是他看到的那個,心裏早就慌了,至此侯夫人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隻是懷着的孩子也快要生了,這個時候明大夫當然更不敢說實話了。
己經擔誤了這麽久,再說出來,也會被侯爺責罰,況且他還找不到那個婆子當證人,這種情況下,如果讓侯爺知道,絕無活路。
握着帕子的手緩緩的放松了下來,伴随着衛月舞的是心頭的一陣陣悸動和難受,好半響,她才平複了情緒,果然這事不是那麽容易查到的,之所以用了明大夫的藥瓶,也是爲了堵明大夫的嘴。
此事既便關系到太夫人,衛月舞也不會放手。
娘親被害死,己沒有任何的疑義。
“如果再讓你看到那個婆子,你會認出來嗎?若是以她的命抵你的命,你應當不難認出吧!”低垂下眼簾,掩去眸底的波動,衛月舞冷冷的輕笑道。
看着這樣的衛月舞,明大夫瞬間震住了,那樣的輕蔑和嗜血,甚至讓人覺得眼前的根本不是閨中弱質纖纖的世家小子,而是從死人堆中爬起來的戰士,見慣了生死,居然可以冷靜至此!
那麽精緻的臉,雖然稚氣,卻分明是傾國傾城之色,長而卷翹的睫毛下,那雙瑩動的水眸,透着一種冰寒的戾氣,沒有一絲退縮,也沒有半點遲疑,既便是自己說出此事跟太夫人有關,也毫不動搖!
這樣的膽色和冷酷,再配上這樣無情的性子,明大夫連心都在顫抖了!
“是,如果再看到,我一定會認出來,也會替六小姐指認那個婆子!”明大夫咬咬牙,心裏己有了決斷,擡起頭堅定的道。
他雖然貪财,但也算是取之有道,并沒有做過這樣傷天害理的事,被迫上了害華陽侯夫人的船,他也是無可奈何,每每惡夢中驚醒,都是侯夫人彌留之際時,那張沒有血色,卻依然美麗的臉。
隻是在夢中,那張臉是流着鮮血,猙獰的向他索命的!
“六小姐,後來冬姨娘和二夫人還時時以太夫人的名義,賞了我一些東西,我不敢枉自取用,一直放在家裏,隻到前一陣子,犬子出事,才賣到鋪子裏周轉!”既然決定和衛月舞站在一起,明大夫自然全盤托出。
“她們兩個爲什麽要給你錢?”衛月舞眸色一閃,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每次都是以太夫人的名義賞的,而且賞的還挺多,我以爲太夫人……所以不敢不收!”
以爲太夫人讓冬姨娘和二夫人來封他嘴的,他既然還得在華陽侯府混下去,當然不敢不由,否則若是引來太夫人的懷疑,很有可能借個事由,把他處治了。
雖然說他不是華陽侯府的下人,但是堂堂華陽侯府的太夫人,想要收拾他一個大夫,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在明大夫看來,這事既是太夫人的賞賜,又是太夫人的警告,隻是太夫人不便出面,所以讓冬姨娘和二夫人出面罷了。
于是以後每次診脈越發的小心,再不敢提起藥丸之事,眼見着這位侯夫人也越來越虛弱,難産生下這位六小姐之後,就一直纏綿于病榻,這病時好時壞,拖了幾年後,便撒手人寰了!
之後,他就更不敢再提起此事了!
“小姐,奴婢給您換過一杯熱茶。”明大夫走後,衛月舞一直靜靜的坐着,金鈴不放心,低聲問道。
“不用,這樣更好!”衛月舞拿起面前微溫的茶水,稍稍抿了一口,擡起頭,眸色己恢得了平靜,她其實早猜想這事不會那麽簡單,否則衛洛文當時不可能一無所知。
不過也有可能自己這位父親,也隻是走走表面的過場而己,對于自己的娘親,也沒有下人們所說的在意罷了。
茶水帶着苦澀,卻讓她心中更加的清晰起來,又喝了一大口。
“小姐,這茶水有些涼了,奴婢給您換過一杯。”金鈴實在不放心,看了一眼衛月舞的臉色,又道。
“無礙,我們現在去靜心軒。”衛月舞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小姐,明大夫也找不到證據說是太夫人……”金鈴吓了一跳,急忙阻止道。
“今天不是有晚宴在靜心軒嗎?這個時候雖然早了點,但是做爲孫女,又是喜逢父親回歸的我,當然要早一些過去相陪的。”
衛月舞知金鈴擔心什麽,微微一笑,淡淡的道。
她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輕舉枉動,明大夫的話,根本沒有任何證據直接指證任何人,所以,她要暫且留着明大夫的這條線索,待得最有用的時候發作出來,給對方以緻命的一擊,現在……還爲時尚早!
太夫人的靜心軒今天特别的熱鬧,這會過來的不但有衛秋芙和衛秋菊,甚至連衛子陽幾兄弟,也早早的過來了。
三夫人章氏正陪着太夫人聊天,看到衛月舞進來,笑了起來:“母親剛才還念叨着舞丫頭,這不就來了,早說了舞丫頭是個孝順的,怎麽可能不早早的過來陪您!”
所以說先來陪太夫人的衛秋芙才是最孝順的。
對于這位越來越會說話,話裏含針的三夫人章氏,衛月舞隻是淡淡一笑,先沖着太夫人請了個安,然後安安靜靜的在一邊坐下。
衛月嬌這時候還沒有來,不過相信她一定是跟着冬姨娘和自己的父親一起出現的。
衛秋芙和衛秋菊兩個人自然是坐在一起的,她們邊上是三房的衛子亦和衛子豐,就子嗣上來說,三房的子嗣最多,他們四個人是親的兄弟姐妹,坐在一起也說的開。
衛子陽一個人坐在太夫人的另一邊,太夫人對于這個大孫子,似乎真的特别喜歡,沒事就要問他幾句,有時候提到衛洛文在邊關的生活,還會多問幾句,以示關心。
但莫名的衛月舞就是覺得太夫人關注的重點還是衛子陽,雖然太夫人對于衛洛文一樣關心,但終究沒有對衛子陽那麽上心,甚至有種感覺太夫人問起衛洛文的時候,也就是随意的問問而己。
這種感覺很微妙,說不出來是爲什麽,但是衛月舞就是這麽覺得,很是奇怪!
“六妹,南安王府的事,是怎麽回事?”待得太夫人和一邊的衛子亦搭上話,衛子陽才眼神複雜的看着衛月舞,眼前的少女,真的很難讓他相信是心思惡毒之人。
想想那個被母親派出去的錢媽媽,衛風瑤對衛月舞的指控就越發的讓他難以相信,可是衛風瑤終究是他的親妹妹。
“大哥,不管大姐對你說了什麽,你可以去查,當時在場的除了南安王世子以外,還有四皇子和其他幾位世家公子,大哥,我不想說大姐什麽,總是大姐也有自己的立場。”看着衛子陽的神色,衛月舞心裏己有了計較,不避不閃的看向衛子陽,眸色真誠。
衛風瑤被傷到了,做爲大哥的衛子陽一定會去看望,以衛風瑤對自己的恨意,肯定會污陷自己,把她自己說的極無辜。
“六妹真的一無所知?”衛子陽問道。
衛子亦和衛子陽那邊說的正高興,一陣歡聲笑語,衛子陽的聲音并不大,基本上除了就坐在他身邊的衛月舞,不可能會有人聽到。
“大哥想讓我怎麽回答?對大姐的惡意一無所知?還是說對小狗傷人事件的一無所知?或者是說對于五妹的事情一無所知?”衛月舞眸色一冷,唇角泛起淡淡的嘲諷,“大哥是不是想說,如果當時出事的是我,你一定就相信我的清白了吧?”
“如果我的清白是以自己毀容來達成的,我甯願不要!”最後一句話,衛月舞說的極其自然,但卻讓衛子陽震憾,那種震憾幾乎等同于他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殺人一樣,震的他幾乎不敢相信,這話是柔弱的衛月舞說出來!
在這個時代,在這樣一個世家中,從來都是清白大于天,特别是世家女子,爲了清白,命可以不要,但這清白必須在,還從來沒有一個女子敢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來。
但是這種震憾卻讓他眼中流露出欣賞,敢說出這種話的女子該是何其的有膽識,他甚至更願意相信衛月舞是清白的,隻是一邊總是自己的母親和親妹妹!
“太夫人,侯爺來了,還有靖遠侯也來了!”一個婆子急匆匆的禀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