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月舞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爲之前他就站在那位突如其來出現的三皇子的身後,時不時的把目光投向自己。
那樣的目光太複雜,驚喜,傷心,憤怒……
這麽一個人,衛月舞想不注意都不行!
“奴才是三殿下身邊的,奉我們殿下之命,想約衛六小姐一見。”内侍這時候卻是規規矩矩的,上前恭敬的向衛月舞行了一禮後,站定在一邊笑道,眼眸中不見剛才的複雜。
“你們殿下要見我?”衛月舞驚訝的問道。
這個要求其實并不合乎規矩,自己是一位未出閣的閨秀,和這位三皇子又是素味平生,卻不知道他這個時候派人私下來求見自己是什麽事?
“是,我們殿下說有些華陽侯夫人的事情,想跟衛六小姐說!”内侍見問,陪着笑臉不慌不忙的道。
“我娘早早的病逝,那時候三殿下應當年歲不大吧?”衛月舞水眸靈動的眨了眨,疑惑的柔聲問道。
“華陽侯夫人在世的時候,進宮偶遇我們殿下,很是投緣,殿下也覺得華陽侯夫人肖母,所以求得皇上的同意,曾經跟着華陽侯夫人來華陽侯府小住一段時日。”内侍回答道。
衛月舞墨玉般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色,這意思是說,自己的娘親養過這位三皇子一段時日?這麽重要的事,自己怎麽從未聽人說起過?
隻聽說這位三皇子,如同閑雲野鶴一般,從不介入皇權之争,平日裏在京城的時候也很少,基本上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所以這次出現在梅花庵,實在是讓所有的人都意外的很,而衛月舞想不到的是,更大的意外在這裏等着自己!
“三殿下的生母是?”腦中雖然急轉,衛月舞臉上卻不顯,微笑着問道。
“我們殿下的生母是林淑媛,林淑媛早逝,我們殿下小小年紀失了生母,故而很喜歡和林淑媛相似的華陽侯夫人。”内侍回答的一闆一眼,笑容團團。
衛月舞暗中皺了皺眉頭,一個失了生母的年幼皇子,能在宮裏順利的長大,這裏面代表的就是另外一種不平凡,她可是聽說過二皇子之所以病殃殃的,據說和生母在懷他的時候,中過毒有關。
二皇子的生母尚在,娘家的實力肯定比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林淑媛強了許多,至于位份位列四妃之首的德妃,又豈是一個小小的淑媛可以比拟的。
既便是這樣,二皇子還是病的起不了床,但是這位從小失了生母庇護的三皇子,卻是平平安安的長大,這裏面的意思,足以讓衛月舞品味數次。
“林淑媛是哪裏人氏?”衛月舞臉上帶起幾分好奇,似乎是真的對這位淑媛感興趣似的。
“林淑媛是從宮女中選出來的,出身并不高貴,但因爲生下我們殿下有功,才被提爲淑媛,應當是江南人氏吧!”内侍這話猶豫的很,看起來具體他也不清楚似的。
縱然這位林淑媛再怎麽被人忘記,做爲三皇子的貼身内侍,也不應當把此事忘記啊?
“殿下什麽時候有空?”衛月舞深吸了一口氣,己是做了決定。
不管這位三皇子來意如何,至少自己娘親那一段打動了自己,自己正恨沒辦法調查娘親的事,三皇子既然說有些娘的事要告訴自己,那可正巧了,自己去見見又何防。
“我們殿下明天早上要去大殿給華陽侯夫人上一柱香,六小姐可以過來一叙!”内侍道,然後又解釋了一句,“因爲有之前的一段淵緣在,每次我們殿下來梅花庵的時候,都會來給華陽侯夫人上一柱香,此事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偏偏自己不知道,而且也沒有人告訴自己!
衛月舞臉色雖然平靜,心中卻微微起了幽幽的漣漪,這麽重要的事府裏隻字沒提,是因爲三皇子一向不現于人前,還是說有人故意隐瞞了此事?
華陽侯府内的事,是越來越讓疑惑了……
“那就明天吧!”衛月舞點頭應允。
内侍得了準确的消息,沖着衛月舞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随後轉身離去,可是沒走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衛月舞這回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那抹痛色,但随既被團團的笑容掩蓋。
金鈴替衛月舞把内侍送到了院門口,折回時看到衛月舞依舊保持着那個若有所思的表情,坐在那裏,忍不住納悶的問道:“小姐,三皇子真的跟夫人很熟嗎?那時候他才幾歲?夫人怎麽會把什麽重要的事,跟一個才幾歲的小孩子說呢?”
“也許是娘覺得跟他特别投緣吧!”衛月舞收斂起神思,微微一笑,挑了挑眉。
一位夫人跟一個孩子特别投緣,而且這個孩子還是宮中的三皇子,更離譜的是,三皇子還能求得皇上的同意,在華陽侯府住上一段時間,理由是自己的娘親跟他的娘親很相似?這裏面的樁樁件件都透着玄乎。
怎麽看這位林淑媛都不可能跟娘有關系!
江南這個範圍着實的大了點,說不定離外祖母家遠的不是一點點,自己以前也沒有聽外祖母說起過。更何況外祖家也是小的世家,送女選秀可以,直接送女入宮爲宮女,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難道,這真的隻是湊巧?
衛月舞不相信會有這麽多的巧合在裏面,看起來的确要見見這位三皇子!
如衛月舞猜想的一樣,既然這位楊大小姐并不如表面上的不受重視,那位楊大人必然會更急迫維護她的名聲。
待得衛月舞午睡醒來,便看到了楊玉燕,陪着楊玉燕來的還是上次的那兩個能說會道的嬷嬷,不過這兩位兩個嬷嬷縱然會說話,卻也不敢搶在楊玉燕面前說話。
可見這位楊大小姐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可憐,其實内情并不完全如此。
楊玉燕穿的居然是普通丫環的衣裳,若不是她擡起頭來可憐兮兮的看着衛月舞,衛月舞還真認不出來這個混在丫環堆中的人是她。
“衛六小姐……”楊玉燕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這幾天并不好受,看到衛月舞,蓦的就撲了過來,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金鈴急忙從邊上站出來攔下她:“楊大小姐,我們小姐傷着,經不起被人撞!”
“是……是我太激動了!”楊玉燕抹了抹眼淚,臉上的表情楚楚可憐,站定在衛月舞幾步開外,沒有再造次沖上來,一邊拿帕子抹着眼淚,一邊哭道,“衛六小姐,那天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是有人讓我這麽做的,六小姐,我……我也是被逼無奈。”
“楊小姐,你是被誰逼的?”衛月舞微微一笑,接過書非送上的茶,拿蓋子撇了撇茶葉沫子,悠然的喝了一口,才擡頭問道。
“我……我……”楊玉燕一時間惶然起來,眼眶紅紅的的看着衛月舞。
“楊大小姐到現在還沒想好,要不要說?”衛月舞挑了挑眉。
“衛六小姐,你……你還是不要問了,問的太清楚,對你沒好處,你還是裝着什麽也不知道的好,我……總是我對不起你,給你道歉來了!”楊玉燕“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見楊玉燕跪了下來,兩個嬷嬷大吃一驚,想說什麽,卻對望一眼什麽也沒說,隻是跟着一起跪了下來。
“楊大小姐,你還是起來的,這跪我受不起!”衛月舞身子稍偏,對金鈴使了個眼色,臉色一厲道。
大家同爲世家小姐,既便是自己父親的職位高于楊侍郎,但這些跟自己和楊玉燕無關,所以這禮她受不起,也不想受。
金鈴過去想扶楊玉燕起來,無奈楊玉燕忽然大哭起來,跪坐在地上:“衛六小姐,你就大人大量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跟你以前都沒見過,怎麽會想到要害你,必然是我看錯了!衛六小姐,你就放我一條生路吧!”
她這會突然之間大聲哭泣起來,卻把個金鈴吓了一跳,必竟是世家小姐,金鈴一時之間也不敢造次,回頭看向衛月舞。
衛月舞也愣了一下,一時想不到方才還軟語求情的楊玉燕,這時候居然放聲大哭起來,而且這言語之間的意思,轉變的也太快了些,柳眉微蹙,眼中閃過一絲淩厲,伸手制止住金鈴的動作。
金鈴依言退在一邊。
“衛六小姐,當時發生的時候,我真的是誤會了,并不是存心要害六小姐的,我當時站的那個位置,明明是看到你稍稍推了衛四小姐一下,然後衛四小姐她拉着你的衣袖摔了出去。”楊玉燕繼續哭訴道,手中的帕子把眼睛揉的紅紅的。
一副要把當時的情景真實的再現的樣子。
看到她拿帕子揉的紅紅的眼,卻連眼淚也幹巴巴的流不下來,衛月舞心頭冷笑,原來這又是有人故意攪好的局,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會客氣!
眸色然後蓦的一冷,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着楊玉燕,冷斥道:“楊大小姐,你說你當時看到的是這樣,你可敢跟我再次到太子面前去對質?把你想跟我說的話,當着那天所有人的面再說一遍,看是不是所有的小姐,都和令妹一樣,說是因爲姐妹之間的小紛争,一時想錯,才指證了你!”
楊玉柔的改口,不消說,必然是那位侍郎大人逼迫的,但這理由私下裏說行,拿到場面上說,楊玉柔就毀了,衛月舞倒要看看,這位老狐狸一般的楊侍郎到底是舍得了大女兒,還是能舍小女兒!
“衛六小姐,我當時看到的……”楊玉燕努力想争辯什麽。
卻被衛月舞毫不客氣的打斷:“楊大小姐,你是想說你看的真實情況就是那樣?到現在你還認爲你是對的是吧,那好…………來來來,楊大小姐我陪你走一趟!”衛月舞冷笑道。
水眸瞟了一眼窗外,無聲的勾起一抹冷笑,既然有人看,這戲還得往下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