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雁正在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向衛秋芙禀報。
衛秋芙的臉在燈光下隐隐促促,比平日透着幾分陰冷詭谲。
“走,我們三公主那裏。”衛秋芙這時候己完全确定衛月舞是裝病,又哪裏肯讓她得逞,在她看來,這可是千載難得的好機會,原以爲這次不但沒讓衛月舞死于劍下,還讓别人懷疑自己,算是自己的一大失誤。
想不到柳暗花明,居然還有這麽一個機會。
楊玉燕以爲那個許諾是三公主給的,其實那個許諾是衛秋芙派人說的,知道楊玉燕在楊侍郎府的處境不好,特地讓人以三公主的名義,帶了口信給她,讓她和衛月舞打好關系,在刺客出現的時候,把衛月舞推出去擋劍。
那時候混亂的很,誰會注意到她這個衛月舞的“好朋友”,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把她推向死路呢!
在衛秋芙看來,有楊玉燕在另一邊“協助”,自己這邊再用力,衛月舞幾乎是不可能有活路的。
誰料想,衛月舞反應居然這麽靈敏,生生的轉了個彎,不但沒死,居然連重傷也不是,害得她原本的計劃也擱了淺,原來一箭雙雕的事,因爲衛月舞突然之間奮起,居然都沒有達到預期的目标。
衛月舞死,自己暈倒在太子殿下懷裏,事發突然,衛月舞又算是替太子殿下羅難,再加上自己倒在太子懷裏,名節有虧,皇上和太子那裏總會給華陽侯府一個補償,那麽自己的太子妃之位,可算是穩穩的到手,甚至不必去跟任何人争。
“小姐,那……那邊……”明雁帶着幾分怯意的問道。
“先不過去!”衛秋芙咬咬牙,但看自己明天毀了衛月舞的名聲,也算是将功補過,毀了衛月舞對自己的好處實在太大,縱然有些危險也得揭穿衛月舞的假面目。
況且她現在查察清楚,算得上是十拿九穩的事!
“是……奴婢知道!”明雁不敢再多提,想起那個黑暗中陰冷的身影,莫名的打了個寒戰,再不敢多說什麽,提起一盞燈籠,照着衛秋芙往邊上的三公主處而去。
衛月舞因爲受了傷,又隐隐有低熱不退,所以這一覺下去,還是被一陣争吵聲驚醒的。
睜開眼睜,透過半透的帳沿,可以看到門口來的人不少,但都被金鈴和書非擋在了門外。
“你們兩個丫環是怎麽回事,莫不是我六妹妹己經出事了?”衛秋芙溫柔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急燥,惱怒。
他身後跟着兩位太醫,一位是三公主的,另一位卻是太子殿下的人,這還是三公主替她去求來的。
還有幾位路過看熱鬧的小姐,方才金鈴和書非在院門口就己經攔過衛秋芙一回了,早驚動了早晨起來賞景的幾位小姐。
“四小姐我們小姐真的沒事,昨天不是說了,沒什麽事嗎?四小姐您怎麽一直不相信呢?我們小姐真的傷的很重,不便見人,不是故意不見您的!”金鈴和書非擋在門口,就是不讓衛秋芙進門。
“你們小姐既然傷的那麽重,這兩位是三公主和太子殿下的太醫,難不成,還會害了六妹妹不成?快快讓開,否則決不輕饒!”相持也有一段時間了,衛秋芙既便再能隐忍,這時候也忍不住脾氣暴燥了起來。
她堂堂一位華陽侯府的千金,居然被兩個丫環攔住。
側目對自己身邊的明雁暗使了一個眼色,明雁心領神會的上前,伸手沖着站在靠前的金鈴狠狠的一個巴掌:“你們兩個丫環,居然敢攔我們小姐的路,還不快讓開。”
她那個巴掌,其實在金鈴眼中不算什麽,但她等的就是這一刻,又豈會放過麽一個機會,明雁的手才貼上她的臉,她就借力,狠狠的往一邊倒去,連帶着拖着書非也跟着一起倒向一邊。
那邊原還放置着衛月舞昨晚用剩下的藥罐,被金鈴的腳勾到,立時全打翻,屋内頓時藥味沖天,零亂不堪。
“四小姐,我們小姐真的傷的很重,不是裝的!”書非被金鈴拖着倒下去,一邊驚叫起來。
“四小姐,您到底想怎麽樣?我們小姐真的傷着了!”金鈴一捂臉,大聲的道。
兩個丫環的驚叫聲,伴随着藥罐破裂的聲音,想讓人不注意到都不行!跟着過來的幾位小姐,不由的面面相窺起來,兩個丫環的話裏面,可真是透着話,這意思是說四小姐今天帶太醫來給六小姐看傷,是懷疑她故意裝的?
可就算是真的裝的,衛四小姐這樣也不合适啊!
總是自家姐妹,又何必鬧到這份上,看這院子裏雞飛狗跳的樣子,倒象是來抄家似的,許多小姐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衛四小姐這是要鬧那樣?況且裏面的那位六小姐還受着傷!
衛秋芙想不到這兩個丫環,居然敢當着衆人的面,這麽嚷嚷,一時氣的臉色都白了,厲聲喝道:“閉嘴,我隻是想看看六妹妹傷的如何了,你們兩個賤婢居然百般阻攔,莫不是想害六妹妹不成!”
說着,舉步就往裏走,事到如今,她也必須要把衛月舞裝的傷重的事揭出來,否則别人以後怎麽看她。
無奈腳才動幾步,居然被抱住,回頭一看書非居然撲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
“四小姐,我們小姐之前不是跟您說過,她沒事,隻是想好好休息,雖然沒讓你看傷勢,可也真的是傷的很重的啊。”
書非哭喊道,手裏緊緊的抱着衛秋芙的腿。
衛秋芙一時動彈不得,跟在她身後的明雁見書非居然敢抱着自家小姐,也是氣恨了,根本沒注意書非話裏的意思,過來狠狠的擡起腿,怒道:“你放開我們小姐。”
書非早在她過來踩她的時候松了手,這回裝着被踩到手,身子往後一倒,一手捂着自己的另一隻手,大聲的疼叫起來。
金鈴這時候也沖了過去,照着明雁狠狠的推了一把,明雁被推的倒退幾步,身子一踉跄,撞翻了一邊的案幾,放在桌上的一套茶盞就這麽掉下來,清脆的瓷器破碎的聲音,從屋子傳出,站在外面沒看到裏面情景的幾位小姐,俱愕然的拿帕子捂住嘴,對望幾眼。
她們都是世家千金,自然不能學世井之人,全擠在門口看,但是卻能聽到聲音,這時候也忍不住好奇之心,各個派了下人往門前湊過來。
一時之間,房門口圍上了許多的丫環,婆子,縱然一個個不說話,但大家看好戲的樣子可全都落在衛秋芙的眼中。
如果沒有這麽多意外的事,沒讓自己模樣狼狽,衛秋芙還是很願意有更多的人看到的,但眼下這種情況,卻是大出她的意外,蒼惶之極,臉色漲的通紅。
現在這種情況丢臉的不隻是衛月舞一個人,心裏越發的惱怒起來。
原本隻是讓太醫來看看衛月舞的傷,居然鬧成這個樣子,看看這屋子裏亂成一團,三個丫環一個個倒在地上,衛秋芙就算是涵養再好,這時候也是噴噴的氣,努力維持的優雅氣質,差點崩潰。
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才壓下心頭的那口惡氣,正想說幾句緩和場面的話,卻聞得床上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
“四姐姐,你又來鬧什麽?我真的傷到了,沒騙你!”
聲音很弱,但很巧的是,這時候大家都因爲明雁的一撞,詭異的安靜了下來,于是衛月舞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任誰聽了,都覺得這位衛六小姐虛弱的不行。
擠門口的幾個丫環、婆子個個探頭望裏張望,有幾個還懷疑的看了看衛秋芙。
莫名的衛秋芙心頭的火騰騰的往上竄,臉色一沉,怒聲道:“六妹妹,我隻是請了兩位太醫來看你看傷勢,你卻推三阻四的不願意,難不成,你不願意你的傷勢好的快一些?”
這話說的極是淩厲,幾乎就是直接衛月舞有裝傷重的嫌疑。
原本這樣的話,衛秋芙平日裏是絕不可能說的,但是現在被這麽一連串的事情打擊到,心煩意亂之餘,話就這麽沖口而出,待得出口衛秋芙也暗道不好,待得正想補救,卻聽得帳内,衛月舞悠悠的歎息。
“多謝四姐的好意,你請回吧!”話說的極客氣,但也極疏離,而且還帶着幾分委屈,很能讓人想起昨天事發現場,衛秋芙指責衛月舞的事情。
越是不讓看,越是心裏有鬼,再加上昨日看到,衛秋芙己經斷定衛月舞,絕對是傷的不重,這時候當然不會放衛月舞過去,臉上努力堆出柔和的笑意,對着紗帳内的人影道:“六妹妹說什麽傻話,傷了不看,可怎麽行,這兩位太醫是太子殿下和三公主的,身份尊貴,醫術也高明,六妹妹還是讓他們看看吧!”
一句話,有太子和三公主當後盾,衛月舞想不看也不行!
這話說的極有力度,紗帳内的衛月舞似乎無言以對,屋子裏居然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四姐,我頭暈,能不能讓他們先出去。”衛月舞似乎讓步了,語聲輕弱的道。
“六妹妹,有太醫在,沒事,還是先讓太醫看看吧!”衛秋芙這個時候哪裏還會讓步,上前兩步,就要去掀床上的紗帳。
才起身的金鈴似乎要要攔住她,無奈衛秋芙的手己經搭上了紗帳,兩個人這麽一錯手之間,金鈴的手巧妙的擦過衛秋芙的手,然後拉住帳沿,用力往下一拽,立時隻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音。
紗帳居然整個被扯落了下來,被兜在紗帳中的衛月舞,隻來得及低叫一聲,甚至掙都沒有掙兩下,便沒了聲音。
屋内的兩位太醫,連着正站在門口看的幾位世家小姐,一時間全愣住了,看不出這位文文靜靜的衛四小姐,居然下了那麽大的狠力,拉紗帳,這……真的隻是來探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