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他請進來。”衛月舞搖了搖頭。
書非領命下去,金鈴替她重新挂落紗帳,從一邊的架子上取了一本書下來,墊在床頭。
太醫就守在隔壁屋子,這時候聽說衛月舞醒來,急忙背起藥箱,跟着書非進到主屋。
金鈴己把衛月舞的手從紗帳中拉了出來,放在書上,又在上面蒙了一條紗巾。
太醫坐定,伸手搭脈,眉頭緊緊的皺起,搭罷,不放心,又伸了一隻手出來,再搭上去,眉頭處鎖的更緊了。
金鈴和書非都不自覺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終于,太醫搭完了脈。
“太醫,我們小姐怎麽樣?”書非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們小姐先天不足,這次又受了劍傷,要好好将養才是,更何況……”太醫看了看紗帳内,影影促促的聲音,欲言又止。
“太醫,隻管說就是。”紗帳内傳出女子動聽的聲音,雖然還帶着幾分沙啞,但任誰都聽得她很平靜,幾乎比兩個丫環還要平靜。
一股子佩服之意,尤然而生。
臉色一正,不再遲疑,正視着紗帳内的那道纖影道:“不瞞六小姐,六小姐似是被人下過藥,可能因爲用的不多,才使藥性不強,但是細探之下,還是能探得一二的,這藥如果一直服用,會防礙小姐以後的子嗣。”
“那現在呢?”紗帳内衛月舞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在她喝了那碗湯的時候,早就己經算到有這麽一天,李氏給自己下的藥,原就是虎狼之藥,隻是沖淡了後,對自己的影響也不大。
“幸好六小姐用的不多,但現在六小姐身體傷着,卻得先用藥把體内的藥解掉,才可以用其他的傷藥,六小姐的身體……”太醫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雖然下的藥可以除去,但衛六小姐現在傷着,不能用對症的傷藥,又怕衛六小姐身體太弱,熬不住。
“這……需要多久?”金鈴在邊上忍不住問道。
“也不用多久,就隻有兩天,給老夫兩天時間,必然能解衛六小姐身上的藥,可是這兩天,六小姐身上的傷,就隻能硬挨着了。”
對症的傷藥中有一味主藥,和那個解藥是相沖的,這也是當時太醫隻是給衛月舞用了普通的傷藥的緣故,必須解了她體内的藥性,才可能用最好的傷藥。
讓這麽一個柔弱的小姐,硬生生的挺兩天,用的并不是對症的藥,太醫有些說不出口,更何況這位六小姐的身體比之一般的小姐,更弱幾分。
這要是一個熬不住,也很容易出意外的。
“兩天時間沒事的,太醫,你開藥吧!”衛月舞冷靜的點了點頭,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處,淡淡的道。
“好!”燕地的太醫對衛月舞越發的敬佩起來,點頭站起,沖着衛月舞恭敬的一禮,拿起藥箱,轉身欲出去,到廂房替衛月舞開藥。
“太醫,出去以後,如果有人問起我的傷勢,隻須說沒什麽大礙就是。”衛月舞的聲音柔柔的從紗帳内傳出。
“是!”基于對衛月舞的佩服,又因爲自家世子的吩咐,太醫對于衛月舞的話,百分之百的信服。
今天的事有一部分,他也看在眼裏,做爲一位燕地的太醫,又被燕懷泾帶到京城,自然不是一位普通的太醫,反應較之一般的太醫,靈敏了許多,稍稍一想,便領會了衛月舞一部分的意思。
“老夫出去之後,隻說六小姐的傷勢不重,沒什麽大礙,隻須調理一段時間就行。”
“謝謝太醫,書非領太醫去開藥方。”衛月舞滿意的點點頭。
待得太醫離開,金鈴才挑起紗帕,臉急的赤白的看着衛月舞:“小姐,那藥……”
早知道藥性那麽強,她當時怎麽着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小姐喝下那碗豆腐湯的。
“無礙,我熬得住。”衛月舞眼睛微合着,凝白的臉上泛起紅暈,額頭有幾分汗濕,一看就知道虛弱的很,“你一會去庵裏的廚房替我要個四菜一湯,最好是紅燒的那種,重油一些,如果能單獨做,就更好了。”
“小姐,您這時候怎麽能吃這種菜?”金鈴愣了一下,平日裏小姐就用的很清淡,現在傷勢連着體内的藥性,怎麽着也不能用這樣的菜肴。
“總得讓關心的我人知道,我傷的不重才是。”衛月舞燒得暈紅的臉上露出一抹疏冷的笑容,蝶翼般的長睫閃了閃,稍稍睜了睜眼。
“可是,小姐,您……”看到衛月舞虛弱成這樣,一向堅強的金鈴眼眶也紅了起來。
“我不會有事的,當初這藥性就沖淡了許多,正巧這事湊到了一起,就由我這位好心的四姐引發吧!”衛月舞的笑容雖然蒼白,但是微帶了幾分狡黠。
“去吧!等太醫給我開完藥,你就去廚房問一下,讓她們盡量給我做幾個合心的菜來,必竟我己經餓了一頓了!不過最好讓廚房的師傅别讓其他人知道,就說因爲太子殿下也在庵中,不便驚擾,能不讓人知道,最好不讓人知道。”
“是,奴婢知道,小姐您先喝點水,休息一下,奴婢一會就去廚房。”金鈴點頭,從一邊的桌上,取出一杯溫開水,扶着衛月舞喝了水,然後替她放下靠枕,讓她躺着休息,既便是這麽小心,傷口處還是疼的悸動,額頭上冷汗開始往下流。
金鈴替她拭去額頭上的汗,擰了一塊冷毛巾,替她覆在額頭,微微的低熱,衛月舞的情況并不好。
書非從外面走來,拿了張藥方過來,見衛月舞閉着眼睛休息,偷偷拉了拉金鈴的手,兩個人輕手輕腳的退到了廊下。
“金鈴姐,陳太醫說燕世子那裏有一藥丸,或者能對小姐的傷勢有幫助,而且還不會藥味相沖,隻是那藥丸很珍貴……”書非輕聲道,眼眶有些發紅,話猶豫着沒說下去。
那麽珍貴的藥,據說燕國公世子手裏也隻有一顆,是防備不時之需用的。
書非不覺得能替自家小姐求到。金鈴也是一時無語,她本是燕懷泾人,當然比書非更明白燕懷泾進京之事的兇險,那藥既然是備着不時之需的,又豈能随随便便的送給小姐。
“陳太醫還吩咐了什麽?”金鈴咬咬牙,努力不去想衛月舞那張蒼白虛弱的臉。
“陳太醫說了,飲食上盡量輕淡,最好是一些易消化的,有營養的比較好,小姐現在的傷勢不能用最有效的藥,就隻能靠身體機能抗着。”書非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異想天開,隻得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急出來的眼淚道。
梅花庵的廚房裏隻能要一些濃油重醬的菜,那些清淡的菜肴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要!看起來自己到廚房隻能見機行事了。
“你去給小姐準備熬藥,有人如果問起,你不要說起小的病情,隻說還好,其他一問三不知就是。”總是金鈴是燕懷泾的人,處理起這種事來有點套路,吩咐現在完全失了主心骨似的書非道。
“金鈴姐姐那我先走了,陳太醫說讓我們去燕國公世子那裏去拿藥,他藥箱裏的藥也不全。”見金鈴冷靜下來,書非也稍稍平靜了下來,這時候靈機一動,“金鈴姐姐,莫不如我們求求燕國公世子,就在燕國公世子那邊煎藥吧,陳太醫說,他那邊有個小廚房。”
這樣既便有人想查也查不到自家小姐到底服了什麽藥,傷的重不重了。
“好,那你跟着陳太醫過去,我等着你回來,再給小姐到廚房去拿藥。”金鈴點點頭發,既然小姐不願意别人知道她真正的傷勢如何,能不讓人查看藥渣是最好的。
兩個丫環商量定,書非就跟着陳太醫出了院門,金鈴留下來服侍衛月舞,其間還換了幾條毛巾,可是衛月舞頭上的高燒一直不退,整個人呈現昏迷狀态,急的金鈴團團轉,還到門口去看了數次,雖然藥不能症,但至少好過現在沒藥。
書非去了也有大半個時辰了,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來,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金鈴如何不急。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金鈴大喜,急忙放下手中的毛巾,急匆匆的走到院門口,一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不隻書非一個人,還有兩個丫環時,不由的一愣,這兩個丫環她還認識,燕國公府上的丫環。
三個人手裏都捧着一個一模一樣的藥罐。
見金鈴愣住,書非忙道:“金鈴姐姐,我們裏面說話。”
說完跨前一步進了步,那兩個丫環也跟着走了進來,金鈴急忙關上了門。
知道金鈴有疑問,書非己喜滋滋的搶先開口道:“金鈴姐姐,就我手裏的是藥,其他兩位姐姐手裏的都是補身的湯,陳太醫給開的,燕國公世子吩咐人替小姐炖好,直接拿過來的。”
“那,那快點拿進去。”金鈴大喜,沖着燕國公府上的丫環,深深的行了一禮,表示感謝,但這時候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于是就引着人往正屋走去。
才到正門口,金鈴忽然一把拉住一隻腳己跨進門的書非,沖着屋子裏厲聲喝道:“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