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六小姐,奴婢是工部楊侍郎家的,這次陪着我們大小姐到梅花庵來,聽說衛六小姐風寒缺藥,我們小姐很急,這會己打發人下山去取了,恐怕不用多久,就可以拿過來。我們小姐怕衛六小姐等的急了,特地差奴婢過來跟衛六小姐說一聲。”
錦兒先是恭恭敬敬的對衛月舞行了禮,而後站在一邊解釋道。
衛月舞長睫閃了閃,眼眸半閉,盯着她看了會,笑道:“替我謝謝你們大小姐,真是勞你們大小姐費心了,竟然還讓你們大小姐差了人一趟。”
這位楊大小姐,對一個陌生的人居然熱心到這種程度,是因爲自己出身華陽侯府嗎?
“其實也不全是的,我們大小姐原本身體也不太好,家裏的藥材倒是常備着,聽衛六小姐身子不爽,我們小姐覺得自己也不太好,反正要下山去拿的,就多替衛六小姐帶一份。”錦兒笑道。
這話說的實在在理,不是這位大小姐對一個陌生人如此關心,實在是這位楊大小姐自己身子,也不爽利,替衛月舞多帶一份藥上來,算是送了一個順水人情,于她并無多大的隕失。
“替我謝謝你們大小姐,你們大小姐的身體還好嗎?”既然别人都送了這麽一份人情過來,衛月舞自然也要禮尚往來的問問。
聽衛月舞這麽一問,錦兒頭垂了下來,拿帕子往眼角拭了拭,然後再擡起眼的時候,雖然還帶着笑,但是任誰都看得出很是勉強。
“自打我們夫人去了後,我們大小姐平時過于多思多慮,心情一直郁郁,身體很不好。”錦兒說着眼眶都紅了起來,“六小姐如果有時間,不知道能不能多費心開導我們小姐,夫人沒了,我們小姐心裏苦。”
說到這裏錦兒己經聲帶哽咽,拿帕子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這情形,任誰都覺得這位楊大小姐恐怕真的不太好。
衛月舞剪剪秋水一般的眸子,滑過錦兒的臉,心中一動,眼眸處泛起淡淡的漣漪。
同樣是生母己逝,同樣是身體不太好,幾乎算得上和自己同病相憐,再看錦兒的表現,看起來這位楊大小姐在侍郎府,和自己一樣過的也不甚如意。
“等我這邊安定下來,自會過門去看楊大小姐。”衛月舞柔婉的道。
聽衛月舞表示有空來過來,錦兒擦了擦眼淚,很懂事的不再提起此事,又向衛月舞恭敬的行了一禮:“六小姐,那奴婢先回去陪着我們小姐。”
衛月舞微笑着點點頭,錦兒于是退了出去。
“小姐,奴婢隻問了一句,那位楊大小姐就立既表示她正巧要下山取藥,沒待奴婢說什麽,就讓人給小姐帶了一份藥上來。”待得錦兒離開,金鈴才有時間說起方才的事,對于那位看起來柔柔弱弱,卻又熱心的楊大小姐,很有好感。
“楊大小姐病了?”衛月舞接過金鈴遞上來的茶碗,掀起茶子撇了撇上面的荷葉沫,淡淡的問道。“這個奴婢也看不出來……不過這位楊大小姐,看起來身子不太好,說話柔柔的,沒有什麽力氣。”金鈴想了想,搖了搖頭道。
“小姐,您真的要去看這位楊大小姐?”一邊的書非警惕的道。
衛月舞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意:“我跟她的遭遇還真是很相似,如果我們兩個住在一起,這位楊大小姐又是這麽一個個熱心的人,必然會關系不錯。”
“小姐的意思……”兩個丫環一時沒聽懂衛月舞的意思,對望了一眼,書非不解的問道。
“走吧,我們去三公主說的那個主殿,既然跟着三公主過來的,總是要跟着三公主,至于這位楊大小姐,總是會遇到的。”衛月舞站起身,看着兩個一頭霧水的丫環,似有所指的道。
不管衛秋芙打的什麽主意,這位楊大小姐應當就是一個關鍵的人物,現在自己既然沒有和楊大小姐住在一起住,衛秋芙那裏怎麽看也會有後續,所以不必自己去找,這位楊大小姐必然會跟自己碰面的……
衛月舞想不到的是,她和楊玉燕的會面,比她自己想象的還提早了許多。
金鈴去安排自己住進來的瑣事,衛月舞帶着書非出門,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的一張石凳上,坐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小姐,她身邊站着的正是錦兒。
“衛六小姐。”看到衛月舞帶着書非從路口轉出來,錦兒激動沖她們揚了揚帕子,叫了起來。
衛月舞在心裏歎了口氣,不得不帶着書非轉身走過去。
“衛六小姐。”看到衛月舞站定在自己面前,楊玉燕站起身來,似乎想先向衛月舞行禮,但卻被錦兒給按住了:“小姐,您先别動,腳抽筋了稍稍緩一下,衛六小姐不會怪責小姐的。”
“楊大小姐腳抽筋了?”既然遇上,于情于理都要問一下,衛月舞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可真是好巧。
“正想去前面大殿,想不到才走幾步,腳就抽的站不住。”楊玉燕緊緊的皺着柳眉,看得出她到現在還是不适的。
她是個長相清麗的女子,柳眉微颦之下,嬌嬌弱弱的很,看人的目光也是溫溫和和,特别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她臉上還堆出一份笑意,很能讓人産生好感。
“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衛月舞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翹起的一隻腳上,問道。
“無礙的,現在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衛六小姐也是去往前面大殿?”楊玉燕扶着錦兒的手,緩緩站起身來,輕輕的甩了兩下腳,腳落了地。
“正是,楊小姐的腳……”衛月舞笑問道。
“那正巧了,我們一起過去,隻是我的腳傷了,可能要累的衛六小姐要慢一些了。”楊玉燕道。
“無礙,我們正巧同路,還沒謝過楊小姐替我求藥的事情。”衛月舞搖了搖頭笑道,聲音輕輕軟的,但是當楊玉燕擡頭看向她的時候,卻覺得那樣的笑容,卻帶着幾分疏冷,并沒有想象當中的親和,溫暖。楊玉燕不由的愣了一下,一隻伸出去要親親熱熱挽住衛月舞的手,一時僵在那裏。
衛月舞卻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挽住她的手,扶了她一下:“楊小姐,我扶着你走。”
這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楊玉燕卻覺得似乎哪裏出了錯,但手被衛月舞挽住,卻也不便再掙脫,另一邊錦兒也扶了她一把,幾個人于是一同往梅花庵正中的大殿而去。
衛月舞就隻有上次來過,原本對路不熟,好在楊玉燕卻是來過數次,照她的話說,她生母活着的時候,每年的冬天,必然會來梅花庵進香,順便賞梅的,對于梅花庵的布局,還是很清楚的。
有她帶路,衛月舞這裏也免了問路的麻煩,一行人爲了照顧楊玉燕走的很慢,等她們到了大殿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世家小姐們都己經三三兩兩的等在外面了。
兩位公主還沒有來,大家就是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說說話,倒也自在的很。
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了楊玉燕和衛月舞,許多人都停下來,側目看向她們,有人開始不着痕迹的指指點點,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
有些人甚至還嘴上泛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衛月舞上次是赴過宮宴的,眼眸處閃過一絲幽深,這裏的數位小姐以前也曾經見過,當時縱然有人也這麽嘲諷的看過她,卻沒有這麽明顯的指指點點,顯然,現在的這些嘲諷笑容,不隻是因爲自己一個人,這位楊大小姐,果然是有問題的。
“衛六小姐,你……你還是離我遠遠的吧!”楊玉燕也看到了衆人的指點,停下腳步不再上前,眼角泛起點點的淚意。
“怎麽了?”衛月舞不得不停下腳步,楊玉燕很巧的擋在了她身前。
“自打母親走了後,父親也不喜歡我,娶的繼母更是視我爲眼中釘,平日裏就對外傳言,說我因生母走了,受了刺激,以緻于性子乖張,行爲失儀,以往那些跟我很要好的小姐們,看到我,都避之如蛇蠍。”
楊玉燕拿帕子在眼角抿了抿,壓低聲音委屈的道,站在一邊的丫環錦兒,氣憤的瞪大着眼睛看向對面的那位世家小姐,但終不敢多說什麽。
先是生母早喪,又是被名聲傳壞,被所有人嘲諷、鄙夷,衛月舞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蝶翼一般的長睫閃了閃,掩去眼角的冷意,還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簡單就是和自己異曲同工啊!
衛秋芙能找到這麽一個人,可也真是花足了心思!
“楊小姐,我們到那邊去等兩位公主。”沒理會楊玉燕話中的意思,衛月舞不置可否的嫣然一笑,伸手往一處指了指道。
“好,我們過去說。”對于衛月舞沒有接她的話題,楊玉燕自主理解爲要找一個偏靜的地方,好好和自己說道說道,不管怎麽說,兩個人的遭遇相同,其實有很多話題的。
可待得她看抹幹眼淚,看清楚衛月舞指着的方向時,眼眸蓦的瞪的溜圓,身子一哆嗦,幾乎不敢相信的回頭看向衛月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