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之前受了傷,是三公主帶着臣女回來的,先在左邊的屋門處,但是臣女覺得那個屋子涼了點,就自己挑了右邊的屋子進去。之後宮女送了衣裳過來,換過衣裳後,臣女就一直在屋子裏休息。”
衛月舞也向塗皇後磕了一個頭,擡起赢弱的小臉,緩緩的道。
誰都看得出她精力不繼,既便是跪在那裏,都是強撐着的,而她當時受傷的事,這會也被衆人所知道。
“衛豔,你是怎麽進的那屋子?”塗皇後點點頭,又問向衛豔道。
“臣女聽聞六妹傷着了,就急匆匆的去往那個屋子。看到六妹的衣袖有一段染血的挂在那裏,以爲六妹在那裏,就推門進去。哪料想裏面居然有人,有人打暈臣女,才……皇後娘娘,臣女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
衛豔說完,又是一陣大哭,這些話,她不得不說,她必須得證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她的。
台階之下,衆人不由的一陣喧嘩。
這時候在場的可不隻是那些世家閨秀,很多都是大宅門裏的争鬥過來的夫人們,一聽衛豔的話,就明白這事恐怕是沖着這位衛六小姐來的,這事怎麽看透着一股子玄乎,如果當時這位衛六小姐沒有退出那間屋子,受害的必然是她。
看着這麽一個瘦瘦弱弱,幾乎風一吹就倒的女孩子,這時候又驚又怕,卻又強撐着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憐。
再想華陽侯府,那麽多年,居然連派個人去接一下都沒有,越發的覺得華陽侯府的涼薄。
這件事中,看起來最無辜的不是哭的一臉淚水的衛二小姐,反倒是這位一直撐着沒哭,卻微微有些顫抖的衛六小姐,那種強撐出來的堅強,着實讓人心疼不己。
“皇後娘娘,請皇後娘娘給臣女做主,否則臣女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衛豔哭着又在地上,向塗皇後磕了兩個頭。
她現在的這種情況,如果不能嫁給莫華亭,也的确是死路一條。
“靖遠侯,你看……”塗皇後沉吟了一下,必竟衛豔的父親也是位權臣,總得顧忌幾分,所以轉而直接問莫華亭。
“爲臣隻想娶衛六小姐。”莫華亭的話,擲地有聲,卻隻是讓衛月舞心頭無聲的冷笑。
這話說的可真是情深義重,如果不是自己當初死裏逃生,還真的看不到莫華亭,這麽情深義重的一面,可惜,這些所謂的情深義重,都隻是做給别人看的。
“皇後娘娘,臣女……願意解釋婚約,成全二姐。”衛月舞也磕了一個頭,含淚楚楚的看了一眼衛豔,但眼角的淚水卻沒有真的落下,看起來比哭的涕淚縱橫的衛豔,更多了幾分楚楚之态。
既然是做戲,大家都會!
莫華亭做出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衛豔是萬念俱灰,而自己當然是成對他們,犧牲自己了……
“皇後娘娘,臣女的婚約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姐的性命,如果爲了臣女的婚約,使得二姐沒了性命,臣女無論如何也守不了這個婚約,試問,這個婚約能重要的,讓臣女抛棄骨肉親情嗎?還請皇後娘娘,允許臣女和靖遠侯退親,讓二姐嫁于靖遠侯。”
“衛六小姐,你怎麽可以這樣……”莫華亭放在膝蓋上的手,用力的握了一把,蓦的轉過頭來,正對上衛月舞那雙蒙着迷霧般的水眸,一時間怔了一下,眼眸中閃過一絲幽暗,目光快速的在衛月舞的臉上掃過。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視衛月舞的臉,那張精緻的臉上,烏黑的羽睫纖長,盈盈的水眸,帶着幾分酸楚和茫然,任哪位閨秀,遇到這各種情形,似乎都是她眼下的這種情況,可莫華亭就是知道這些全是假象!
眼前的這位柔弱的少女,到底有多狡猾,他可是清楚的很!
遇上莫華亭的目光,衛月舞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此情此景,她就不相信莫華亭還能逃得過,他和衛豔不是兩情相悅嗎,她成全他們,讓他們可以守在一起,真正的兩情相悅……
眼底的冷意,無聲掩在了長睫之後,低下頭,對着莫華亭道:“靖遠侯,請……請給二姐留一條性命。”
“我……”莫華亭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又急又燥。
“二姐,你自己跟靖遠侯說吧,如果他不同意,我……我也沒……”衛月舞轉向了衛豔,在衛豔幾乎崩潰的防線上,重重的一擊,如果莫華亭當着這麽多人說不同意娶她,那麽衛豔和莫華亭從此以後,就真的不可能了。
衛豔蓦的轉過身來,含淚看着莫華亭,眼神哀絕凄慘:“你……真的不能娶我嗎?你難道忘記了我們之間的……”
衛豔這時候也是豁出去了,縱然兩個人的私情暴光,也比現在的這種情形好,無論如何,她今天是一定要讓莫華亭娶了自己的。
以前她或者會顧及莫華亭的想法,和他一心一意的想着,怎麽把衛月舞弄死、弄殘,然後再自己順理成章的上位。但現在的情形不同,兩個人的利益,其實也是站到了對立面了,而且還是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聽出衛豔話中的暧昧,縱然這是在塗皇後的宮中,下面也有幾個人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衛豔這裏面的意思,是不是代表着和莫華亭之間,早有私情?
那莫華亭以往裝出來的情深一片,是什麽意思?
就連一臉端莊的塗皇後,目光也落到了莫華亭身上。
莫華亭想不到衛豔居然在這個時候,表示兩個人有私情,心裏忍不住暗罵一聲蠢貨,居然要壞自己的大事。
“二小姐,我一心隻想求娶衛六小姐。”此情此景,莫華亭現在也隻能這麽說了,狹長的眼眸掃過一邊的衛月舞,卻在看到衛月舞雖然蒼白虛弱,但平靜如波的臉色時,眸底更是深幽了幾分。
“你……你給我的那些……”衛豔慘然一笑,這時候己是不顧一切了,莫華亭和她早有書信來往,那些書信,她當然保存的很好。
一聽衛豔要說的話,莫華亭也突然想起,自己給衛豔私底下傳的信件,暗叫不好,他原就是個精于決斷之人,這時候也知道衛豔恐怕會孤注一擲,立時打斷了她的話:“皇後娘娘,既然如此,願聽從皇後娘娘的吩咐,隻是愧對于先母和華陽侯夫人。”
這婚事是衛月舞的母親華陽侯夫人,以及當時的靖遠侯夫人訂下的,說起來違了這婚約,的确是對這兩位夫人不孝,更何況在這種情形下,誰都看得出衛豔名節己失,聲名狼藉,誰娶了都不會甘心,而且和衛豔不清不楚的人還不少。
以前的傳言縱然不可信,但眼下大家親眼目睹的,可都是事實啊!
就算象衛豔所說的,大家理解的,原本是有人要算計這位衛六小姐,但最後落到了這位衛二小姐身上,但是想想這裏面如果還有誰和這位衛六小姐結了仇的,似乎也就隻有這位衛二小姐。
或者是不是可以說這位衛二小姐,自作自受。
那些心眼活躍的夫人和小姐們,這麽認定後,越發的對衛豔不齒起來,現在看到靖遠侯如此委屈,不得不認下這門婚事,甚至還因此對自己的生母不孝,對衛豔的鄙夷,己到了極緻。
如果不是上面還坐着皇後娘娘,大家這會早就鬧騰起來。
聽到莫華亭松口,衛豔整個人松了一口氣,跪坐在地上,感動的看着莫華亭,隻覺得莫華亭對自己果然是有情有義,頂着那麽大的壓力,居然同意娶自己。
衛月舞一直低着頭,仿佛身邊的一切都和她無關,隻有眸中閃過一絲暗光,這位靖遠侯越發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隻一句話,便把衛豔那些話給壓下去,而且讓所有人都感到他的委屈,和不得不爲之的心情。
這個他一手布置下來的局,最後完全落到了衛豔身上,承擔了一切的後果。
這門婚事既便是結了,對于衛豔來說,也己經是走到了絕路上,不管以後莫華亭如何對她,别人都隻會覺得莫華亭是對的。
本來,衛月舞以爲莫華亭至少對衛豔是真的有那麽一點意思,但是從方才的一番對置上,衛月舞隻看到了莫華亭的深不可測,以及他對于和自己這門婚事的渴求,這裏面,真的隻是一門普通的婚事那麽簡單?
自己的父親是華陽侯,縱然得皇上信任,鎮守邊境,但是衛豔的父親也不差,禮部尚書,又在皇上近側,可以說比自己父親更占優勢,那麽莫華亭到底是爲什麽,一定要挽留住和自己的那門婚事。
縱然不想娶自己,想要了自己的命,也一味的表示出他的孝義和情義……
衛月舞心中暗暗戒備,好在有一點讓她松了一口氣,不管這位靖遠侯想圖謀什麽,或者是說想在自己身上圖謀什麽,自己現在和她的這門婚事,算是徹底的斷了,有了衛豔今天的事,以後這婚事都斷無可能。
不過這門婚事退的着實的讓人覺得玄妙了些,細究起來這裏面的意思,可真是耐人尋味……
美目擡起看向莫華亭,正對上莫華亭那雙憤怒冰寒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