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低咳了一聲,睜開笑眯眯的彎眸,從塗氏那裏接過話題,而後又随意的對李氏吩咐了一聲,意圖把事說的輕描淡寫。
“是,母親。”看出太夫人的氣惱,李氏那裏還敢多說什麽,低眉順首,一副恭敬的模樣,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把事情全推到水雲身上,至少衛豔的名節算是保住了。
“太夫人,府上的丫環,膽子可真大啊,居然敢這麽陰奉陽違,而且還主動去找尋外男,并且一直呆在他身邊不走了,聽說這丫環還是你們府上二小姐的大丫環,有這樣的丫環跟着,二小姐那裏可真有些不妥啊!”
塗氏可沒打算就這麽放過衛豔,淡淡的道。
一句話,既便是以太夫人那樣的涵養,這時候一張臉也漲成了豬肝色,通紅一片。
衛月舞暗中叫好,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嘲諷,太夫人和李氏,想把事情全推在水雲身上,卻沒想過水雲固然自做主作,但是她既然跟着衛豔,就是衛豔的人,身邊的人不象樣,主子又好得到哪裏去。
特别是這種閨中小姐身邊的大丫環,幾乎能替小姐做大部分的主。
“太夫人,我們雖然是小門小戶,但是這門戶還算緊,舞兒住了這麽多年,一直是深鎖閨樓,身邊的丫環,婆子也一個個幹幹淨淨,從來沒聽說過會出這種事。”塗氏斜睨了一眼李氏,拿帕子輕掩了嘴角一下“啧啧”道,“絕不可能有二小姐身邊的大丫環那樣不清不白的人,近得了未出閣小姐的身。”
這話裏的嘲諷,任誰都聽得懂,可偏偏事實就在那裏,而且還是太夫人和李氏自己承認的,根本無從辯駁!
“李氏,跪下!你是怎麽當這個家的。”太夫人臉色變了幾變,爾後由紅轉青,眼中閃過精光,轉向二夫人李氏,手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厲聲斥道。
當着塗氏的面,太夫人不得不怪責李氏沒當好華陽侯府的家。
聽塗氏又提到衛豔,李氏氣的嘴唇發抖,正想分辨幾句,卻聽得太夫人厲聲斥喝,再看到太夫人泛青的臉,隻得“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急着辨解道:“母親,母親,您聽我說,不是兒媳沒當好這個家,隻是那個賤丫頭,實在是心大了點,平日裏做事,就自作主張的很。”
事己至此,李氏不得不這樣說,隻能咬死水雲,把事情全推在水雲身上,心裏己暗做決定,那個丫頭是不能留了,就讓她給豔兒當個替罪羊。
“二夫人這話說的真有意思,聽二夫人的意思,這個丫環膽大是你早就知道的事,那爲什麽不給二小姐換一個丫環,難不成二夫人不是二小姐的親生母親,所以對二小姐的名節問題,沒放在心上?”
塗氏一下子抓住李氏話中的漏洞,冷笑一聲,不客氣的指出她話中的漏洞。
“我……我管着整個華陽侯府後院的事,一時間,沒來得及換人!”李氏被堵的連話也說不出來,隻得呐呐的道。
“原來華陽侯府上的事,居然這麽忙,我倒是要爲我們舞兒擔心了,二夫人連自己親生女兒的事都管不好,又哪來的精力,照顧好舞兒!莫如舞兒還是跟我回去,也免得弄出和二小姐一般的事來,丢了整個華陽侯府的名聲。”塗氏斜睨着李氏,冷冷的嘲諷道。
如果華陽侯府不能好好的照顧衛月舞,塗氏話裏的意思,就是要把衛月舞帶回去。
華陽侯府的嫡女,居然進不了自家的府門,這簡直是讓整個華陽侯府成爲京城的大笑話。
太夫人不得不表态,手往桌面上重重的一拍,淩厲的橫了一眼李氏,怒斥道:“你管的好家!既然你管這個家,這麽辛苦,那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老三媳婦一起管家吧!”
“母親,我……”一聽要被奪了自己管家的一部分權利,李氏大急,邊上站着的章氏,卻是大喜,她不過是來看個熱鬧,想不到天上掉這麽大一個餡餅下來,立時上前兩步,沖着太夫人搶先笑道:“是,母親,我以後一定幫着二嫂一起管家的。”
“太夫人,那和靖遠侯府的婚事呢?總是靖遠侯對我們舞兒不喜,甚至起了殺心,如果真鬧起來,我們縱然拼盡全力,也絕不會放過靖遠侯的。”對太夫人的處置,塗氏表示還算滿意,不再抓着這事不放,話語一轉,問道。
不過,她雖然沒有再抓住衛豔說事,眼角卻時不時的瞄着衛豔,不但衛豔整個人不自在起來,連太夫人也明顯的注意到了這一點,心頭一跳。
不得不細細思量塗氏帶着幾分威協的話,莫華亭固然不能放過,那麽衛豔呢?不一樣也是一個身敗名裂!
“舞丫頭,你過來!”沉吟了一下,太夫人向站在一邊的衛月舞招了招手。
衛月舞擡起頭,依言走了過來。
太夫人臉色溫和的拉着衛月舞的手,語重心長的道,“舞丫頭,這門婚事,還是你娘和你靖遠侯夫人當時定下的,定婚的時候,在場的還有塗昭儀在,是昭儀娘娘做的證,爲兩家訂的婚事。”
塗昭儀和皇後一樣爲塗氏嫡女,生下四皇子和三公主,雖然位份因爲同爲塗皇後的原因,不能太高,但在宮中卻是實權人物。
怪不得莫華亭不敢明着退婚,原來這婚事中還牽扯到塗昭儀,隻是衛月舞心裏打定了念頭,水眸中閃過一絲狠意,今天不管是誰的面子,婚事必須要退。
“祖母,舞兒要退婚!”聲音不高,但任誰都聽得出她話中的絕決,精緻的帶着稚氣的臉上,有着和她年齡不相符的冷情和恨意。
太夫人既然問到了自己,她絕不隐瞞對莫華亭的恨意。任誰被人追殺,都不會對那個追殺她的人有半分好感,太夫人這問跟不問,其實都是一個樣子,隻是一時被大舅母逼的下不了台而己,衛月舞願意配合太夫人下台,但這是以退婚爲前提的。
“靖遠侯也算是年少有爲,現在也受皇上的器重,将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他府裏也沒什麽父母長輩,你若是嫁過去,便可以直接當家作主。”太夫人歎了一口氣道。
“祖母,靖遠侯府上的一切榮華富貴,都跟我沒有半點關系,或者有人喜歡,但絕不是我,我隻是心寒,如果真喜歡靖遠侯,大可等我退了退,再于靖遠侯府上結親,犯不上爲了此事,欲取我性命,吾之砒,霜,彼之蜜糖,這道理我懂!”
衛月舞的眸光落在明顯緊張起來的衛豔身上,唇角勾出一絲犀利的冰寒。
這些所謂的好處,從來就不是自己的,想以自己的死,來成全他們兩個,其心惡毒的令人發指。
今時今地,自己終究不是以前那個恬淡生活的衛月舞了!弱肉強食麽……
“舞丫頭……”聽衛月舞這麽,太夫人還想勸,卻在看到衛月舞的目光落在衛豔身上的時候,不自覺的虛軟了一下,聲音一頓。
“太夫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你覺得這門婚事,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如果再拖下去,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麽事,這華陽侯府的内院,也不見得安全,舞兒說不定也會遇到和二小姐一樣的事,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這種事可真是好說不好聽。”
塗氏在邊上冷笑着打斷了太夫人的話。
這話裏的簡明直接衛豔和李氏母女,衛豔被這話裏的意思激的又羞又怒,惱羞成怒之餘,就想不顧一切的反唇相譏,無奈衣袖被李氏狠狠拉住,一時動彈不得,她不敢瞪塗氏,隻得恨恨的瞪着衛月舞。
“這退婚的理由……”在塗氏咄咄逼人的态度下,太夫人不得不同意,既便是爲了衛豔,她也不得不退讓這一步。
“二小姐的丫環女扮男裝和靖遠侯勾搭在一起,太夫人如果覺得這個理由可用,我們就用這個理由,當然如果太夫人覺得這理由不能用,那就用我們舞兒無才無貌吧,既無才又無貌,自甘形穢,當然配不得年少高才的靖遠侯,象靖遠侯這樣的,自該更貌美,更有才名的小姐來配才是。”
塗氏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意似做出退讓的道。
這兩個理由,前一個會讓人覺得衛豔行爲不檢點,後一個理由隻會讓莫華亭成爲笑話,衛月舞進了京,必然會在京中嶄露頭角,任誰見了眼前的衛月舞,都說不出一個無才無貌的話。
“不行!”衛豔大急,顧不得李氏一直扯着她的衣袖,蓦的沖了出來。
“不行?”衛月舞心中冷笑,水眸冰冷的落在衛豔身上,厲聲道,“我的婚事,與二姐何幹?二姐爲何出言阻攔,我不覺得二姐是我的長輩,對我的婚事可以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