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月舞沉呤了一下,低低的吩咐道:“停下,讓他們先過。”
她退讓,是因爲想看看那輛馬車到底是什麽樣的,她不覺得除了華陽侯府和靖遠侯府,還有誰對自己感興趣。
馬車停了下來,金鈴替她撩起了窗簾。
衛月舞看到那輛正緩緩經過的馬車,那是一輛看起來很普通的馬車,雖然比一般的馬車寬大了點,卻并不突出。
但衛月舞還是敏銳的看出這輛馬車的不尋常,那幅挂在車門上的垂簾,顔色是不出彩的天青色,可仔細看時,卻能看到四個角上,暗繡金紋,而那料子,如果沒看錯的話,應當是江南一帶的貢品,拿這樣貢品當垂簾,可不是一般人能奢侈得起的。
也就是說車裏的人身份極不簡單,而且跟宮裏的關系不淺。
兩車正在交錯,對面馬車的窗簾忽然挑了起,從衛月舞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一個堅挺的下巴,感應到裏面的人,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的微微握緊。
這是一種對于危險的本能反應。
身子往後一靠,避過那個帶着審視的目光,柳眉微颦,她剛才目光忽閃之下,眼角還掃到了一抹淺黃色,黃色,最尊貴的顔色。
“小姐……”看到衛月舞神色的緊張,金鈴的手一松,窗簾落了下來。
“沒事。”随着窗簾的落下,感應到那人目光的消失,衛月舞才松了口氣。
犀利的目光,堅挺的下巴,還有那一抹淺黃色,都證明車子裏的人必然久居高位,身份尊貴,這樣的人,不可能會是華陽侯府或者莫華亭能随意請得動的。
這說明這人應當不是特意爲了自己而來,可是不管這車裏的是誰,都不是她想招惹的。
這幾天,她梳理了衛月舞所有的記憶,卻發現幼年的記憶中似乎有一段缺失,而缺失的那一段,一想起來,至今還讓衛月舞覺得危險,甚至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仿佛那時候的事,驚駭之極。
迷迷糊糊中,卻是她被關在一間寬大,華美的屋子,不,不應當說是屋子,衛月舞現在想來,那裏是一間大殿。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而她驚慌,恐懼的趴在門口,用力的拍打着緊閉起來的門,稚嫩的手上都磕出了血,又驚又慌的大聲哭着,喉嚨早己啞了。
卻沒有一個人理會。
記憶到這裏便不再清楚,仿佛蒙了一層面紗,再想起來,己是到了外祖母家的事情,那一段記憶缺失了……
兩車交錯而過,那車依然前行,仿佛之前緊跟着衛月舞的馬車過來,完全是偶然。
“殿下,這真的是華陽侯府那位無才無貌的衛六小姐嗎?”看到自家主子的目光還落在窗外,小厮尖細着嗓子,小心翼翼的帶着幾分巴結的開口。
“去,查一下這位衛六小姐。”被稱爲殿下的那個人,想起方才衛月舞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唇角不由的勾起一絲笑意,這絲笑意,立時沖淡了他臉上的淩厲,使他看起來溫和了許多。
“是,殿下,那燕國公世子那邊……”感應到主子心情的愉悅,車廂内的小厮遲疑的問道,原本去燕國公府是主子此行的目地,可現在卻猜不透主子的意思,不得不問了一聲,這條路出去,跟燕國公府完全是兩個方向。
之前主子的車行到那條出事的路口,看完了事情的經過。
而後更讓小厮不解的是,主子居然命令改道,跟着華陽侯府的這位衛六小姐一路過來。
“先不必去燕國公府,他自會進宮。”殿下臉上的笑容微收,眼中閃過一絲幽茫,“庵裏也不必盯的過緊,先等等!”
方才那個小女子的一幕,他看的清楚,那個華陽侯府的标志,分明是她身邊的丫環貼上去的,如此聰慧且沉着的少女,他還從未見過,想起這個小女子的從容,再想起自己聽聞燕懷泾進京時的情形,可真是反應過度。
甚至還比不上這位衛六小姐。
燕懷泾既然進了京,難道還怕他跑掉不成……
“是,奴才明白。”小厮自沒想到自家主子,是因爲衛月舞聯想到他自己,掀起簾子,對着外面的馬車夫道,“回宮!”
馬車夫點頭,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個逃竄的馬車夫,眼角有一絲猶豫,但最後什麽也沒說,揚起了馬鞭。
馬車漸漸的消失在人群中,誰也不曾想到,就在街口的這場相遇,冥冥之中,命運之輪己緩緩運行……
對于衛月舞來說,方才的一幕,不過是一場偶遇而己,而她的馬車現在就停在了華陽侯府門口,衛月舞從馬車上下來,金鈴早在一邊侍候着,燕懷泾己經把她送給了衛月舞,這以後,金鈴跟着衛月舞。
金鈴的聰慧,機巧,而且身手也不錯,正是時下自己最需要的人,能讓金鈴跟着自己,實在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馬車停下,門口冷冷清清的,大門更是緊緊的閉合起來。
衛月舞冷冷的環視一周,沒看到半個人影,眼中閃過一絲暗芒,她不相信沒人知道她今天進府。
早在進城的時候,燕懷泾己派人通知華陽侯府了。
更何況之前那個婆子還急匆匆來給衛豔報信。
金鈴上前去扣動門環,半響才看到側門處小門半開,從裏面出來一個家奴,斜眼輕蔑的看了金鈴一眼,眼睛一瞪斥道:“你是哪家的丫頭,居然還随意的敲打華陽侯府的門環,還不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