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铮和嶽飛對視一眼,摘下了背在身上的三石大弓。
嶽飛轉過身,看着身後的五十個戰士,開口道:“兄弟們,關在人在,關破人亡。想想自己的父老妻兒,我們就是用身體,也要建起一座擋住敵人的牆壁!”
衆戰士紛紛摘下弓箭,齊聲道:“關在人在!”
陸铮已經來到了城牆邊上,擡眼望去,遠處黑壓壓的遼兵,正在扛着雲梯舉着盾牌,向城牆沖過來。
那些舉着盾牌的遼兵當中,還夾雜着很多弓箭兵,他們時不時的就朝着城牆上面,射上一箭。
“叮當......”一支利箭,正好射在陸铮的頭盔上。陸铮下意識的一偏頭,正好看到身旁一個正在射箭的士兵,被利箭射穿了咽喉。
這士兵丢掉手裏的弓箭,用雙手捂着喉嚨,雙眼瞪大,嘴裏“荷荷......”地發出一種痛苦的聲音。随後這士兵慢慢坐在地上,嘴裏和咽喉的鮮血,不停的流下來。
這士兵擡起頭,好像是想看清楚天空是什麽樣子,也好像看到了什麽美好的東西,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痛苦中夾雜着的笑容。
看着看着,這士兵捂住咽喉的雙手慢慢垂了下來,身體又在一陣抽搐之後,腦袋歪了下來,靠着城牆徹底不動了。
陸铮被這一幕,刺激到了。之前陸铮殺過人,也見過很多死人。可是那時候是帶着深深的恨意,雖然殺過之後,心裏也有過不舒服的感覺,但是龍柄巨刃總是能安撫陸铮的情緒。
這下不一樣了,龍柄巨刃不在身邊,而且死在自己面前的是戰友,而不是敵人。
陸铮親眼目睹這個戰友,由生到死的全部過程。一個前一秒還是活生生的人,一秒之後就開始流血不止,生命轉眼間就消失殆盡。
那痛苦的“荷荷”聲,雙手指縫間和嘴裏泊泊流出的帶着熱氣的鮮血,和那身體逐漸無力的癱坐,還有最後臨死的回光返照,一直到最後再也一動不動。
這一幕幕,都深深地刺痛了陸铮的心。
“叮當......”又是一支利箭射中陸铮胸口的铠甲,隻是這箭根本無法穿透加了甲葉的步人甲,更别說還有内層的皮甲。
陸铮俯下身來,用手合上了那個士兵死不瞑目的眼睛。
陸铮拿起這個士兵身邊的箭袋,抽出三支箭,開口道:“兄弟,你放心的去吧。我幫你找三個敵人,下去陪你。”
陸铮拉下虎頭面甲,站起身來,握緊手中的三石大弓,開弓搭箭。
“嘣嘣嘣......”
三聲短暫而連續的弓弦聲響過,三支利箭以連珠箭的手法,被陸铮射了出去。
契丹軍隊中。
一個契丹弓箭手正從盾牌的掩護下探出身來,準備開弓射箭。可是忽然之間,他本來拉動弓弦的手,卻無力的垂了下來,身體也向後傾斜,随即轟然倒地。
他旁邊的盾牌兵轉頭一看,隻見這弓箭兵的眉心正中,有一個一指粗細的大洞,正在往外冒血。
同時,另外兩個弓箭手,也是一樣的遭遇。都是眉心中箭,瞬間斃命。箭支已經穿過頭顱,不知去向。
雁門關的守将,叫做于大成。他下達命令之後就靠近城牆箭垛,側着身,小心的觀察城下遼軍的情況。
于大成就站在陸铮的身邊不遠,陸铮頭盔中的那一箭,正好彈在他的胳膊上,讓他吓了一跳。還好這箭隻是彈過來的,根本沒有什麽力道了。
這也引起了他對陸铮的注意力,他看到陸铮給死去的士兵合眼,然後抽出那士兵箭袋的三支箭,随後就是三箭連珠的絕技,這着實把于大成震撼了一下。
于大成趕忙順着陸铮射箭的方向看去,隻見有三個遼軍弓箭兵,應弓弦聲而倒。
于大成傻眼了,這箭得是什麽力量和速度,才能弓弦一響,遠在百米之外的人就倒地斃命了?而且,還是三箭連珠!
于大成還沒回過神,就聽到自己左面也是“嘣嘣嘣......”三聲短暫而連續的弓弦響聲。
于大成的視野中,剛才被射倒的弓箭兵旁邊擡雲梯的盾牌兵,應聲而倒,這次不是三個,是穿糖葫蘆一般,倒下一片。
于大成機械的,慢慢的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嶽飛高大的身影。
于大成心中大震,忍不住在心中咆哮了一句:這是猛将啊,而且一來就是兩個!劉戈誠不欺我也!
原來,于大成起初看到來的隻有五十二個人,心中很是不高興。後來看了劉戈的書信,才緩和很多。就是因爲劉戈在信中傳達了兩個信息。第一,大軍随後就到。第二,這兩個年輕人,都是以一敵百的虎将!
于大成起初是不太信的,覺得陸铮和嶽飛最多是比普通士兵厲害,但是也不至于厲害到哪去,劉戈說的以一當百就有吹牛的意思。誰曾想,兩人直接就在他面前雙雙上演三箭連珠這種絕技。
而且于大成也不是一般人,标準的武将出身,現在哪還看不出來陸铮他們手中的,定是兩石以上的強弓!
于大成也不管契丹軍隊正在攻城了,直接拉住嶽飛的手臂,開口道:“你用的是幾石弓?”
現在戰況緊張,眼看契丹軍隊的雲梯都搭在城牆上了,嶽飛也顧不得禮節了,直接甩開于大成的手,又拿出三支箭,同時開口道:“三石!”
于大成也不惱,轉過身又問陸铮:“你用的是幾石弓?”
陸铮已經又射出好幾箭了,隔着虎頭面具,甕聲回答道:“三石!”
于大成聽完之後,愣了一下神,随即也不再問,下令自己的親衛拿着盾牌,護在陸铮和嶽飛的旁邊。
雖然陸铮和嶽飛弓箭的威力很大,也射殺了不少敵人。可是敵人畢竟太多,不是靠兩把強弓就能抵擋的住的。
這時候,無數雲梯已經搭上了城牆。于大成的士兵開始往下丢滾石擂木。還有很多士兵,用特制的長杆去捅雲梯。
陸铮他們帶來的這五十個士兵,現在基本都在不停的射箭。
忽然,不遠處傳來幾聲凄厲的慘呼聲。
原來,是一架特别大的雲梯上面,已經爬上了一個契丹士兵。這架雲梯的前面有鐵鈎,一旦搭上城牆,鐵鈎就落下來勾住城牆,很難推到。
而且這雲梯在擡起的時候,最上面就已經站着一個彪悍的重甲兵,直接在雲梯搭上來的同時,這重甲兵就跳下城牆,把周圍兩個想要推倒雲梯的士兵,都砍死了。
陸铮丢下手中的大弓,虎頭面具露出的兩個眼睛已經充滿了殺意。陸铮把手伸到背後,摘下了一直背着的虎狼大斧,邁開大步,朝着那個爬上城牆的重甲契丹兵走去。
那契丹重甲兵也頗爲彪悍,他左手持鐵盾,右手持大刀,上前攻擊他的另外一個士兵,被他盾牌擋住長矛,随後被他一刀砍斷了脖子。
這重甲兵擋住守軍推雲梯的這一小會兒功夫,後面的大雲梯上已經連續跳下兩個契丹兵,這裏已經成了一個突破口。
可是正當他們殺得起勁,非常得意的時候,這重甲兵忽然看到,從遠處沖過來一個身披重甲,頭戴虎頭頭盔,看不到臉面,手持一把大斧的人。
這重甲兵忽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身上的汗毛瞬間都豎了起來。
陸铮快速沖到這個重甲契丹兵身邊,掄圓了斧子,從上而下當頭就是一斧。
這契丹兵趕忙擡起手中鐵盾,想要擋住這讓他心驚膽顫的一斧。
“嘭......”一聲大響傳來。
這盾牌質量倒是真的好,陸铮這一斧子下去,盾牌隻是變彎了,并沒有砍穿。
可是再看盾牌下面的重甲兵,他現在已經連胳膊帶胸口血肉模糊一大片,腦袋也已經成了扁的,頭頂上正白的紅的嘩啦嘩啦往外冒東西。
陸铮絲毫不停頓,這一斧子辟出之後,陸铮根本就沒去看結果。直接來到另外兩個契丹兵跟前,揮動斧子又是一個橫掃。
下一刻,喊慘呼聲都沒有傳來,就見兩個契丹兵飛起老高,從城牆上直接飛下去了。
陸铮又掄起斧子,照着大雲梯的鐵鈎,一斧剁下去。這一斧子陸铮有用力太猛,連城牆都砍下去一大塊。雲梯連鐵鈎帶上面的一部分梯子直接散架,那塊掉下去的城牆正好砸飛了梯子上爬上來的幾個契丹兵。
這雲梯下面的部分沒事,還是支在城牆上了。但是長度已經完全不夠,就是再爬上人來,也夠不到城牆了。
陸铮這連續的三斧子,把周圍所有看到的人,都驚的心驚膽顫。誰見過這個?一斧子拍扁一個重甲兵,再一斧子拍飛兩個人,第三斧就更誇張了,連城牆都剁掉一大塊!
陸铮現在可是沒心思管這些詫異的目光了,提着斧子又沖向另外一架大雲梯。
嶽飛也沒閑着,手中大弓不停的開弓射箭,倒在嶽飛弓下的契丹兵已經數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嶽飛身邊已經站了四個士兵,其中兩個是于大成的親衛,他們兩個用盾牌擋在前面,隻留出一個縫隙供嶽飛射箭。
另外兩個士兵每人抱着一大捆箭,站在嶽飛身後,給嶽飛遞箭。
嶽飛并不是固定在一個地方射箭,一邊射,一邊變換位置,這四個人也跟着嶽飛同步移動,簡直配合默契。
陸铮又搞定一架大雲梯,回頭看了一眼不停射箭的嶽飛,陸铮不由的感歎了一句:
“原來飛哥不止馬上勇武,居然還是個移動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