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戎一行人早就撤出了大廈,高詠也在軍隊的保護下離開鬥角場,登上軍機遣送回國。
至于田岡,由于他的觸角遍布各個行政機關,想要在本土找一個關押他的地方可不容易, 所以,日本方面在交接工作後,把他帶到了一處建在數百公裏外海島的哨所。
這裏是日方爲監視附近的7級詭異區域而秘密建造的,雖然談不上多安全,但就關住田岡八道來講,這個設施完全可以滿足。
由于失蹤的7級調查員已經追回, 來自怪談出版社的武裝隊伍自然要打包撤離。
而喻戎和葉子藝則留在了日本, 與日方一同,前往那處哨所。
坐在直升機上,喻戎忍不住問道:“爲什麽要把我倆也帶上?而且,我們似乎沒有義務配合日本方面吧?”
在交接工作的時候喻戎就想問了,但看在日方代表挺客氣的,就沒好意思當着對方的面問出口。
“你忘了?”
葉子藝笑眯眯地看着他。
“若非你掌握着有關肉塊的相關技術,日本方面哪有這麽客氣,不僅同意讓出版社的武裝入境,還敢于直接逮捕田岡八道?”
喻戎這才想起來,葉子藝之前确實跟自己提到過這件事。
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沒多久,突然想起一件事。
“被寄身的人應該不少吧?那我得做多少手術啊?”
離開學隻有不到一個月了,喻戎擔心剩下的暑假隻能在手術室度過。
葉子藝則絲毫沒有把這個問題當回事,她拍了拍喻戎的肩膀,讓他放寬心。
“看你心情,現在你才是大爺,待會兒下去時說話霸道點。”
喻戎想了想,沒明白對方的意思。
“爲什麽?”
“哪有什麽爲什麽, 現在是他們求你幫忙,更何況有我在,你覺得日本人敢攔着你回國嗎?”
“哦!原來是這樣!”
喻戎說着,視線不由得移向窗外的海面,看起來若有所思。
雖然田岡集團怎麽樣跟他一點關系的都沒有,但他還是相當好奇,那些從四級詭異區域帶出來的肉塊,究竟是如何保持穩定的。
從目前的的情報來看,鬥角場的獎品并沒有穩定肉塊的功能,反而會釋放肉塊裏的精神力量,影響宿主。
如此,穩定肉塊的方法就變得撲朔迷離了。
這可是項不得了的技術,能夠讓受到詭異影響的人暫時保住性命,即使是怪談出版社也做不到這一點吧?
不知不覺,直升機已然到達目的地。
“歡迎!神州貴賓來訪,本島蓬荜生輝。我是東京調查組的臨時負責人小澤極,請多指教。”
一個看起來像職業牛郎的日本佬迎了上來,用蹩腳的中文打着招呼,同時滿臉堆笑地朝葉子藝伸出手,卻被後者嫌棄地無視了。
日本沒人了呀!
喻戎看着他那副谄媚的臉,内心不由得發出感歎。
也沒有理他,無視對方再次伸出的手,喻戎也繞到一旁。
今早被步槍追着掃射的記憶他還曆曆在目,當時那群日本人可沒有一個手軟的。
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
小澤極并沒有因爲兩人不給面子就發作,收回手後,笑容依舊、
“那麽,兩位,有什麽用得上我們的地方嗎?”
葉子藝背對着他,率先提出了一連串的要求。
“第一,明天早點我們要吃廣式早茶;第二,你們隻負責接送,不允許任何監視;第三,每晚我們都要去東京逛夜市,要是忘了你們還得提醒。嗯……暫時就這些了,以後再加吧。”
三個要求提完,那個日本人的笑容都變得有些僵硬。
“這樣,時間上是不是有點……”
“怎麽?不同意啊,喻戎我們回國。”
葉子藝說着,擡腿就往直升機走,吓得那個日本佬立即上前勸止。
“别,您真會開玩笑,這些事我們立即安排!”
好不容易把葉子藝勸了回來,小澤極又注意到喻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根本不能裝作無視。
隻好被迫詢問:“您有什麽要求嗎?”
“我要見田岡。”
“沒問題!”
他答應得相當爽快。
隻要别浪費時間,什麽事情都好說。
排隊最手術的大人物都快等不及了,他們不可能威吓神州人,所以壓力全都落在了他的肩頭。
“來個人,送這位貴賓去1号密室。”
“我一個人去。”
喻戎覺得待會兒的對話,也許會涉及到一些有關詭異的機密,以防萬一,他可不想讓第三個人旁聽。
“給我個藍牙耳機,遠程指路就行。”
盡管這個要求有點奇怪,但小澤極并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準備好一切後,喻戎從監控室出發。
葉子藝沒有跟他一起,忙碌了一整天,她隻想躺沙發上喝杯咖啡。
接過對話用的麥克風,她看着喻戎在監控屏幕上接連穿梭。
小澤極站在旁邊,雙手靠于後背,表現得相當老實。
“如果需要續杯,招呼一聲就行。”
“嗯。”
葉子藝慵懶地應了一聲,而後擡起麥克風。
“喻戎,進門後切斷通話,盡量與田岡八道保持距離,我們還不知道他有什麽殺手锏。”
“沒問題。”
屏幕上,喻戎摘下了耳機,塞進了一旁保安的上衣口袋裏。
進門後,他用手機攝像頭的熱掃描模式找出了附近的監聽設備,接連拆除後,這才坐在了田岡八道的對面,手機放在桌子上,打開翻譯軟件的實時翻譯功能。
而田岡八道對他的到來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意外,他的腳上拷着鏈子,依舊端坐在椅子上,保持商界大佬最後的尊嚴。
“那麽,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喻戎開了個頭,正想問起那個四級詭異的事,可話還沒有說出口,田岡八道卻有些耐不性子了。
“你究竟是誰?”
喻戎并不介意回答這個問題,他注視着對方的眼睛,氣勢上不落下風。
“我是來自神州的6級調查員,喻戎。”
看着手機上的翻譯内容,田岡無奈地笑了兩聲:“呵呵呵,原來是神州方面的勢力,那些人居然勾結外敵。”
“嗯,對。那麽,說說看吧,穩定肉塊的技術,你應該清楚我指的是什麽吧?”
田岡盯着翻譯,表現出些許不屑:“真奇怪,我爲什麽要告訴你?我這麽做,豈不是自掘墳墓?”
說罷,他得意地靠在椅子上,像是斷定對方拿自己沒辦法。
喻戎冷冷地看着他,稍微沉默幾秒後,長呼了口氣。
“我給你幾次反悔的機會,三秒鍾内不開始解釋,我會卸你一隻手。”
對于喻戎的威脅,田岡依舊表示不屑。
“虛張聲勢,你以爲你是誰?我可是田岡八道,外面的人是不會讓我死的……”
“砰!”
“啊!!!”
三秒鍾後,一把槍握在了喻戎手上。
而田岡八道,則伴随着一聲慘叫摔倒在地。
密室的隔音效果極好,外面的人根本聽不見裏面發生了什麽。
被腳鏈束縛的田岡,在怎麽掙紮也是白費功夫。
喻戎一把将他提了起來,扔回椅子,而後坐回自己的座位。
“這就不行了?你派出的刺客可在我身上打了六七發子彈,被你愚弄的受害者甚至連個全屍都沒能剩下,你這種程度算的了什麽?”
眼球藏在陰影處提醒道:“喻戎,冷靜點,你這已經是在動用私刑了,這個人的死活還是留給日本人決定吧。”
喻戎則用精神力回應:“利用詭異爲自己牟利,甚至連調查員都暗殺,這玩意兒也能叫人?他應該慶幸文明社會沒有犬刑!”
眼球接着勸:“不要意氣用事嘛,吓唬吓唬得了,等把寄身肉塊都解決,日本人自然會替你宰了他的。你想想,那麽多高層被控制,他能善終?能留全屍?”
喻戎聽罷,看了眼趴桌子上不斷呻吟的田岡,稍微考慮了一下,隐約覺得眼球說得有道理。
等了許久,田岡終于緩了過來。
“你,你想幹嘛?”
“限制肉塊起作用的技術。”
喻戎語氣平淡,卻充滿威吓。
田岡沒想到對方真敢動手,也慌了神,當機立斷,選擇認慫。
“行,行,我說,我說就是。”
他一頭虛汗,壓着傷口,靠回了椅子。
“你說的技術,我稱其爲穩定劑,它并不是公司制造出來的,也不是從捕鲸站提取出來的,是有人郵寄給我的。”
喻戎頓時皺眉。
他可真當自己缺心眼啊!
“好,隻要前後邏輯說得通,我就當真事聽。”
“是真的!快遞單我都留着,就在靜岡的别墅裏,千真萬确,不要開槍!穩定劑你要的話我都給你,它們都分散放在幾個神社裏!”
“什麽神社?”
其實喻戎已經猜到了個大概。
于老爺子給的文件裏提到過,三家緻命神社,數萬人遇難。
“北海道有三座鬧鬼的神社。當然,說是鬧鬼,其實是2級詭異,如果不按照規矩祭拜,會被幻覺迷惑,那些規則我可以提供給你!”
呵……
可以提供?
那就說明這些規則并沒有公開咯?
喻戎看着他,強壓住心中的怒火。
“穩定劑,是誰寄給你的?”
田岡疼得有氣無力:“不知道,每次的寄件人都不一樣,我也調查過,他們的身份背景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都去過西伯利亞,我想,是毛子,暗中幫助。”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老毛子都是原教旨主義者,你又是什麽成分?古拉格大酒店都沒你的床位,直接找個路燈吊……”
發現田岡半天沒有動靜,喻戎趕忙前去試探鼻息。
看來是疼暈了過去。
喻戎沒有使用大清醒術,因爲沒有這個必要,該問的都問完了。
接下來大半個月,喻戎活得相當規律。
起床、吃飯、做手術、吃飯、做手術、睡覺。
至于逛夜市,喻戎兩次就受不了了,還不如做手術輕松。
喻戎一開始還以爲,作爲最後的王牌,楚幕煙會一直留出于閑置狀态,但沒想到的是,自己被以另一種方式軟禁了起來。
并不是說他不能自由活動,而是自由活動是時間越多,他可能越晚離開日本。
對于還處在學生階段的喻戎來講,開學第一天要是不報道,這心理負擔可是堪比越獄。
而扔下那麽多受害者提前回國,喻戎又于心不忍。
由于他沒空自由行動,而吳帳、林妙、艾薇都執行完任務領錢回國,剩下的工作自然都交給了楚幕煙。
把楚幕煙作爲王牌,其實是不得已而爲之。
喻戎一開始找的是柳夜闌,而柳夜闌出國這件事遭到了出版社高層的強烈反對,她根本申請不了護照。
喻戎隻好退而求其次,選擇同樣有超自然能力的楚幕煙。
楚幕煙的優勢在于,她自從被删除一次記憶後,就能夠免疫一切精神攻擊;而劣勢也相當明顯,目前她還隻是個新手。
而交給楚幕煙的任務,自然也不是潛伏之類的小打小鬧,而是直接怼進導緻幾萬人遇難的神社,然後把穩定劑帶出來。
免疫一切精神攻擊的楚幕煙,在這些地方如入無人之境。
如果沒有這種力量加持,雖然不能說是萬無一失,至少也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找藥的過程相當順利,由于喻戎沒有事先告訴她,究竟要找多少才算夠,拿到三個坐标的楚幕煙索性都去了一趟。
結果,在從最後一座神社出來的時候,附近僞裝成出租車司機的日本調查員,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蹲點好幾個月了,普通人從神社出來都是萎靡不振,唯獨這個這個小女孩連蹦帶跳。
仿佛是看到了升職加薪的希望,這位調查員十分熱情地把楚幕煙騙上出租車。
本來他是想把女孩帶去基地,但立功心切的他,在車上就問起了楚幕煙的經曆。
車内的對話,一直持續到楚幕煙的日語詞彙量不夠用才戛然而止,由于察覺到出租車的行車路線有問題,她在等紅路燈時果斷跳車。
就這樣,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情況下,楚幕煙從這一刻開始,過上了如逃犯般的生活。
整個北海道的調查員和輔助部隊傾巢出動,聲勢浩大,用上了裝甲車、無人機、仿生機器狗。
搞出這麽大的動靜,無非是想找出楚幕煙,詢問她在神社裏的經曆罷了。
然而,由于語言不通,楚幕煙還以爲是自己從神社偷東西被發現,所以遭到全城通緝。
她一路從北海道逃往關東,又從關東逃到關西,驚動了沿路所有基地。
爲了隐藏自己,她連電話都不敢打,出門全用現金支付。
直至喻戎終于熬到了回國的日子,發現接自己的直升機遲遲未到,才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驚動半個日本的烏龍,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