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能避免房間受到怪物的入侵。
喻戎握緊刀把,屏息等待,等待醫生們的下一個舉動。
時間仿佛凝固了,緊張的環境下,一秒鍾也顯得那麽漫長。
喻戎正在思考各種逃離的計策,大腦内的神經細胞幾乎都活躍了起來,在瘋狂的電信号交流下,不過兩次呼吸的功夫,喻戎就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都預演了一遍。
打是不可能打了,對面人太多,而自己一點準備也沒有。
空氣中夾雜着血腥氣味,還有福爾馬林的刺鼻味道。
喻戎知道那個縫合怪也被傳送了過來,那家夥就在附近,離得比較遠,看來沒有參與戰鬥的打算。
那麽,那個人想幹嘛?
而且,這些醫生爲什麽要找自己的麻煩?
是那個縫合怪的命令?
醫生們擋住了視線,喻戎看不到他們後面的景象,自然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現在什麽情況。
當喻戎猶豫不決是否要先下手爲強時,他察覺到了窗外的腳步,緊接着,外面又響起了重重的敲門聲。
醫生的視線齊刷刷看了過去,喻戎也好奇地望向了大門。
都這種時候了,是誰這麽不看氣氛?
原生體?
趁着醫生被轉移了注意,喻戎抓住機會,蹲下身想叫醒林妙。
敲門聲越來越響,喻戎希望外面的人能盡量多拖延一點時間。
林妙的昏迷情況着實不容樂觀,他又不敢有大動作,隻能對林妙施加小清醒術:掐人中。
“裏面的人聽着,你已經暴露了,立即開門并釋放人質,否則我們将采取強制措施!”
喻戎愣了一愣。出版社的同事?
與此同時,林妙的身體也終于抽搐了一下。
叫醒林妙後,喻戎扣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震耳欲聾的爆裂聲猛然響起,喻戎沒看清有什麽東西從門那頭飛了進來,隻見那玩意洞穿了門鎖,打在了一個醫生身上,強大的動能竟将醫生擊飛出去。
那個醫生很快把握住了身體的平衡,腹部被擊穿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大門被撞開了,闖進來兩名身着簡易動力外骨科的男人,外骨骼隻覆蓋了手腳和一部分身體,爲的是便于攜帶,提供的力量剛好夠操縱那把電磁炮。
見到這一幕,喻戎立即想起了那張紙條上的内容——校舍内部還有兩個保安是自己人。
那兩人身上的保安服都沒換掉,來得太倉促了,同時也來得很不巧。
兩名特工在闖入大門的那一刻,頓時感受到了徹底的絕望,因爲他們之前一直以爲對方隻有一個人,如今眼前的情況他們從來沒考慮過,誰能想到這房間裏居然還有那麽多的醫生?
運氣給喻戎的死刑判了緩期,醫生的注意全在門口那兩人身上,給他赢得了些許喘息的機會,趁着這個機會,喻戎終于找到了殘肢的位置。
于此同時,他也發現了血腥味的來源。
殘肢就在不遠處的地上,殘肢附近,站着那個男人和一名醫生。
他們正進行着什麽儀式,立在周圍的椅子上綁着幾具屍體,他們被開腸破肚,鮮血流淌在地上,受什麽力量牽引着,構成了一道詭異的符文。
喻戎看不清楚符文的内容,但能大概認出,那是有關時空扭曲的召喚儀式。
那個縫合怪想跑?
門口的兩名特工毫不意外地被醫生們撕成了碎片,喻戎救不了他們,隻能趁着兵力分散的這小段時間,做點什麽。
“喻……”
林妙見喻戎扛着兩把刀沖進了醫生的隊伍,正想阻止他,但又反應過來,什麽都不做也一樣是等死。
不遠處,那個男人看着喻戎垂死掙紮的模樣,桀桀發笑。
“哦哦哦喲,你居然還敢與萬物歸一的眷屬戰鬥,瞧瞧你那可憐的身體,就算是我也能輕輕松松碾死,區區人類……啊,等……”
他嘲諷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醫生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這個舉動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緊接着,他的手被硬生生扯了下來,猛地甩飛出去,在牆上砸得稀爛。
男人的身體如同破了洞的玩偶,血肉不斷從斷臂處湧出。
他疼得在地上打滾,從他身體裏流出的血肉也成爲了儀式的一部分。
“啊!啊!爲什麽?”
“……”
醫生冷冷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喻戎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微微皺眉,重新判斷男人與醫生的關系。
既然醫生并不聽從男人的命令,那麽醫生爲什麽這麽想殺死自己?
醫生的攻勢相當猛烈,但喻戎的行動并非毫無目的,他一直在努力往殘肢的方向移動。
喻戎知道醫生很強,但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強,自己如今的實力在醫生面前依舊表現得相當吃力,就算有前進的目标,那也是進兩步退一步,相當艱難。
林妙被醫生無視了,他吓得愣在原地,想要幫忙,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他眼睜睜看着喻戎被醫生包圍,掙紮了一段時間後,四肢被接連扯下,隻剩下半個身子,倒在了一條殘肢旁邊。
喻戎……死了?
他被這血腥的一幕震驚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腦子裏一片混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從符文中站起的男人看到喻戎的屍體,内心一陣狂喜。
他勾着腰,一臉谄媚地站到醫生面前。
“恭喜你,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經順利達成了,真是精彩,現在,能不能履行協議中關于我的部分?”
醫生看了他一眼,嘴裏發出了一連串拗口的呢喃。
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空氣中反複閃爍着一些黑色的符文,地闆振動,建築顫抖,尖銳的鳴叫幾乎能撕破耳膜。
正當男人一臉期待着接下來的事時,他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喻戎的屍體。
“等等,快看!”
話音未落,喻戎那隻剩下上半身的軀體突然活動了起來,他右手抓住了身邊的殘肢,左手撐住地面,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居然把自己撐到了半空。
醫生打算上前補刀,可半空中的喻戎神志異常清晰,他把自己撐起來的那一刻,左手又出現了一把槍,子彈打出,暫時遏制住了醫生的行動。
站在符文中的男人有點不知所措,他看着喻戎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身後還拖着一串腸子,想不明白頸椎都被砍斷的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身體部位長出了幾根觸手,試圖把喻戎擋回去。
而喻戎似乎早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那把槍變成了長刀,砍斷了攔在身前的所有障礙。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喻戎那副恐怖的笑容已然占據了男人的大半視野。
儀式随即生效,伴随着一陣強烈的沖擊波,縫合怪、喻戎和喻戎手裏的殘肢,瞬間從房間消失。
由于殘肢已不在附近,沒過多久,醫生們也成片消失不見。
如此一來,偌大的房間内,隻剩下孤零零的林妙,他傻傻地站在原地,還未從剛才那離奇的一幕中清醒過來。
……
但從喻戎的視角來看,又是另一種情況。
他不知道醫生和縫合怪有什麽計劃,他的行動中有賭的部分,好在他賭對了。
進入儀式範圍的那一刻,伴随着視野的扭曲,醫生突然全部消失了,同樣消失的還有林妙。
正當他擔心林妙安全的時候,他又發現那個縫合怪還活着。
縫合怪方才被喻戎撞倒在地,現在才爬了起來,驚恐地發現喻戎就在身邊。
兩人在相互對視了那麽一瞬間後,采取了同樣的行動——殺了對方。
先一步下手的是縫合怪,他踩向喻戎僅剩的上半身,妄圖靠體重把他踩扁,卻被喻戎的刀從下面捅進了身體。
他疼得縮回了腳,罵罵咧咧地後退了兩步,與對方隔開了一段距離,讓那把刀傷不到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另一邊斷掉的手臂,又看了看擡刀的喻戎,又急又氣,便從身體裏伸出兩根觸手,奪過了喻戎手上的殘肢,迅速逃離了房間。
喻戎已然是精疲力盡,他剛剛是靠着醫生的能力,才将僅剩的力量爆發出來,現在,光是保持那把刀的形狀就很勉強,根本沒有多餘的力量争奪殘肢。
刀刃收回手心,手臂無力地垂在地上,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着,傷口血肉也在緩慢生長。
隻不過,喻戎的意志力與精神力在戰鬥過程中受到重創,此時已經達到了極限,視野也漸漸變得模糊,最終閉上了眼睛。
幸好縫合怪夠苟,沒有折返回來補刀。
否則,他将絕望地面對受醫生詭異所支配的喻戎。
喻戎的意志力與精神力受到重創,這就意味着,他已經無法壓制住腦子裏那些瘋狂、邪惡、污穢、肮髒的意識了。
那些意識終于掙脫了本體的束縛,開始主導身體的控制權。
它們雖然占據着不多的意識空間,但邪惡的本源力量能夠彌補體量上的劣勢。
在萬物歸一這個本源力量的加持下,喻戎身體的恢複速度加快了不少,終于,它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與之前氣場完全不同的喻戎,它身上的無數纖維編織出了複榮醫院的舊制服,手裏也握着兩把手術刀。
又過了一段時間,喻戎的肉體終于恢複原樣,他又能夠站起來了。
與此同時,一切不潔的念頭開始充斥它的思維,本體長期以來的壓制,讓它迫不及待想要參與瘋狂的殺戮,并用殺戮進行儀式召喚,召喚出更多混亂的源泉。
它的時間并不多,它很清楚自己會在本體的精神力恢複後重新被壓制,所以現在它得争分奪秒。
它能感受到,不遠處聚集着上百鮮活的血肉,就從這裏開始。
它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環境在一瞬間發生轉變,它從室内來到室外,來到宿舍區的大門口。
霧氣漸濃,血色的月光将附近的空氣染成了紅色。
紅光的照耀下,它聽到有什麽陌生的東西在召喚自己,無所謂,聲音并不來自本源力量,可以無視。
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裏到處都是生命,獻祭、獻祭,開膛破肚,屍體的盛宴!
進入大門沒兩步,它又聽到了一些聲音,那是野獸的抓撓和嘶吼聲,無所謂,那不屬于本源力量的眷屬,可以無……
該死,這些沒教養的野獸在襲擊我!
……
喻戎的記憶出現了問題,他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他已經掙紮了無數次了,每一次都是夢中夢,不知道下一回蘇醒又會是怎樣。
夢裏,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事物,眨眼的星球,眨眼的星系,還有眨眼的宇宙。
黑暗,無窮無盡的宇宙的黑暗,宇宙中有漂浮的山丘和教堂,有石柱和道路,喻戎在其間穿行,探索未知的終極奧秘。
道路的盡頭是無盡的黑霧,這些黑霧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喻戎可以用一種非視覺的感官去觀察它,光就是暗,暗就是光,黑色的光芒不斷地産生,混沌在空間裏翻滾,将時間擊碎,将物質驅趕。
這種場面喻戎依舊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混沌的出現,意味着又一個夢境要走向破裂與滅亡。
他伫立原地,等待着下一個夢境。
一切并沒有如他所願。
此時,在混沌中出現了一個身影——不,應該說出現了一個存在——不,祂似有似無,飄忽無定。
喻戎看祂就像在看鏡子,盡管那是一片混沌,但喻戎卻能看見自己,自己正站在渺小到可悲的石頭上,看着自己……
喻戎在一間寝室裏被喚醒,醒來時有隻手正在拍打自己的臉。
他花了好些功夫才适應白熾燈的刺眼光線,定睛一看,面前居然蹲着一個少女,她長得好像葉子藝。
太像了……等等,她就是葉子藝!
一切都結束了嗎?
自己被救出去了?
林妙得救了嗎?
自己是不是又躺在病床上?嗯……這次的病床好硬,沒有席夢思。
等等,自己怎麽沒有穿衣服?
“老大,這小子在沖你傻笑呢。”
喻戎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他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面前可不止一個葉子藝,自己被一群女人包圍了!
他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綁在了床上。
“怎麽回事?葉子藝,你……”
喻戎話還沒說完,對方突然擡腳踩在了自己的胸口。
這反常的動作讓他一時間忘了自己想說什麽,他擡頭,發現葉子藝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好兇啊。
“老大,你們認識?”
一旁頭發染得花裏胡哨的女人,管葉子藝叫老大。
葉子藝冷眼看着身下的男人,語氣裏沒有夾雜任何感情:“不,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