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邊大樹的葉子已經漸現枯黃,隻有葉子中間還是綠色的,葉邊已經被漸近的秋季染黃。
樹下墳前,一個壯碩的少年跪伏在地,三拜九叩之後,收起祭品,就步行下山。
隻留下墳前的三根香繼續散發着袅袅的煙氣。
這是安劍養父的墓,是村子裏的獵人,死時才二十三歲,可謂英年早逝,死因對于獵人而言也很正常,是被山上的猛虎殺死的。
如果不算山中那隻不正常的猛虎的話。
因爲背靠青龍山這座百裏聞名的大山的緣故,獵人村世代以捕獵爲生,漸漸就有了獵人村這個名聲,獵人村的人是不怎麽去抓山中的猛獸的,雖然那樣賺得多,但也危險得多。
因此獵人們更多是抓些野兔野雞,采些藥材,再拿去集市上賣,再從集市上買回自己需要的東西,日子在這普遍窮苦的平國已經很不錯了。
但萬事有始有終,這樣的平靜日子也有終結的一天,在十九年前,兩個打獵歸來的獵人找到村長,言說他們在山中見到了一頭高大威猛的白虎,言語間不時露出殺虎扒皮,以求富貴平安的意思。
時值亂世,底下百姓雖不至生靈塗炭,也是寝食不得安定,若獵人村向當權者獻上白虎皮這種奇物,得其笑顔,必定大有好處。
出于這樣的考慮,村長找了村子裏包括安劍養父在内的八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再搭上他自己本人這個經驗老道的獵人,想來也是十拿九穩了。
一行九人就在滿村人希冀的眼神中滿懷信心地出發了。
全村人都在等着捷報,九個人裏不是經驗豐富就是年輕力壯,隻要遇上了白虎就能帶回它的皮毛。
然而世事無絕對,三天以後,獵人回來了,隻剩下一人,斷了一手,瞎了一眼,凝結的血污混着山上的污泥牢牢地吸附在皮膚上,扒的時候連皮也扒了下來,斷手之處,虎咬的痕迹清晰可見。
活下來的這人正是安劍的養父,據他所說,山上那頭白虎已經成妖,力大無窮,皮毛似鐵,刀槍不入,更能指使其他猛獸,俨然就是山中之王的樣子,九人與白虎搏鬥半天,最終隻有他一個人逃了回來。
安劍養父急忙收養了一個男嬰,取名安劍,傳下了安姓之後,不到半年就匆匆去世了。
至此,打虎九人全軍覆沒,但事情掀起的波浪卻沒有平息,虎妖一事迅速在周圍村落傳開,後來更是傳到了上頭頂星城去了,官府更是派了一隊共計三十的精兵前來剿殺白虎妖,結果再次折戟沉沙,一行三十精兵無一人回返……
村口的稻田菜地都已經差不多成熟了,不過長勢算不得好,稻子個個腰杆挺得筆直,蔬菜也是滿身蟲眼。
安劍徑直走過,回到村中,路過的人也都一一跟他打了招呼,隻是個個神情都不太對勁,顯然兩邊存在着隔閡。
安劍對這種隔閡毫不在意,都一一笑着回了話。
一路回家,關上吱嘎響的木門,放好祭品。
他的家是養父留給他的,不大,也不需要多大,到底是一個人住而已,一間卧室,一個客廳,小後院再搭個小廚房也就差不多了。
安劍走進卧室,從床闆下铛啷響的拖出一個布袋來。
一打開,兩把帶着皮套,大概一尺長的匕首映入眼簾,還有一些短箭也在裏面,詭異的墨黑箭頭讓它與屋内昏暗的光線融爲一體。
安劍把匕首從皮套中抽出,同樣是墨黑的刀鋒,再配上地上暗黑的箭頭,不禁讓人涼氣直冒。
“嗒!”安劍把手上的匕首往身邊的椅子腿輕砍一下,鋒利的匕首輕松地砍進去小半。
拔出來一看,椅子被砍出來的缺口已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黑色,反觀匕首,鋒刃仍然漆黑如墨,不見變色。
這匕首與這些箭頭顯然是淬了毒的!
“嗯,還好,沒問題。”安劍點點頭,自言自語道。
說完,安劍又小心翼翼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罐子來,往裏頭看一眼。
罐子裏面是半罐黑色的液體,呈粘糊狀,有淡淡的臭味,出了罐口就幾乎聞不到了,這些正是用來淬毒的毒液!
安劍把匕首和短箭小心地放進罐子裏,讓毒液浸泡箭頭與刀刃,這些毒液是他拜托村長給他弄來的,中毒者會全身麻痹,吐血不止而死,而且隻要時常浸泡,毒液就會滲入武器内部,使武器自帶毒性,經久不散。
“嗯,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安劍正自言自語,門外卻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吱嘎”安劍拉開老舊的木門,眼前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獵人村的村長。
略顯瘦削的身材,披着一件大衣,臉上幾道傷疤,滿是老繭的雙手,一手拿着一根鐵棍,一手提着一個木制的飯盒。
見安劍開門了,嘿嘿一笑,就自己走進屋裏來。
安劍也不攔,轉身回去繼續鼓搗着淬毒的事。
村長就在旁邊看着,忽然發聲問道:“安小子,你真決定了?”
安劍擡頭看了村長一眼,隻見他一臉擔憂,剛進門時的故作輕松在此時已經裝不下去了。
“嗯,明天就出發。”安劍心知他擔心,但還是說了。
“唉!”村長仿佛認命般的一聲長歎,“那你可得小心了,當年你爹他們九個人都搭在了裏面,還有官府的兵馬,雖然你勇武過人,但要是情況不對,還是逃吧,那頭白虎已經成妖了,官府也去請仙人來鎮妖了,總有一天……唉!”
說到這裏,村長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隻能以一聲長歎結束。
“放心吧,三叔!”安劍捶捶胸膛,“沒問題的,上個月我和你上山的時候不是遠遠地見過那虎妖嗎,對付它不成問題。”
“而且有了三叔的毒,虎妖身邊的猛獸也不足爲懼。”安劍拿起村長帶來的鐵棍仔細打量着。
鐵棍長七尺,粗一寸半左右,立起來比安劍還要高了一個頭,棍身粗糙地刻了一些防滑的紋路,最奇怪的是棍子一頭被磨成了尖頭。
安劍把鐵棍往地上用力地砸了一下,輕松地把地面砸出一個小坑來,安劍滿意地點點頭,“安爺的手藝還是這麽好。”
“那是,畢竟安老頭他也打了一輩子鐵了,一根鐵棍自然不在話下。”
聽村長說完,安劍又埋下頭來,把鐵棍的尖頭往毒液裏送,村長見此,連忙拉住他。
“行了行了,你先吃飯去吧,是你三娘的手藝,吃完了趕緊收拾一下,然後休息去。”說完,自己搶過鐵棍往毒液裏塞,還掏出一把刷子來,把毒液往泡不到的地方刷。
“嗯,好,我知道了。”安劍也不拒絕村長的好意,他的确需要一些時間來調節自己。
畢竟打虎不是一件小事,何況要打的還是一隻有着衆多猛獸小弟的虎妖,縱然打虎一事并非他一時興起,而是爲此努力十數年了,但到了此時還是免不了緊張與不安,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事,哪裏會像村長說的那樣,打不過還能跑!
安劍一邊吃着飯一邊發着呆,他忽然又想起了前世在地球的生活……
安劍前世名陳塵,才剛大學畢業,還沒來得及找工作,就被一道飛過的白光撞碎了身體,而他的靈魂則是附在那道白光上投胎到了這個神奇的世界。
沒錯,神奇的世界,這個世界與地球完全不同,這個世界是有着超凡力量存在的,人們把這些人稱爲仙人!
雖然安劍沒有親眼見過仙人,但他還是對仙人的存在堅信不移,這自然不是因爲穿越了一次就開始信了這些神鬼之說,也不是他被身邊這些對仙人同樣堅信不移的村民給洗腦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晚上天空上不時飛過的流光,這些流光有些可能是流星,但有些卻絕對不是,畢竟你見過會拐彎的流星嗎!
至于飛機也沒什麽可能,縱然是附近最大的城市——頂星城都還是古代模樣,怎麽可能有飛機?
“怎麽樣?你三娘的手藝好吃吧,爲了你小子她可是在廚房裏待了快兩個時辰!”
“嗯,好吃,幫我謝謝三娘了!”安劍毫不遲疑地點了頭。
“謝什麽,都是一個村子的,要謝你自己謝去!”村長仍是不擡頭,鼓搗着尖鐵棍。
“嗯,我知道了。”安劍又扒了一口飯,他自然聽得出村長話裏的深意,這是希望他安全歸來,或者幹脆不要去了。
但安劍卻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安劍養父收養他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之後自然是村子裏的人在養他,哪家有多的吃的用的都有他一份,得益于此,他才能存活,這不可不說是大恩。
而且安劍也不是傻子,他敢去打虎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憑仗。
安劍很快就把飯吃得一點不剩,村長見了,囑咐他早點休息之後,就帶着飯盒惆怅地走了。
而安劍在村長走了之後并沒有如他所想,早早地去休息,反而在後院練起了拳。
他的後院不大,除了一個廚房,就隻種了幾棵樹。
種種或别扭或困難的動作在安劍的躍動間都帶着強悍的氣息,拳腳生風間像是有一頭猛獸蘇醒,在張牙舞爪一樣。
片刻後,安劍收拳靜立,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隻有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
這樣安靜祥和,宛如天人合一般的場面不免讓人心醉,但安劍卻忽然動了,隻見他眼中血絲湧現,血管凸顯,緊緊握拳,大口地喘頭氣就沖向院子裏的一棵樹。
“嘭!”安劍一拳轟在樹上,碗口粗的樹搖搖欲墜,樹葉紛紛落下。
“吱嘎”一聲輕響,安劍眼皮一跳,就往旁邊跳開,果然,被他擊中的樹幾乎在瞬間就倒向他剛剛的位置。
不管倒下的樹和落葉把院子弄得亂七八糟,安劍擦了擦額頭冒出的細汗,感受了一下有點疲憊的身體,最多連續打出十拳,心中估算着。
這套拳法正是安劍打虎的最大倚仗,也是他相信這個世界有仙人存在的最大根據!
因爲這套拳法就是他從那些仙人身上獲得的!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