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王浣碧,是……是慕阿姨的朋友。”王浣碧先看了眼斜對面的翟绻,想了想,還是咽下了未說出口的話。
“你好。”南亭書淡淡地點了點頭便把臉轉向翟绻,卻發現翟绻正滿眼探究意味地看着他。
南亭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挑了挑眉,嘴角微勾地回視翟绻,低聲道:“怎麽?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翟绻眨了眨眼,一臉不敢置信道:“你是……南亭書?”
翟媽媽聽後不悅道:“小绻怎麽能直呼全名這麽沒禮貌,亭書好歹比你大幾個月,按理說你還應該叫聲哥哥。”
“嬸嬸沒關系,小绻現在已經長大了,都有我差不多高,還叫哥哥他也怪不好意思。而且小時候小绻還讓我叫他哥哥來着。現在沒那些計較,小绻叫我亭書就好。”南亭書笑看着翟绻道。
翟绻卻對兩人的對話恍若未聞,依然是那副不解的樣子看着南亭書:“我記得,小時候你比我還矮,還弱不禁風來着。也就十年多一點沒見,你居然長得這般粗壯還比我高是怎麽回事?你吃什麽長的啊喂?”
噗,粗壯?确定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他的身材沒問題嗎?南亭書以拳抵着唇輕咳一聲,故意伸手在翟绻的腦袋揉了揉,湊近他的耳邊,意有所指的輕聲道:“十年,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了。比如,人和人之間的感情。”
被南亭書說話間呼出來的氣弄得耳朵癢癢麻麻的翟绻,連忙往旁邊側身,拉開兩人過于親近的距離。
說起來,和這個叫南亭書的家夥的相識,還是剛跟着翟媽媽搬來F市這個家裏住的時候,南玥還沒出生。南行淵擔心翟绻一個人會覺得孤單,便把自己兄弟家的小兒子從南家帶了過來。
南亭書可以是除了天茗以外,翟绻小時候唯一的玩兒伴。
那時翟绻剛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年紀又小,由于疼愛他的父親和堂哥突然離世,讓他心理備受打擊。導緻他後來性子變得有點孤僻,除了翟媽媽外,便不願與其他人親近。然而南亭書的出現攪亂了他平靜不想被打擾的生活。
那時候的南亭書,明明年紀和他相仿,個頭比他還要瘦弱幾分。而且還是個比當時不喜交際的他,更沉默寡言。兩個悶葫蘆被湊到一塊兒,氣氛變得更加的沉重。
後來還是想來話唠又好動的翟绻忍不住了,開始帶着南亭書到處去玩。在附近的小公園兩人玩泥沙堆城堡,偶然認識了隔壁家的孩子——天茗。
天茗也是個天生樂觀開朗的孩子,和翟绻認識不到半小時就鬧騰到一塊去了,反倒把還是呆呆愣愣,不言不語的南亭書給撇一邊。
南亭書也不知道是因爲沒人理他而覺得憋屈,還是因爲翟绻被天茗搶走不高興,瞅着眼前鬧得正歡的兩人,就突然嘴一扁,“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不管翟绻怎麽哄,愣是沒把哭聲給哄停。直到天茗的媽媽來把人拎回家吃飯,南亭書才堪堪止了哭,身上還一抽一抽地,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盯着翟绻。
“啧啧啧,你還真能哭呢,多大人了,都要上小學了還哭鼻子,就不怕丢人?”翟绻嘴上說着鄙夷的話,心裏卻莫名覺得有點暖。
心裏暗爽道,這小啞巴該不會是吃他和天茗的醋吧,哈~雖然平時靜幽幽的像個木頭人,這哭起來的時候還蠻……逗的,起碼終于有點生氣了。
“走吧小啞巴,哥哥帶你去買棒棒糖。但是要記住,千萬不能告訴媽媽哦?吃飯之前還吃糖,媽媽會不高興的。”翟绻擡手搭過南亭書瘦小的肩膀。
沒想到南亭書卻突然小聲的嘟囔道:“嬸嬸說我才是哥哥,因爲我比你大幾個月。”
聲音太小,翟绻沒聽清,把人又往身邊帶了帶,湊近他嘴邊道:“嗯?你說什麽?我沒聽到。”
突然貼近的臉,讓南亭書愣了愣,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瞧了一會兒,突然低下頭不說話,又恢複以往那副小啞巴模式。
“真是個怪人。”翟绻搖搖頭,這麽放任不管下去可真變成問題小孩了。看來他除了要努力振作起來,還得好好地磨煉教導這小子一番啊。
就像翟予哥哥,和……帶他去坐摩天輪的小哥哥那樣,用一顆溫柔的心對待身邊的人,讓大家都能溫暖、快樂起來。
後面的日子,翟绻也的确按自己心裏的想法去做,把南亭書當成自己的弟弟般對待。
兩人上的同一所小學,去哪玩翟绻都會帶着他,把自己認識的朋友也介紹給他認識,在學校還以哥哥的身份罩着他,畢竟在他眼裏,南亭書實在是太弱雞了。
經常被同學欺負,卻從來不懂得還手或跟老師說,隻知道一味的哭鼻子。這一哭讓翟绻知道,瞬間化怒其不争爲心疼,兇神惡煞地便帶着他去讨回公道。
自此南亭書就成了直至南玥上學前,他背後唯一需要保護的對象。而南亭書也仿佛習慣了這種模式,非但沒有成長起來,膽小怕事寡言少語的程度反而更甚了。
這跟翟绻的計劃有相當大的出入。以至于後來,幹脆慢慢把他放到羽翼外,不在時刻護着他。出門去玩也是偷偷地自己溜出去,不再把他帶在身邊。
南玥漸漸長大上幼稚園、小學,翟绻的注意力就更少的放在南亭書的身上了。天天圍在自己妹妹屁股後面轉,心甘情願地做一個忠犬般的“護花使者”。
南亭書以爲翟绻的改變,是因爲南玥。所以從南玥記事以來的,南亭書對她的态度就極其惡劣。雖然還是那副沉默的樣子,但光是冷漠疏離的氣場在南玥面前卻是尤其的彰顯。
凡事也開始跟翟绻和南行淵夫婦對着幹,性格變得愈加的扭曲。南行淵以爲南亭書這是叛逆期到了,便跟家中兄長說了一聲,讓人把他接回本家嚴加管教,以免出什麽差池。
這一别,就是十年有餘。翟绻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曾經弱雞又啞巴的南亭書,會蛻變成如今高大俊挺,一看就是文化人的斯文敗類款獸醫小哥哥?
闊别的這十多年,這貨到底是經曆了什麽非人的磨煉?啧啧啧,想想南家那群,常年一副頑固不化的老學究模樣的長輩,看來南亭書過得應該也不會輕松。
“哥兒們,我同情你。”翟绻突然一把搭上南亭書的肩膀,一臉心酸無比的模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