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裏一架沉穩的鋼琴前,端坐着一位穿着燕尾服面容幹淨的青年,彈奏着如山澗小泉般叮咚作響,悠悠揚揚旋律,在偌大幽靜餐廳裏顯得格外的叩人心扉。
但凡聽着這般悅耳動人的琴聲的人,想必心裏有再多的浮躁和不快,都能随之煙消雲散。中午被凜木突然撇下的夏晴就是如此,即便那時候有多麽的不痛快,如今也已然“一曲泯恩仇”。
“凜木,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你還記得我喜歡的這首曲子。”夏晴臉上盡是幸福洋溢的表情。
“……”凜木一直默不作聲低着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對夏晴的話顯然是沒有聽進去。
夏晴不禁疑惑地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凜木?凜木?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凜木聞聲擡頭,面無表情地看向夏晴,淡淡道:“沒事。”然後揚手打了個響指。
随後,兩個侍應生分别端着兩份精緻的餐點和一瓶紅酒緩步走來,舉止輕盈地放在他們的桌上,再爲兩人分别倒上一點紅酒,恭敬道:“祝兩位用餐愉快。”
凜木首先舉起酒杯,朝夏晴示意道:“聖誕節快樂。”
夏晴臉上也綻開燦爛的笑容和凜木碰杯:“聖誕節快樂。”
輕抿了一口,又繼續道:“我很高興,我們分開這麽久了,你還是一如既往這般體貼周道的待我。我原本以爲,你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我身邊,即便有一天因爲公司回來了,我們也不可能像從前一樣。
是我太小人之心了,你還是當初那個溫柔有風度的紳士。謝謝你,我敬你一杯。”說罷,把杯中的紅酒一口飲盡。
凜木看着對面妝容精緻的面孔,端着酒杯一飲而盡的模樣,眼前突然浮現,某個夜晚第一次喝水晶頭伏特加時,那張呆萌的二缺的臉。
端着自己的酒杯,晃了晃杯中液體,凜木情不自禁地抿唇輕笑了一下。
夏晴看得一愣,吃驚道:“很久沒有看到你的笑容了。你剛回來時都是一臉嚴肅的樣子,我還想着,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這該是成熟的表現。比起年少時那青**笑的臉,這樣沉穩的樣子還更有魅力。
然而現在看來,你還是笑着的時候最迷人了。”
凜木聞言怔了怔,斂了笑容,淡淡道:“吃飯吧。”
夏晴低頭看着桌上的餐點,又是滿眼藏不住的笑意:“都是我愛吃的,原來這些你也還記得。不行,你這樣太犯規了,我快要忍不住感動哭了。”話落,還真的拿起桌上的手帕輕拭眼角。
凜木視若無睹地拿起刀叉切開餐盤裏的牛扒,剛叉了一塊準備放進嘴裏時,腦子裏又閃過熟悉的一幕:
一個二傻子似的笑臉,嘴裏塞得滿滿一口食物,還含糊不清地說,師父,這個西冷牛扒真的很好吃的,口感超級好。說着還一邊叉了一塊往凜木嘴裏塞。
凜木舉着手中的小塊牛扒,學着那二傻子的動作,一把塞進嘴裏,嚼了嚼,卻發現并沒有印象中的口感,頓覺索然無味。
夏晴早就看出來凜木的心思其實不在自己這裏,從中午的不辭而别,到今晚在餐廳坐下的那一刻,那一臉的魂不守舍,一直毫不掩飾的展露在她面前。
她高傲的心告訴自己,對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她向來是不屑于去勉強。沒有什麽可以讓她低頭,在她的眼裏,自尊比什麽都重要。她也始終相信,是她的終究會自己走過來,不需要她提心吊膽,刻意讨好。
凜木,從分開的那時候,她便早已明白,他不會是她的,也不可能屬于任何一個人。他的心,向來如漂浮在空中的雲般捉摸不定。
兩人分手時沒有不可開交的大吵大鬧,也沒有表面虛與委蛇,背後針鋒相對。所以她退得潇灑,他也走得坦蕩。再見時,亦是朋友。
“凜木,你走吧。我明白,這一切都不是你所願,一定是我們家老頭子逼你這麽做的吧。他總是這樣,不顧别人的感受随意編排,你别管他,剩下來的交給我,我會自己和老頭子說的。”
夏晴依舊是那滿臉燦爛的笑容,看着眼前俊逸不凡,卻與自己再無私人感情上的瓜葛的男人,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緒。
凜木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盯着夏晴片刻,似乎在确定什麽。而後,輕輕放下餐具,淡淡說了句:“對不起。”
便利落地站起身,毫不猶豫地往餐廳門外沖去。
夏晴看着那個頭也不回,轉眼便消失在視線裏的男人的方向,扯了扯嘴角,拿起紅酒瓶子,給自己倒了大半杯的紅酒,發洩似的往嘴裏灌。
從餐廳裏沖出來的凜木,啓動車子卻不知道該開往什麽地方。拿起手機撥打了翟绻的号碼,回應他的卻是那句最近聽得很多的: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腦子裏浮現很多畫面,有的是翟绻喝得爛醉躺在葉楓的床上,兩人抵死纏綿;有的是翟绻和葉楓在一個浪漫的景點,葉楓拿着戒指單膝跪地,向翟绻求愛,翟绻一臉傻笑地戴上戒指,兩人相擁親吻;
還有一個是,翟绻把自己關在家裏,傻傻地一邊對着小柴說話,一邊淚流滿面……
凜木心亂如麻,腦子裏反複播放最後一個畫面,不知爲何他有一種深深地觸動和直覺。對了,小柴!翟绻不可能放小柴一個在家不管,他那麽愛狗,那麽疼小柴,定然不會不管不顧地跑去和那個勞什子的葉楓去約會!
堅定了心裏的想法,凜木迅速發動車子,往家裏的往下奔馳而去。
“小柴啊,你知道今天是什麽節日嗎?今天是聖誕節哦。來,哥哥之前就說過,聖誕節要給你買個大大的火雞腿給你吃,不用和哥哥客氣哦。”翟绻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小柴的面前,目不轉睛看着小柴美滋滋地吃着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