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着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到他的面前,在快觸碰到那被淚水染濕了的臉頰時,卻又生生頓住。
"小翊?小翊?"遠遠地看着他,櫻井弘彥輕喚了兩聲。凜翊緊緊合着的眼皮微微動了動,随後緩緩掀開,目無焦距地看着前方,盈眶的淚水洶湧地滑落。
"啊...小翊,對不起,是不是我吵醒你了?那啥,要不我這就出去,你再睡會兒?"
聽着櫻井弘彥的話,凜翊似乎更悲恸了,嗚咽改爲無聲的落淚,嘴唇被牙齒死死地咬着,身體時不時還會輕顫幾下。
"哎?"櫻井弘彥慌得手忙腳亂,想找紙巾沒找着,便也不管是否會遭到凜翊嫌棄,俯身低頭雙手輕柔地覆上他的臉頰,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臉上的淚痕。
一邊動作,還一邊柔聲哄着,"不哭了好嗎?不哭了啊,你看看眼睛都腫得小饅頭一樣了。放松,放松一點,再咬嘴唇就要見血了。"
看凜翊的臉上并沒有出現抵觸的表情,隻一味的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情緒中。櫻井弘彥咬了咬牙,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暗暗嘀咕了一句"死就死吧",便迅速地躺回了床上,一把将凜翊摟到身前。
和凜翊四目相對之後,語氣半威脅半懇求地道:"你再咬嘴唇,我就咬你信不?!好了,乖乖聽話,不哭了好嗎,沒事了,我在呢。"
這麽說着,手還不忘繞到他身後,一遍一遍地輕掃他的背。心裏雖然戰戰兢兢的,一直擔心會被凜翊推開,然後一個大耳刮子甩過來,再被大罵一句"流氓"!
但當把人擁進懷裏,倆人的距離幾乎爲零的觸碰到一起,自己狂跳得想蹦出來的心髒,和真切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時,有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霎時襲遍全身。
各種顧慮在頃刻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念頭是,即便等會兒會遭到清醒的凜翊的暴打分屍,也甘之如饴,甚至奢望時間能就此停在這一刻。
顯然時間不會爲誰而停下它的腳步,随着一分一秒的過去,預期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有的隻是感覺到凜翊的情緒漸漸平息,他的眼睛也慢慢地重新合上。
櫻井弘彥這才悄悄松了口氣,一隻手安撫的動作依舊持續着,另隻手把他臉上的淚痕擦拭幹淨。而後輕輕地擁着他,感受着他身上獨有的氣息,不知不覺間,竟也跟着睡了過去。
"叩叩..."奉了凜木的命,來叫太陽曬屁股都還賴床不起的自家爸爸和舅舅的藤原夏樹,一臉嫌棄地站在客房門外。
在敲了好幾遍,門還是沒有打開的迹象之後,他果斷的踮起腳尖,小手握上門把,用力一掰,門鎖應聲而開。
"呼...木頭伯伯家的門把也太高了。"藤原夏樹一邊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一邊從打開的門縫中探了個腦袋瓜進去,睜大了眼睛,使勁往裏瞧。
由于客房的窗簾遮光效果太好,什麽也看不到的藤原夏樹,隻能蹬掉腳上的鞋子,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我進來咯,爸爸,舅舅起床啦,木頭伯伯已經做好早餐了呀。"藤原夏樹緩步來到床邊,話說出來時卻始終保持着禮貌地小聲輕喚。
直到不小心看到那倆懶蟲的睡覺姿勢,才不由得驚呼出聲。
"啊..."床上的倆人聞聲動了動,但還是沒醒過來。藤原夏樹後知後覺地連忙捂住嘴巴,眼睛因爲驚訝而瞪得圓圓的,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們倆。
在藤原夏樹的印象裏,爸爸凜翊對待舅舅櫻井弘彥,一直是嫌棄多餘熱絡的态度,他們的相處模式也尤其的不和諧。
凜翊在面對櫻井弘彥時,藤原夏樹看得最多的是自家爸爸對舅舅的施暴行爲(其實隻是砸枕頭),聽得最多的是爸爸對舅舅忍無可忍的怒吼。
然而現在,他們倆人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了?藤原夏樹皺着小眉頭,嘟着嘴滿臉的疑惑不解杵在床邊,看着床上熟睡的倆人,不禁發起呆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随着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一聲低沉且溫和的叫喚緊接着傳來,藤原夏樹眨了眨瞪得有點發酸的雙眼,回過頭去,眼神對上來人。
"噓..."藤原夏樹豎起一個手指放到嘟起的唇上,然後壓低了聲音道:"伯伯你看,爸爸和舅舅和好了,他們抱在一起睡覺呢。"
做好早餐的凜木,在餐廳等了半小時還不見人起床,派遣去叫人的竟也沒有回來,心下疑惑,便過來一探究竟。
剛走近房門大開的客房,小侄子突如其來的可愛反應,讓凜木忍俊不禁,溫柔的笑了一下,随後目光越過小小的身影,看向床上,表情不由得一愣。
他萬萬沒想到,竟會看到這樣的一幕。那向來不對盤的倆人,此時此刻正"如膠似漆"地相互摟抱着,看樣子還睡得無比香甜。
好一會兒,凜木才回過神來,低頭和小侄子藤原夏樹對望了一眼,默契地正想轉身離開,床上卻在此時傳來了些許動靜。
一大一小頓時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床上的倆人,随後,隻見面對着他們的方向,摟抱着凜翊的櫻井弘彥動了動身體後,率先睜開了眼睛。
半睡半醒的樣子,在逐漸清晰的視線對上站在床邊,一臉看戲表情的一大一小時,神色瞬間恢複清明。
眼神驚恐地低頭看了眼自己懷裏依舊睡得很熟的凜翊後,才穩下了激烈跳動的脈搏。
再次擡頭看向床邊的兩人,櫻井弘彥喉頭用力地滾動了幾下,才張開嘴無聲地做了幾個口型,意思大概是,"你們不要誤會,我可以解釋,現在請你們先出去,我一會兒就來。"
凜木挑了挑眉,回以一個"OK"的手勢,便彎腰抱起還傻站着的藤原夏樹,幾步出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