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是當那些灰衣身影從城外走入城門的時候，一股不祥的預感隐約升起。
“牧戈，好久不見，果然長大了不少。”
身後，一道極爲和善的笑聲響起。
一股涼氣湧起，牧戈頭皮一麻，猛然轉身。
在他背後，不知何時，一個男人正伫立在他不遠處，一臉慈笑的看着他。
那是一個微微有些發福的男人，肚腩鼓起，兩邊的臉頰充滿了肉感，讓其看起來像是一個皮球。
四十歲上下的男人，足足比牧戈高出兩頭。
“李叔！”看着身前的男人，牧戈緊捏着雙拳，目光閃爍不定。
看着身前的那個男人，牧戈思緒忽而有些飄散。
在黃琦發生異變之前，那個幹瘦矮人便是模仿成了李叔的模樣進入到了黃琦的家中。今日所有的一切，可以說，最開始的原因，都是爲“李叔”而發生的。
如果不是那日“李叔”的出現，黃琦不可能發生異變，牧戈也不可能化身爲死神，最終被不知名的力量俘到十八層地獄之中。
等到自己出來，小白已死，黃琦不知所蹤。而自己爲了給小白複仇，攻入MK基地，險些身死，最後被冥威迫所救，直到今日。
“好久不見！”
牧戈望着身前身着孤特有衣服的李叔，心底了然，眼前之人确實是從前那個寵溺他和黃琦，爲他們倆開小竈的李叔。
一聲好久不見，代表着時過靜秋。
時隔多年，人還是那個人，可立場卻是不同了。
自己不再是那個和黃琦一起，跟随在他身旁隻爲混上一口好吃的嘴饞少年。不在是終日蜷縮在自己那一片小空間中，不斷爲自己異能而煩惱，一心乞求過上安穩生活的懵懂少年。
孤兒院也不在是從前心目中那個在混亂世界僅存的神聖之地，反而變成了一個充滿惡魔的深淵所在。
長大了嗎？
不是他長大了，隻是掙紮于生死之間，牧戈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本質。
不殺人，便被人殺，不吃人，便會成爲别人口中的腹食！不玩弄别人，最終，隻會成爲别人手中的棋子，生與死，全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可悲，可哀！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你們的監視中吧。而一個多月前，經曆的那一切，也都是你們設計的吧。”看着身前看着自己一臉笑容的李叔，牧戈想笑，卻是笑不出。
他緊捏着拳頭，死死盯着李叔，這個曾經讓他感激的人，如今，卻是以異人的身份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想叫一聲李叔，可是最終發現，無論如何都是叫不出口。
眼中沒有丁點的波瀾，極爲的平靜。就像是看着素不相識的人一般。這樣的冷靜，讓牧戈自己都是有些不可置信。
或許，曾經的那個自己真的死了......
牧戈發現，哪怕心底再怎麽想表現出一絲的親和，面上露出幾分微笑，可是卻是無法做到。就像是所有的情感，不知何時都已經消耗殆盡，搜遍全身每一個角落，都是無法尋到一絲可用的。
“曾經是，王想讓你以你自己所想的那種生活成長，可惜，你走偏了。從那一日消失之後，等到再次出現便偏離了王爲你設計的人生軌道。”
李叔看着面無表情，甚至顯得有些冷漠的牧戈，一如既往的淡笑着。
并非像冥那樣，笑容中若是仔細看的話，總有幾分虛僞，李叔的笑容，像是真正出自内心一般，長輩對于最爲喜歡的晚輩那種慈愛之笑。
可是看着李叔臉上的笑容，牧戈的臉色卻是更爲的森冷的幾分。
爲自己設計的人生軌道？
自己就是自己，自己的人生，理應自己一步步的走！何需别人來設計！
“在你們所掌控的學校中畢業，然後呢？讓人誣陷我，讓我看清人性的醜惡，繼而學會吞食，強大，然後在設計一場救助，讓我感恩孤，自此加入孤，成爲其中的一員，爲你們口中的王，我曾經最爲敬重的院長征戰一生！攻掉A城，然後再去侵占别的城市！是這樣嗎！你告訴我，是這樣嗎！”
最後的那幾句話，牧戈近乎是嘶吼着喊出來的！
這麽多年，當知道孤兒院是異人組織孤，當知道原先那些一房中共同生活的數年的夥伴被孤兒院的異人所吞食！而這一切的主導者，便是當初将自己從一個街角救下，撫養長大的孤兒院院長時，那種感覺，就像是從天堂一瞬間跌入到了地獄之中！
極端的改變，任憑誰，都是無法坦然接受。
這麽多年，牧戈不言，不代表真的沒有一絲的情感波動，隻是一直被死死封印在了内心最黑暗的角落，避免去觸及。可當看見李叔的這一刹，那股壓抑許久的情感終是再也無法壓抑。
并沒有喪失理智，這一吼，是在喝問李叔，更像是在斬斷自己與孤之間所有的感情。
李叔臉色清楚的出現一絲僵硬感。看着牧戈，李叔肥胖的臉上顫晃了一下，笑容逐漸化成了幾分無奈。
“孩子，你變了，不過，你更優秀了。”
是誇贊自己嗎？一瞬間，牧戈一點點恢複了冷靜，遍布雙眼的血絲一點點的散掉。
“放棄吧，王親自坐鎮在孤兒院，即便我們都出來了，你也攻不進去的。他一人，可抵我們所有人。”說話間，李叔向前跨出一步，雙手上的血肉一點點的蠕動起開。
左手不斷的膨脹，化爲青藍色，形如一個錘子，而且不斷的延長，轉瞬間便将覆在手臂上的衣袖給撐碎。
近乎水桶般粗壯的手臂，充滿着力感，手臂之上，青色的經脈一根根的凸起，掙脫出血肉，清晰可見，血液在裏面不斷的遊走。
近乎兩米之長的手臂，最端是一個雙面圓面的錘子，側在李叔的身側，随着落下，整個房頂的被砸的裂痕密布，随時都有可能坍塌下去。
看着李叔那青色的錘拳之臂，牧戈眼睛一縮。
“B級中等的異能之氣！”雙手緊握，被橫放在牆壁處的紫劍無聲飛回到牧戈的左手之中。
右眼黑氣湧動，鬼眼出現的瞬間，一股黑暗之氣在牧戈右手出凝聚，交彙，最後化成一把黑色的死亡之鐮！
鐮出的瞬間，一股死亡之氣自黑鐮之上彌漫散開。
遠處，李叔站在原地，看着牧戈右手中的黑鐮，微微點了點頭，表現出一副滿意的樣子。
“牧戈，和我回去，王在等着你。你所犯下的事情，會得到王的原諒的。”說話間，李叔向前橫踏了一步，一腳之下，本就布滿裂痕的房屋頂面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化成碎石，直落而下。
腳下黑暗之氣湧動，失重黑域開啓，牧戈伸出半空，看着身前用異化後的左手勾住不遠處牆壁，緻使身體停留在半空中的李叔，牧戈深呼一口氣。
“回不去了。”
話落，牧戈再無言語，身體化爲一道黑影，直撲李叔而去。
他要戰！戰出自己的未來！殺出自己的人生！
冥不能阻，孤亦是不能！如果孤想控制自己，那麽，牧戈隻能将其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