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東區MK基地被毀,牧戈消失整整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整座A城,在這一個月中近乎恢複了完全。
那些被戰鬥所摧毀的樓房,廢墟消失不見,化成了一座座嶄新的大樓。
房地産公司大力出資,那些工人,即便天氣在怎麽炎熱,也必然會散去一切懶惰之氣。爲了生計,他們隻能咬牙堅持。
“琦兒他走了嗎?”一座近乎蓋好的水泥樓毛坯房中,一對頂着安全帽,穿着背心的夫妻并列坐在地上。身前,是遼闊的天空,身後,是一堆堆混合好的水泥。
幾十米的高空,兩人顯得有些落寞,面容憔悴。
在他們的臉上,刻滿着被歲月雕琢的皺紋,一道,又一道,像是落入幽潭中的石子,激起的一道道漣漪。
女人手中拿着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有些發福的胖小子,很矮,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笑咧着嘴,站在一個屋中,指着一個床腳。
那是黃琦剛被他們夫妻領回家的時候,十幾歲的黃琦,望着那間獨立的房間,顯得有些激動。
“以後,我就住在這了嗎?這間屋子,真的就住我一個人嗎?”他們清晰的記着,那一天将黃琦領回家,這個已經有些發福的小胖子笑呵呵,傻乎乎問他們的問題。
孤兒院,一間房子裏都是住着一群孩子。
他們沒有家,早已習慣了那樣的環境。有些孤兒最大的願望,就是窮盡一生,隻求未來能夠住上一間屬于自己一個人的房間。
黃琦是幸運的,因爲被領養了。可黃宇夫婦沒想到,他們的房子,最後竟是變成了黃琦的墳墓。
他們聽到自己所住的那棟小區房被異人的戰争給摧毀了後,黃母當場便驚吓的昏厥了過去。回家的路上,黃父不斷的安慰黃母,沒事的,琦兒一定會沒事的。
可最終,站在那堆廢墟上,他們終究是再也安慰不了自己了。
他們哭了,養育了黃琦近十年,他們夫妻早就将黃琦當成了親生兒子。他們不求黃琦成材,隻願他成人。黃琦亦是很懂事,這麽多年,雖然學習成績不好,卻對他們夫妻極爲的孝順,家務活一人包攬,等到他們回家,爲他們揉肩捏背。
他們開心,欣慰。期盼着步入老年,終是有人可以給他們養老送終。可異人的一場戰鬥,卻是讓他們多年來的希望破滅了。
黃琦死了。夫妻兩坐在廢墟前不吃不喝整整兩天兩夜,終歸是沒有等到黃琦從某個地方突然出現。
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他們望着身下的廢墟,看着廢墟中一些被碎石砸斷的殘肢和濺染在石塊上,已經幹涸,變作褐色的血液,夫妻兩人終是承受不住喪子之痛,雙雙昏迷,住進了醫院。
住院了半個月,兩人近乎耗盡了一年來僅存的一點積蓄。最終,在包工頭的電話催促下,夫妻兩人不得不帶着喪子之痛,回歸到重建A城的工作之中。
他們原本想将東區已經重建,仍舊屬于他們的房子給賣了,避免觸景生情。可最終,卻是被黃母給拒絕了。
“琦兒沒死,我們還沒見到他的屍骨。我不相信他死了,如果他有一天在外面玩累了,想回家了,卻發現家已經不在了。我們就真失去他了。”黃母痛苦嘶吼,最後,還是沒将東區的房子給賣出去。
可是,他們卻不在那裏住了,隻是在門上貼上了他們的照片,期盼着某一天黃琦回家,能夠知道,那間房子還是他的家。
夕陽西下,夫妻兩人坐在剛完工的毛坯房邊角。看着手中黃琦唯一的照片,一陣失神。原本便已經出現白絲的頭發,更加濃密了一些,幾乎和黑頭兩兩分半。
遠處的,黃琦父母所坐毛坯房的高樓之巅,幾道人影默默站在高樓的邊緣處。
“冥,你真的要幫他們?那個黃琦和我們好像并沒有什麽關系吧?而且......他已經死了。”
微風吹過,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少年瞭望着遠處黃琦父母的身影,眼睛微眯,嘴角一直都是微翹,給人一陣極爲和善,單純的感覺。
可就是這樣一個少年,卻是身爲A城最大異人組織之一,修羅組織的首領。
沒人知道,他的手下有着多少的亡魂。也沒有知道,他戰鬥時的模樣,是多麽的犀利。和眼前人畜無害的模樣,判若兩人。
而冥的外号,在修羅組織中,被稱爲“雙面修羅”。
笑時如春風,冷時如冰霜。
“嗯。讓林和負責他們工作的工頭大聲招呼,他們的工資,自此以後加五倍,做的活,要最輕的,或者,他去工地幹活,讓那小子的父母去辦公室吹空調。林是B級異人,應該可以很好的完成這件事情的。”冥的身體一動不動,迎風而立,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不,他們的工資是一天三百吧?那麽就翻十倍吧。一人一天三千,兩人六千。我再幫他四舍五入一下,一共一萬。讓林去的時候,戴上一枚血色修羅令。”
冥淡笑,可那站在他身後的兩人,面色卻是一變。
血色修羅令,是修羅組織的必殺令。但凡接令着,除非冥開口,否則無論躲到哪裏,都是必死無疑。
借助A城媒體多次報告食殺案件,血色修羅令,近乎已經被A城所有的人所熟知。
普通人,異人,MK,又或......那不知是否存在,人數極爲稀少的神之代言者。
對于普通人來說,血色修羅令,就是一個夢魇。
“這......好吧。”望着冥的背影,一個人遲疑了一下,最後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背後忽而伸展出一對血色的翅膀,像是蝙蝠一般,撲打着飛遠。
“冥,我想不通。”留下來的那人看着冥,終是按捺不住心裏的困惑。
戰鬥結束後,冥便下令讓他們查黃琦的身份。直到幾天前,修羅組織才将黃琦的資料整理完全,遞交給冥。
在那之後,冥便開始尋找黃琦的父母,終是在今天找到。
“呵呵,想不通嗎?想不通的話,那麽何必在想呢?看,天空,開始下雪了。”冥仰頭,望向天空之上。
黃昏之下,一片片雪花飄然落下。紛紛揚揚,漫天飛舞。隻是,當那些雪花降落,才被看清,顔色竟是黑色!
黑色的雪花,像是被雪花被黑暗浸染了一樣,掉落在肌膚之上,很輕,很涼。那涼意,将夏日的炎熱都是給驅散。整個世界的溫度,恍惚間,都是從零上幾十度隻降零下。
“這......這怎麽可能!”冥的身後,那個男子感受着黑雪掉落在肌膚上的絲涼,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冥不語,目光望向遠處,忽而挑嘴一笑。
“應該是,他吧。”像是低喃,低不可聞,與黑雪交融,飄散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