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晚後，陸誠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聖女。
“聖女！”
稱呼一聲，陸誠看着聖女身側的公孫大娘，隻感覺她身上的氣息如同九天星月，難以觸及，模糊之中，隐隐有一種鋒芒畢露之感。
“捕神，六扇門的人。”公孫大娘看着陸誠，久久凝視後，道：“我在你的身上，隐約感受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外邊可是有公孫劍舞的傳人在？”
公孫劍舞。
公孫蘭嗎？
“之前是有，倒是個深情的人，可惜已經香消玉殒了。”
“死了也好。”
公孫大娘眼中飛快閃過一抹遺憾。
“她很漂亮吧！”
陸誠點頭。
公孫大娘感歎道：“既然是漂亮，那便應了紅顔薄命才好。生如昙花，隻需要保住最美的一幕綻放，也就足夠了。”
“是！”
陸誠應聲，卻沒有說出公孫蘭最後死的何其落寞。
“按照白玉京的規矩，所有新來的人，全部都可以去觀摩太玄經。你們也許要走，不過既然上島了，那就要按照這裏的規矩來。”
公孫大娘的眼神在陸誠幾人身上轉過，最後落在聖女身上，柔聲道：“放心好了，太玄經是我等采用一種天然奇石，把自身的道韻傳輸上去，最後用李城主的一首詩來鎮壓，如今太玄經融合了太多人的道韻，包羅萬千，隻要你們過去，定然能有所得。”
“我這樣也可以嗎？”荊無命低聲問道。
“殺戮一道，雖然走的少些，卻是個厲害的法子，我有一個朋友便是走的這一條路，你若是感知他的道，天象不過須臾，便是陸地神仙，也可沖那麽一沖。”
陸地神仙嗎？
荊無命呼吸一滞，握住劍柄的手變得格外用力。
這可是當初幫主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若是他能進入陸地神仙，定然能讓幫主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至于這位，讀書入武道，天資不錯，不過想要更進一步，便需要懂得天地真意，你的道看似簡單，其實要比他的還難。好在這裏有那個人，借鑒他走的道路，也能讓你快速突破。”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我帥。”
李城主的聲音出現，人也随之出現。
一出現，李城主就目光灼灼的看着公孫大娘，“是不是你？”
“滾！”
公孫大娘原本變得溫和得面孔，霎時間變得冷如寒霜。
“好嘞，我這就帶着幾個小輩滾蛋，大娘莫要被他們氣到。”李城主哈哈一笑，右手一揮，一道狂風席卷四人，不過眨眼，四人便随他離開。
陸誠努力讓自己在狂風中睜開眼睛，他細細感知李城主的出招方式，隻覺得渾如天成，宛如羚羊挂角，白駒過隙一般不可捉摸。
“莫急莫急，境界不到，徒自枉然！”
等到能睜開眼睛，陸誠發現自己等人已經來到了一個石洞中，那石洞旁有些新鮮的糕點，想來是有人特意擺放上去的。
“前朝有個姓黃的女娃，做菜極其好吃，當時我特意派人去找她學習一番，可惜隻學到了八九分，距離最好總差那麽一些。”
“你們四人可在這裏學習，若是有什麽不懂的……”
陸誠四人立刻望向李城主。
“哈哈，你們在期待什麽，難道還指望我這個老人家親自指點你們這些小輩不成。”李城主擺擺手，不耐煩道，“太玄經就在裏面，自己去吧，别煩我這老人家了。”
說完，李城主就消失在四人面前。
即便是以陸誠的實力，也隻能隐隐約約察覺李城主離開的方向。
“既來之，則安之。”
謝宣拽了一句文，随後朝着洞内走去。
“這是太玄經？”謝宣看着牆上歪七扭八，好像是象形文字的字體，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荊無命和聖女也是一臉懵逼。
若是在平時，他們好歹也能認字，可這象形文字是什麽鬼。
“你們看到了什麽？”
陸誠看着眼前的簡體字，陷入了沉思。
【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這不就是他記憶中看到的俠客行全文嗎？
“捕神，我看到的是古代先人石刻，看起來極其難懂。”這是謝宣。
“捕神，我看到的好像是魔道天書，這面前的文字好像随時能誘人入魔。”這是聖女。
聽到荊無命久久未答，三人一塊看向他。
“我看到了，死亡！”
得到這個回答，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給出答案的荊無命。
“也就是說，咱們四個人面前的文字是不同的，想要以文字來看，那是行不通了。”謝宣說完，直接閉上了眼睛。
有他做模樣，聖女也是有樣學樣，閉眼感知着面前的文字。
荊無命沒有說話，他在注視着面前的死亡。
陸誠看着面前熟悉的文字，心就像是被撥動的琴弦，就就不能平靜。
他的世界，還在嗎？
……
“話說這小子不是幾個人中，實力最強的嗎？”一座山峰之上，李城主手裏拿着一個蘋果，在那裏邊吃邊說。
“怎麽他還不領悟太玄經，難道說是因爲我設置的門檻太高了？”
“李兄，雖然我佩服你的才華，可這不是你死不要臉的理由。”白城主鄙夷道：“這上面粗淺的陣法，隻是讓人回憶最深刻的東西，用來誘導他們，以他的心性，想要破除這陣法不過是輕而易舉罷了。”
“所以這是他自己不想醒悟，他在留戀眼前的東西。”公孫大娘也在注視着陸誠，“真好奇是什麽東西，能讓他如此失态。”
“等他醒了，問問他不就好了。”李城主無所謂道。
“李兄，你若是能問出來，我定當以你馬首是瞻，以後别人再說你的壞話，我也不會信了。”白城主刺激他說道。
“屁，你小子當年就對我垂涎三尺，我收你爲小弟，那是看得起你。怎麽，你還不服氣。”李城主反唇相譏。
“夠了！”
有一持劍男子呵斥一聲，然後起身走開，“太玄經已經給他們看了，能不能把握住，是他們的機緣。若是自己不想看，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男子走的不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三個人才敢呼吸。
“哎呀，劍聖的脾氣不知咋這麽大了。”李城主吧唧吧唧嘴說道。
白城主嫌棄的看着李城主，伸手捂臉，“随着島上的陸地神仙增多，這太玄經蘊含的道韻也越多，若不是劍聖實力超群，僅僅是依靠我們三個，怕是難以打開這個洞府送他們進去了。”
自己當年怎麽會崇拜這麽一個貨。
公孫大娘眉眼低垂，宛如一座玉人，不再言語。
……
“前世，終究是前世啊！”
眼前的文字漸漸模糊，陸誠呢喃不清的說出一句。
也該放下了啊。
記憶終究是記憶，人還是要活在當下。
他要守護現在的一切，守護他的夫人，守護那些在乎他的人和他在乎的人。
一個巍峨的彷如天地一般的巨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巨人聲如雷鳴，“天地，能開否？”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
“三位大人，聽聞有當代皇帝派來的人，不知我們可否見見。”長相敦厚，看起來很是老實的中年男人帶着一個長臉老者來到了三人面前。
“這裏可沒有大人，要說身份，你這位開國之君，遠遠要比我們幾個升鬥小民強太多。”見到那敦厚青年，李城主打起精神來。
“什麽開國之君，百年之後不過是一撮黃土，當年若不是城主允諾我上島，現在我早就成爲外邊世界的黃土了。”敦厚男人，也就是朱元璋說着，朝着山谷中眺望。
女人，不是。
書生氣太重，不像是當官的。
這個像殺手。
所以，是他嗎？
朱元璋的目光落在陸誠身上，隐隐約約的，他在陸誠的身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
“這是師祖嗎？”
“陸誠得到了老張頭的幫助，身上沾染一些他的氣息，如今這一縷氣息要被太玄經蘊含的道韻全部消磨。”白城主解釋一句。
對于他們這樣的強者來說，要走的路，永遠是獨一無二的。
陸誠之前借鑒張三豐的路走，很容易受到他的道影響。好在這裏有太玄經，裏面有成百上千道韻，足以把陸誠身上外在的氣息，全部消磨幹淨。
“眨眼已經過了百年，老四，我想師祖了。”中年樣子的朱元璋，對老人的稱呼很直接，而老人則是很恭敬的看着朱元璋，“父親，太師祖還在，您想要見他，還是有時間的。”
“封天大陣已破，那群所謂的仙人早就對人間充滿了渴望，如今天地元氣反複，隻待實際成熟，他們定然會打破天地之門，來到人間。”李城主罕見的嚴肅起來，“屆時白玉京所有的人都要備戰，那老張頭也會在外邊與我們一塊出手，保護神州大地的百姓。”
“活了這麽長時間，也夠本了。”
朱元璋伸手拍了拍老四，道：“若是咱出手死在戰場上，你也不要落在咱身後。天上那群狗日的，比當初的蒙古人還要惡心，咱家當初能打走蒙古人，同樣也能打走天上那群惡心的家夥。”
“父親，兒子明白。”老四擡頭看向天空，“當初兒子便一直視您爲兒子的榜樣，我當初五征漠北，就是爲了子孫後代安全一些，如今有更需要兒子做的事情，兒子當然不會怯懦。”
“哈哈，咱老朱家就沒有慫人。”朱元璋伸手拍了拍老四，“你且在這裏等着，我下去溜達溜達，這麽多年我第一次想要在這俠客島好好逛逛。”
除了天地元氣濃密一些，這俠客島比起神州來要小很多。
對于他們這些高手來說，這裏除了能沖擊更高的境界，更好的修煉之外，還不如在神州好好活着。
他們之所以待在這裏，便是因爲他們有更高的目标。
一個是在武道上追趕幾位城主，另外一個就是能夠對付一下天上的仙人。
“我每次看到你小子以老人的模樣喊他爹，我就想打你一頓。”李城主伸手示意朱老四坐下，“你就不能把自己變得年輕一些，這幅鬼樣子給誰看啊。”
“當然是給我爹看了。”
朱老四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看到我這樣子，爹就不會打我。若是我還是少年時代的樣子，又沒有大哥幫我求情，我還不得三天兩頭的被爹教訓啊。”
“好家夥，你們老朱家的人，就沒有一個省心的。”白城主感歎一聲，“當初幾百年前，有個姓朱的自己教導别人學理學，自己卻與兒媳扒灰，這老家夥聽說了俠客島的事情，想要上來，卻被我嚴詞拒絕。若是他上來了，咱們白玉京豈不是要天天講‘理’了啊。”
“咳咳，咱這個朱，和那個老家夥可不一樣。”朱老四一臉的不在意，“我爹原本姓張，隻是劉伯溫算計到元滅與朱手，所以我爹才改姓，爲國家計，個人姓名又算得了什麽。”
“張姓無帝皇氣運，就算是坐上皇帝，也隻能成爲僞龍，無法長久。”李城主伸手拍了拍朱老四，“你這老小子比你爹也不遑多讓，當初他給孫兒打下這麽結實的江山，都被你這老小子打下來了，不簡單啊。”
“這倒也是，遍觀曆史，以王爺造皇帝反的，能成功的，隻有你朱老四一人，在這一點上，你也算是名垂青史了。”白城主打趣道。
“這個名怕不是什麽好名聲啊。”
對于李城主和白城主的打趣，朱老四沒有在意。
他當初做下的事情，也是逼不得已。若是他不做，現在他早就埋骨他鄉了。
“我那大侄子這些年一直在外邊攪風攪雨，當初被我重創，如今也不知道有沒有卷土重來。”
李城主道：“便是卷土重來，也是人間的事情，隻要不涉及天上的那群神仙，就交給外邊的小家夥們對付就好了。”
“不要小家夥小家夥的，你看看自己這幅尊榮，在看看外邊那些人，若是讓人家看到，隻覺得你這毛頭小子在說大話。”公孫大娘繼續鄙夷李城主。
“我這不是爲了在大娘你心中的位置嗎！”李城主笑嘻嘻的，看起來沒臉沒皮道：“若是我變成老四這個樣子，怕是大娘你不會看我第二眼吧！”
朱老四伸手摸了摸胸口，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公孫大娘看了看朱老四，對着李城主道：“幾百年來，你這句話說的算是對的。”
朱老四擡頭看向天空。
爸爸，我想你了。
外邊的人欺負你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