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内城東側,與郭巨俠的府交相府邸交相互映,護衛着皇宮。
書房。
“世叔!”
在陸誠面前一向吊兒郎當的追命,此時看起來格外的正經,對着面前的面相清癯的長者稱呼道。
普天之下,能夠讓追命稱呼世叔,而且在神侯府居住的人,有且隻有一位。他就是先皇親封的六五神候,諸葛正我。
諸葛正我朝着追命揮揮手,示意他坐下,随後從他的手裏把信函接過,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不久,諸葛正我面露喜色,道:“追命,這個就是你從鐵血谷救出來的孩子嗎?”
追命颔首道:“是的,就是陸誠!”
諸葛正我伸手撫了撫胡須,面色滿意,“果真是少年英才,若不是老夫年邁,真想把他收爲弟子,帶在身邊好生教導一番。”
“世叔!”
追命起身,“世叔,我覺得這件事情,有頗多的蹊跷。”
諸葛正我擺擺手,“你且坐下。”
追命不情願的坐在椅子上,面色堅決,“世叔,這陸誠查案的速度未免太快,我懷疑……”
“懷疑,懷疑什麽!”
諸葛正我打斷了追命的話,見到追命不情願,諸葛正我開口問道:“這陸誠是你親自從鐵血谷帶出來的,是嗎?”
追命回道:“對!在救他之前,我特意在鐵血谷潛伏幾日,發現他的作息很是規律,而且修煉嫁衣神功十五年,如果不是鐵血谷主召陸誠過去傳功,說不得他還不會暴露。”
諸葛正我問道:“嫁衣神功!他修煉的是嫁衣神功,你可知道這武功如何?”
追命道:“嫁衣神功乃是數十年前大旗門的絕學,這門内功最出名的便是修煉出來的内力不能爲自己使用,就像是它的名字,最後隻能爲别人做嫁衣!”
“苦恨年年壓金線,爲他人做嫁衣裳,這樣舍己爲人的武功,有什麽人會去修煉!”
諸葛正我伸手撫摸着小胡子,起身看向窗外,“他是你從鐵血谷帶出的人,如果你不過去,他肯定會死在鐵血谷主手上,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
追命皺眉想了一下,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個事情。
如果他不去鐵血谷,隻修煉嫁衣神功内力的陸誠,肯定不是鐵血谷主的對手,是追命救了陸誠,給了他新生。
“世叔說的對!”
見追命承認,諸葛正我繼續道:“你所懷疑的,不過是他在繡花大盜一案,處理的太快,超出了你的理解,是這樣嗎?”
追命點頭承認,“沒錯,陸誠到金陵的時間不到一天,便鎖定了繡花大盜是金九齡,這個速度,我們幾個是做不到的。”
四大名捕享譽天下,抓捕的罪犯,破獲的案件多不勝數。
可即便是這樣,追命也不敢說自己親自查詢繡花大盜一案,會比陸誠更快。要知道陸小鳳這個聰明人就是被金九齡玩弄于股掌之間,而陸誠隻用一天的時間便查清了真相,這個速度,說他不是人都可以。
“别說你們,便是我看了陸誠的斷案經過,也是自愧弗如!”諸葛正我自我調侃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世叔,便是這樣,我才無法相信啊!”追命有些着急的起身,“陸誠是我從祁連山帶出來的,若是他被人引誘,做下錯事,我難辭其咎。”
諸葛正我笑道:“追命啊,你在我身邊時間也不短了。這種沒有證據的事情,你憑什麽懷疑陸誠就一定會與别人引誘。”
追命嘴巴張了張,他想要解釋,可回想起自己要說的這些話,他猛然發覺自己這些全部都是猜測,沒有一點真憑實據,隻好閉口不言。
“你呀,就是辦案時間太長,内心不免的沾上了一些陰暗之處。與其懷疑陸誠會走上邪路,倒不如相信他。”
諸葛正我沒有訓斥,沒有生氣,就這樣心态寬厚的說道:“當今朝廷,皇帝年幼,朝堂諸公,利己者衆,爲公者廖。作爲名捕,追命你定要牢記,不可以自己猜測,而妄下定論。”
“金九齡出身少林,師兄是苦瓜大師這樣的得道高僧,他的出身夠可以了吧!可看看他做的事,誰能想到他居然會爲了一己私利,成爲繡花大盜,劫掠了數百萬的财富。”
“陸誠出身卑微,被你帶出祁連山,他以後走向何方,還要靠你多加引導。若是他犯了錯誤,你應該及時糾正,而不是妄加叵測,輕易下定論。”
“繡花大盜一案,若是全靠他自己的能力破案,你這樣做,反而是把朝廷未來的棟梁推到萬劫不複的地步。”
追命深深吸了一口氣,思緒良久,終于低頭認錯。
“世叔,您說的對。陸誠能力出衆,我應該多觀察他,而不是依靠自己的推測來妄下定論。若是陸誠這次真的依靠自己能力破的繡花大盜案,假以時日,他的成就定會超過我們四個。”
諸葛正我感歎道,“别說你們,那個時候即便是我也不如他。現在他的根基太淺,實力太低,還需要看顧一段時間,不要讓有心人壞了他的未來。”
追命轉身沖着諸葛正我抱拳一禮,“世叔,現在陸誠應該向捕神做完彙報,展紅绫應該會爲他慶祝,我這就過去幫他捧場。”
這話說得很是認真,一般人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了。
隻是面前的諸葛正我可不是一般人,聽到這個話他搖頭一笑,“去吧!别喝醉了!”
被拆穿自己的真實想法,追命老臉一紅,見諸葛正我沒有說什麽,随後恢複如常,轉身離去。
……
皇宮、禦書房。
一身着明黃長袍,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的的男人在那裏提筆練字。隻見他下筆如龍飛蛇舞,墨迹揮灑,一個個大字躍然紙上。
“爺的字寫得真好!”旁邊的小太監吹捧道。
皇帝寫完字,随手把毛筆放在一旁的筆架上。
“承安,你說朕這字寫得好,究竟是哪裏好,若是說不出來,可是要挨罰的。”
挨罰!
聽到這個,小太監臉色一苦,他又沒有讀過書,連皇帝寫得什麽字都不知道,又怎麽能說出這字好在哪裏。
“就會拍馬屁!”見小太監承安變成苦瓜臉,皇帝開口警告一句,“朕想聽的是實話,你下次若是繼續這樣阿谀奉承,欺瞞于朕,罪加一等。”
“小人叩謝萬歲爺恩典!”小太監承安連忙伏身跪地,朝着皇帝謝恩。
“好了,承安,以後在宮裏聽到什麽風聲,你要細細講于朕聽,知道嗎?”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
如今皇帝雖然沒有給承安甜棗,可他說的這還,對承安來說,比甜棗還要好。
皇帝說讓承安把宮内聽到的事情告訴他,那是想讓他成爲自己的耳目,對于内侍來說,這是莫大的恩寵。
皇帝坐在龍椅上,名号‘天子’,九五之尊。看起來很好,可實際上卻是屬于孤家寡人,對于朝臣,皇帝要用人,卻不能完全信一個人,忠臣奸臣對于皇帝來說都有用,都要有。
而皇帝憑什麽能分辨真相,分辨朝臣,一個是靠自己親自去看,另外就是需要用耳朵去聽,眼睛去看。
朝廷之中,禦史言官是皇帝的耳目,東廠也是皇帝的耳目。如今這小太監承安也被皇帝親口選中成爲耳目,内心的歡喜可想而知。
“陛下,捕神求見!”
原本想繼續吩咐承安兩句的皇帝,聽到有人通傳,立刻改變話語。
“宣他過來吧!”
至于小太監,在皇帝說這話的時候,很有眼力見的悄然後退,離開了禦書房。
捕神很快來到,對着皇帝抱拳躬身一禮,“陛下!”
“捕神!”
皇帝擡手虛扶,打趣道:“今天是什麽事,能讓你這大忙人從六扇門出來,真是不容易啊!”
中原江湖門派衆多,少林、武當、龍虎、峨眉、青城等頂尖門派十幾個,再加上普通門派和江湖勢力,簡直是多不勝數。
六扇門作爲朝廷與江湖的媒介,捕神真的是太忙了。
他坐鎮六扇門,除非必要,輕易不會出門,就是擔心哪裏會出現纰漏。
“臣失禮了,望陛下恕罪!”捕神請罪。
皇帝一愣,随後笑道:“捕神,朕這是在關心你的身體。這紛亂的江湖,還需要捕神來爲朕分憂,你若是累壞了,朕可是會很心疼的。”
“多謝陛下關心,臣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爲陛下,爲中原盡自己所能。”捕神這話不是在表忠心,而是他發自肺腑,一直以來的堅持。
皇帝聽了,也不禁爲之動容。
别看皇帝年僅弱冠,他登基卻有幾年光景了。這些年他一直韬光養晦,不斷地在暗中觀察各方動靜。而在皇帝的觀察中,捕神爲了六扇門殚精竭慮,死而後已。
這樣的人,他要用,要重用。
“捕神今日過來,可有要事?”在皇帝的記憶力,捕神除了重要的日子,一般不來皇宮。今天是個普通日子,按說捕神是不會過來的,能讓他主動過來,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捕神從袖口拿出一封密信,遞給皇帝,“請陛下過目!”
皇帝信手接過密信,根本沒有防備,直接打開看了起來。
捕神站在那裏,靜靜的等待。
密信上面記載的信息很簡潔,皇帝很快就看完,而看完之後,他的表情有些不快。
“上面的消息證實了嗎?”
捕神搖搖頭,“這個信息是陸誠從金陵返回親自向我彙報,根據上面的描述,金九齡死亡的地點在南王府,如果他的彙報是假,那肯定是南王的門客殺得金九齡。”說到這裏,捕神停頓一下,給皇帝思考的時間,随後繼續道。
“我傾向于這個彙報是真的!”
皇帝拿着密信轉了一圈,最後又把密信還給了捕神。
“不管這個彙報是真是假,金九齡是繡花大盜的事情,肯定不會作假!四大神捕管轄的地區中,江南最爲富饒,有武當、龍虎山坐鎮,镖局也多。朝廷給他的供奉再加上江湖人送給他的禮物,足以讓他揮金如土了吧!”
後面的話,皇帝沒說,意思卻很明白了。
金九齡有這麽高的位置,有這麽好的待遇,結果深陷黑暗,成爲了繡花大盜,爲禍武林。這件事情若是宣揚出去,江湖上的非議,足以讓捕神引咎辭職,更會降低朝廷的威望。
金九齡,該殺!
知道這個事情,皇帝很生氣。若是金九齡不死,他要把金九齡千刀萬剮,讓他償還自己的罪孽。不過現在,最主要的是如何善後。
“這件事情如今知道的人多嗎?”
捕神回道:“據臣推測,這件事情知道的人有南王,陸小鳳、花滿樓、南王府前總管江重威,還有幫助陸誠擊殺金九齡的女俠公孫大娘!陸誠彙報,公孫大娘保證不會洩露這件事,陸小鳳和花滿樓也能保守秘密,反倒是南王和江重威,他摸不清這兩人的态度。”
“南王!”
說起這個名号,皇帝的眼神裏閃過一抹殺意。
他真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麽把南王的封地放在金陵,那裏可是開國帝都,政治意義遠高其他城市。便是把南王封地放在洛陽和長安,皇帝都不會這麽在意。
唯有金陵,他不得不防。
“南王不是傻瓜,他的權勢和聲望全部來自于皇室,若是朝廷威望有損,他也會深受其害。這件事情他不會主動說出去,不過這件事在他手裏,總是一個把柄,怕接下來他再有請求,朕也不好拒絕了啊!”
捕神躬身道:“是臣疏于管教,方才讓金九齡做下如此禍事。”
認罪。
隻要皇帝願意懲罰,捕神絕無二話。
“捕神不用自責,金九齡做下如此錯事,都是他自己利欲熏心,與捕神沒有關系。就像是朝堂之中總有一些貪官污吏存在,朕不想讓他們存在,可這樣的人殺不絕,死不絕。隻要人有欲望,這樣的人,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如今該考慮的是如何把這件事情的影響做到最低,南王那裏朕自有旨意,捕神不必考慮他。剩下的陸小鳳、花滿樓、公孫大娘這些人都是江湖草莽,若是他們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該如何是好?”
“不是朕不相信他們,而是這件事對于六扇門,對于朝廷來說,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