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一切全都披上了一層霞光,看起來美輪美奂,但裏面的氣息卻絕對說不上多麽美妙,事實上,我一進來,就能感覺到周圍的霞光中有光點落在了我身上,就像是會發光的花粉一樣,讓我身上沾染到的地方看起來亮晶晶的,不過給人的感覺卻絕對說不上多麽美妙。
這些彩色的光點,壓根兒就是跗骨之蛆,它們在附着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很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殺氣開始流失了。
不,準确的說,流失的是我的一切!
生命力,殺氣,甚至就連龍力都在一點點的流失
當時,我和老白剛剛關閉隕鐵大門,聽着外面蛇人在不斷撞門發出的沉重撞擊聲,卻不管不顧,背靠着隕鐵大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一路血戰到這裏,對我們的體能來說都是個巨大的消耗,不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我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繼續走下去。
可這裏的環境注定不讓我們得到什麽喘息的機會,我和老白坐下以後不久,就發現了那彩色光芒的秘密,伴随着身上的力量和生命力的不斷潰散,我們兩個臉色同時大變!
這主墓室的殺陣,簡直就是慢性毒藥,在不斷剝離人身上的力量,如果被困在這裏,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了這樣的力量損失消耗啊,遲早得一命嗚呼!
“此地不宜久留啊!”
老白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得了,咱哥倆稍微歇口氣就起來準備繼續前進吧,能節省多少時間就是多少時間,要不這麽下去,擱誰都受不了!”
我苦笑着點了點頭,擡頭看了看前方,發現鬼府散人已經曹沅他們幾個走出一段距離了,鬼府散人好像是真的能識得這殺陣中的路一樣,猶如閑庭勝步一樣遊走在彩色的光華中,他們一路所過之處,我能看見在彩色的光華中留下了一條黑色的路,猶如投下的一道狹長陰影一樣,大有一種曲徑通幽的意思。
這主墓室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被那些彩色的光華籠罩着,我們也看不清個具體的,反正鬼府散人他們是距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不過,至少現在還是在我視線範圍内的,我實在是太累了,所以在我還能捕捉到他們的背影的時候,我壓根兒就沒打算站起來,就算是被削弱一部分力量也無所謂了,總是得緩一口氣兒的。
結果,我想待着,總歸是有人不想讓我待着,我歇了不到一分鍾,洛凰有些焦急的聲音就在我的内心裏響起了:“葛天中,你到底在做什麽,快點站起來走啊,辦完事情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在這裏面損失的力量比旁人要大太多了。旁人進來,隻有自己一個人被這針削弱,可是你進來,我和墨桀都在跟着你被一起削弱,一削弱就是三份!你的力量損失了還比較容易補充,可如果是我和墨桀的力量損失了,就很難補充了,你也不想想,我們兩個現在住在你的身體裏面,如果我們損失了力量,最後從哪裏找?肯定是從你的身上找,到時候你要想突破就更難了!”
我一聽,腦門子上的冷汗當時就下來了。
墨桀和洛凰都在跟着一起被削弱?這個殺陣就這麽妖孽?
“此陣,名爲八極誅仙陣,爲太古年間一個縱橫八荒的蓋代高手所開創,是名至實歸的第一殺陣,無論是什麽人,被關在裏面,最終都難逃被慢慢折磨死的一個下場!誅仙、誅仙,顧名思義,這是号稱能誅殺仙神的東西。”
墨桀的聲音響起,他在我心間輕輕歎息着:“八極誅仙陣,是利用奇門遁甲八門生可之術爲基礎弄出來的一種可怕的殺陣,當然,八門生克之術僅僅是它的一個原理和基礎,最重要的還是殺陣中的力量。這些力量來自于九十九字至高神語,同時還結合了一種可以吞噬人力量的魔功,镌刻成符文,最終形成此陣,幾乎不可破,至少,就算是大帝都沒辦法破掉這樣的陣,當年那位太古的蓋代高手在弄出這個陣以後,也覺得這個陣的陣法若是真的流傳出去的話,恐怕會造成天下大亂,到時,八極誅仙陣濫用,人間處處都是這樣的殺陣,那就處處是陷阱。所以,那位蓋代高手并沒有将此陣的真正的镌刻方法弄出來,隻是曾經留下過那種符文碑,一共有八塊。我猜測,酆都大帝很有可能是得到了那位蓋代高手的八塊符文碑,擺放在了這主墓室裏面,這才弄出了這八極誅仙陣來守衛主墓室。
這種陣,很歹毒,入陣幾乎等于死亡,而且還是殘酷的慢性死亡,根本容不得别人反抗,越反抗,身上的力量就流失的越快,所以,你如果不想倒黴的話,就最好不要在這裏動用力量,沒什麽用,隻會坑害了自己!
當然,這八極誅仙陣也不是說沒有一點點的瑕疵,事實上,它是有瑕疵的。我說過,八極誅仙陣的原理來自于奇門遁甲的八門生開之術,既然是八門遁甲,那麽就一定有生門在,聖人以上的存在進入這裏,隻要用心感受,就很快能找到生門。找到生門,并不是說就真的能走出去,而是說站在生門的位置,不會讓八極誅仙陣狂暴起來,不狂暴起來,就不至于當場死亡,隻會被慢慢的吞噬力量,還是有機會的!
很顯然,那個什麽鬼府散人,就是在沿着生門走,你可以跟上他,切記,不要迷路,否則一不小心走入死門,你就會立即被狂暴起來的殺陣磨滅!”
墨桀仔細一解釋,我心裏面已經有數了,當下不敢再休息了,連忙站了起來,結果這個時候我發現了挺驚人的一幕方才鬼府散人他們在彩光氤氲中走出的那一條幽徑,竟然在一點點的消失
那條幽徑不是永久保留的,在進入生門以後,隻會出現一段時間罷了!
我和老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磨叽了,連忙追了上去,哪怕之前體能消耗再大這個時候也不在乎了,沒有鬼府散人,我們兩個在這裏完全抓瞎,沒有了那條幽徑,就等着走入死門找死吧!
我倆氣喘籲籲,攆着鬼府散人他們的背影狂追,黑色幽徑就在我們屁股後面不斷消失,當時我們兩個人的情況真的就跟後面攆着狼一樣,隻能玩命的跑!
“小天子,我現在算是終于明白你的苦衷了。”
一邊跑,老白那張破嘴還是收不住,一邊在和我說:“沖鋒在前,赤膊而戰,看上去英勇無畏,酣暢淋漓,但誰真的上去體會了,誰就知道苦了。媽的,沖鋒的時候是第一個,撤退的時候是最後一個,體能消耗最大也是這個,最容易負傷的還是這個,到最後,總歸落不得一絲半點的好,等到逃命的時候,就知道體能難以爲繼的滋味兒了。早知今日啊,我特麽說死說活也不修三清天尊給我的魔經了。”
我斜楞了他一眼,心裏在冷笑,誰特麽的讓你賤的呢?不過我也沒和他多說什麽,悶頭追在鬼府散人他們屁股後面狂追。
這主墓室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和我們之前見過的幾個墓室完全是倆概念,那些墓室也就是百八十平米,放在尋常的大墓裏面,那樣的墓室也不算小了,可現在和這主墓室一對比,就顯得特别特别的磕碜了,我和老白兩個人幾乎是馬力全開,仍舊跑了十多分鍾沒跑到頭,始終沒能拉近我們和鬼府散人之間的距離。
那種滋味兒,當真有種咫尺天涯的感覺。
他們的背影就在我們眼前,可就是追不上。
終于,在我們兩個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鬼府散人他們終于停止繼續前景了。
我知道,他們應該是走到頭了。
我的母親,我從聽到她的消息,就開始日夜思念的母親,就在鬼府散人他們所在地方嗎?
我的心裏忽然湧現出了一絲期盼,又有一些恐懼。
我踏遍千山萬水,一路血戰,從人間殺到地獄,又從地獄殺進蠻荒,最後又頭也不回的跳進了黃泉水牢裏面,終于是要見到她了嗎?
我期待着能看到她的笑容。
可同時我又害怕她已經奄奄一息。
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并不溫柔,一路走來,我失去的夠多了,父親和爺爺早亡,兄弟戰死,愛人隕落,我害怕就連我的母親也
那我,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縱然爲王,也是一條凄涼心酸的路。
不管怎樣,我終究還是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這個時候,我仿佛已經感覺不到疲憊了,我跨越千山萬水,人間地獄的阻隔,隻想看她一眼。
終于,我卯足了勁兒沖到了鬼府散人他們身邊,然後,一扇巨大的門擋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扇看起來仿佛是寒冰鑄就的大門,就擋在了我前面,透明度不是很高,但我卻隐隐約約看見裏面的情況,一個一身白衣,滿頭秀發如雪的女子正安安靜靜的盤坐在寒冰之門的另外一側,她的背影很瘦削,但很修長,我看不到她的臉,但能感覺得到,能有這樣的背影的女人,一定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鬼府散人就站在寒冰之門前,臉上帶着一絲怅然。
“散人,你來了,我能感覺得到你的氣息。”
寒冰之門後面的女子開口了,聲音有些飄渺,清冷中帶着些許的滄桑,很有磁性:“你還帶着幾個人?難道你又一次越獄了?不過,你還是放棄吧,你打不開這扇門,我曾嘗試過。”
鬼府散人負手而立,沉默了很久,才輕輕一歎:“眨眼,二十年了,故人相見,你難道都不肯回頭一見?”
“是啊,已經二十年了,又是二十年了,算算時間,我那孩子也該長大成人了。”
女子的頭顱微微動了一下,滿頭的白發向下垂落,似乎是低頭了,清幽幽的說道:“我心中牽挂着陽間,卻被幽禁在此,日夜不得安甯,回頭看到那寒冰之門以及殺陣,心中就隻有絕望,不如背對這一切,偷得片刻安甯,我累了”
再後來,他們說什麽,我沒聽進去。
我的眼裏此刻隻剩下了她的背影,雖然她不肯回頭,但僅僅一道背影,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她白發疏狂,一劍傾城的柳傾城!
我的母親。
那是一種言語無法描述的感覺,仿佛我能嗅到自己的血液中沾染着她的氣息一樣,縱時光輪轉,滄海桑田,這種聯系也不會被磨滅。
強烈的酸澀感襲擊着我的鼻子,這一瞬間,我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的,雙腿一軟,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吼了一聲:“媽,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