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幾個在想什麽呢!”
鬼婆婆當時就從地上跳了起來,手裏的龍頭拐杖在地上戳的“铿铿”作響,腦袋上的牛角都快炸了,兩隻眼睛就跟飄蕩在墓地裏的鬼火一樣,綠油油的,明滅不定,一直在我們幾個人的身上遊蕩着,過了很久很久才咬牙道:“我告訴你們,别想讓老婆子帶你們去過那條橋,老婆子在白羊峪被冷落了整整六百年,如今好不容易自由了,你們又想拉着老婆子往火坑裏面跳?這沒門!”
鬼婆婆真的是太激動了,身上陰氣四溢,一時間原本就陰冷的碉堡裏面更是氣溫驟然低了好幾度,估計早就零下不知道多少度了,這大熱的季節,我們幾個進來的時候可全都沒穿多少衣服,就是一身适合在執行任務時候穿的迷彩作戰服,哪裏能受的了這種氣溫啊,一時間凍得我們直啜牙花子。
“婆婆,你先别着急生氣啊,什麽事情都好商量!”
我連忙拉着鬼婆婆坐下了,當下也不敢繼續這個話題了,這鬼婆婆明顯不是個善茬兒,也就是因爲和我有一段淵源,所以一直以來才這麽和顔悅色,她可不是我,不會受到各方的綁架,一說讓她跟着我們拼命,立馬就得炸窩,再提絕對沒個什麽好結果,搞不好還得撕破臉皮,所以我幹脆轉移了話題:“婆婆,您是怎麽從那裏出來的啊!”
“我出來那會兒那條橋還沒有成型呢,所以我才能安全的出來!”
鬼婆婆這才稍稍收起了身上的陰氣,緩緩坐到了我身邊,拉着我的手說道:“婆婆曾經親眼觀察了那條橋的形成,絕對是仿陰間的奈何橋弄成的,雖然不如奈何橋那麽可怕,但絕對不是你們幾個人能強闖過去了,蒙混都不好蒙混過關,後來我也是看那裏威勢越來越吓人了,所以才決定離開這個地方的,要不就婆婆這性格,怎麽可能不留下來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地方是真惹不起啊,所以,小子,婆婆隻能祝你好運了!”
結果,鬼婆婆剛說完,青衣那邊毫無征兆的就說道:“你帶路,必有重謝!”
他這一插嘴,鬼婆婆明顯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青衣看了挺久,然後才緩緩說道:“天師道的天師?讓老婆子拼命,似乎你還出不起這個價錢!”
“出不出得起,總得我出了價錢你才能說話吧?我聽小天說你曾經爲了苗人的供奉,曾經給長角苗族當了千年守護神土地奶,那麽說到頭你圖的就是道行二字吧?我看你的心無惡念,也不是什麽取人性命的惡鬼,隻向天道,與我輩修煉者沒什麽區别,所以今日我倒是能給你出個大價錢!”
青衣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笑了,看的我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他竟然會對着一個陰人笑?
不等我過于驚訝,青衣又緩緩說道:“這樣吧,如果你肯帶路,我願爲你做一個肖像,你可以在裏面留下自己的一絲本命陰氣,讓肖像如你,然後我會把這副和你本命相連的肖像挂在我天師道的大堂上,讓你享受天師道弟子的百年供奉,如何?”
這話一出口,鬼婆婆抓着我手腕的手很明顯哆嗦了一下,我知道,她動心了。
其實不光她動心,就連我都在驚訝,因爲青衣開的這個價錢真的是太大了!
天師道的香火供奉可和凡人的不太一樣。
道士一般供奉的是什麽?是神靈!
而且再加上道士屬于修煉者了,他們的供奉的作用很大,這麽說吧,魑魅魍魉都貪圖陽人的供奉,普通的陰人爲了陽人的供奉,什麽事情都能去做,隻要吸陽人供奉百年,那就有了極深的道行了,最起碼也得相當于我們葛家殺氣的三段到四段之間,可如果是接受道士的供奉百年,那就直接能讓一個普通陰人變成小天師級的陰帥、鬼王!
道士的供奉有多麽珍貴,由此可見一斑!
我倒是知道,在天師道确實有那麽一個祠堂,裏面供奉着不少陰人的畫像,裏面全都注入了一些陰人的本命陰氣,畫如其人,接受天師道道士的早晚供奉,可是那些陰人全都是曾經給陽間做過大貢獻的!
想及此處,我隐隐明白青衣的意思了,如果鬼婆婆給帶路的話,隻等我們解決了這地方的問題,那鬼婆婆就相當于參與了解救蟒河附近上萬平民百姓的行動,這難道還不是大貢獻?她也就有資格進入天師道的祠堂了!
“可是”
鬼婆婆還是有些猶豫,咬牙道:“很大的價碼,可我還是不能同意,這片山區裏有了了不得的東西,要不然也不可能弄出這麽一片跟陰間差不多的地方,跟着你們去了那村子,我可是完全沒有回頭路了,我真的不信你們能鬥得過此地的正主兒,跟着你們我也得遭殃,人死變鬼,鬼死變屁,我這要是魂飛魄散了,道行什麽都是空話了,完全犯不上!”
“那麽,如果我不讓你出手呢?”
青衣咬牙道:“你隻管帶路,過了橋,你就找地方蟄伏起來,以你的本事,想必不跟那正主兒動手,自保肯定沒問題吧?”
鬼婆婆不說話了。
呦!
這時候,我懷裏抱着的靈媒忽然輕輕鳴叫了一聲,那雙血紅色的妖冶眼睛裏竟然放射出了哀求的神色,人性化到了極點,那哀求的神色特别讓人動容,反正我看了不知道爲什麽,心裏沒來由的一酸,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腦子裏竟然毫無征兆的就冒出了沈夢琪的臉,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沈夢琪生前在醫院門口一個個的哀求人買花的樣子,仿佛看到了她被白羊峪的那群畜生迫害的時候發出的最後的慘叫和絕望的哭泣
一時間,我是神思恍惚,怔怔的看着懷裏的靈媒,下意識的抱緊了它,而這隻靈媒竟然探出腦袋用嘴巴叼住了鬼婆婆的衣袖,小腦袋來回擺動,看的我心裏又是莫名一酸!
它在哀求鬼婆婆?
這到底是爲什麽啊難道沈夢琪還沒有消逝嗎?
不光是我,鬼婆婆的神色也是明顯一黯,看着靈媒輕聲問道:“你是讓我答應這小子?”
靈媒當下忙不疊的點頭。
“唉,何苦來哉!”
鬼婆婆仰面長歎:“君投我以桃,妾報之以李君知遇一言,妾以死相報!傻丫頭啊,你已經用自己成全了這小子了,這恩,也該報完了吧?難道就因爲這小子給你的一點點肯定,就因爲那一點點的憐憫和同情,你就要毫無保留的全部報答麽?隻剩下的一絲真靈留在了靈媒身上,還要本能的成全這小子嗎?!”
說此一頓,鬼婆婆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指着靈媒罵道:“該還的恩,你都還了,這情分難道還沒完沒了嗎,你傻不傻啊你!”
我懷裏的靈媒似乎有點害怕,當時就縮回了腦袋,但是眼睛裏面仍舊流露着人性化到極點的矮丘,可憐兮兮的看着鬼婆婆,讓我心裏别提多難受了。
靈媒身上,隻剩下的沈夢琪的一絲真靈了麽?
一絲真靈,就是殘念、是執念,是一點點若有若無的意識!
可就這一點點的意識,她都要用來愛我麽?
我喉嚨上就像是堵了什麽一樣,想說什麽,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罷了,老婆子答應你們了,不爲你那天師道供奉,就爲當初死在這小子懷裏的那個傻丫頭的摯情!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們上路!”
鬼婆婆閉上了眼睛,嘴裏一個勁兒的長歎着:“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丫頭,你傻啊
傻啊
傻得感天動地,傻得我這個千年鬼婆子爲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