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小鬼子估計去了前面，咱們去看看。”
“你能不能撐住？”
“放心吧，”說着話，張焱的嘴角還抽搐了兩下，他的牙齒都在不自然的打顫。
疼！
很疼！
彈頭留在肚子裏，很可能已經絞爛了腸子，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兩個人加快了腳步，警惕的朝控制室和彈藥艙的位置走去，一路上除了海水就是屍體，再沒有碰上其他東西。
“海水已經倒灌，越來越多了，咱們加快速度，實在不行就立刻離開。”
“知道。”
張焱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海水，已經淹沒了小半截小腿了，走起路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咚咚！”
“隐蔽！”
聽到不遠處響起的沉悶聲，張焱一個閃身躲在了艙門後面，老劉則躲在了另一邊。
潛艇的防水艙門厚度超過了10厘米，完全可以充當防彈裝甲了，所以理論上他們兩個人還算是比較安全。
“咚咚……。”
沉悶的腳步聲在緩慢地接近他們所在的位置，張焱低頭看身下的海水，散發出一陣巨大的波浪，沖到艙壁上很快就碎了。
來的是一個大家夥，很難幹掉的大家夥！
老劉的動作很快，一個閃身就朝艙門過道的另一邊打出去一個長點射，高度正是人體面部的位置。
“叮叮當當”的一陣清脆響聲過後，老劉也從半空中落地，一個閃身躲在了艙壁邊上。
“沒打中？”
“應該打中了。”
老劉皺着眉頭，常年的訓練早已經讓他形成了開槍的肌肉記憶，短時間内打中人體要害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
“我再試試！”
老劉做好了準備，雙腿用力一蹬艙壁，整個人從水中滑了出去，同時右手舉槍對不遠處穿着機甲的鬼子扣動了扳機。
“叮叮當當！”
還是沒有子彈入肉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砰”的一聲槍響，海水一下子就染紅了。
老劉蜷縮着身體倒在艙門的另一邊，後腰上已經被鮮血濕透了。
“怎麽樣？”
“噗”的一聲，老劉的嘴裏吐出一灘深紅色的鮮血。
張焱的眼神一緊，這是上了内髒了。
“還……死不了。”
老劉艱難的吐出一句話，緊接着又吐了一口血，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
張焱肚子受傷不好蹲下，隻能夠彎腰慢慢的探出腦袋，準備看看外面的敵人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你們已經受傷了，投降吧，中國軍人！”
“投降，我去你大爺的吧，小鬼子，你見過投降的中國軍人嗎？”
小鬼子頓時沉默了下來，不一會兒沉重的腳步聲就響了起來。
“我的祖父告訴我，中國軍人是一群不怕死的家夥，以前我還不信，現在你們能夠獲得武士的榮耀。”
“小鬼子，以前我的祖父也告訴我，說你們小鬼子崇尚武士道精神，你是一個真正的軍人。”
“中國軍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你要記住殺你的人叫竹下一郎。”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張焱檢查了一遍槍上的彈匣，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看來這趟是出不去了！
“老大，我掩護你，你離開吧，小鬼子的支援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老劉沒有說話，扭頭給了張焱一個慘淡的笑容。
隻見他把手裏的槍一甩，扔到了小鬼子的面前，腳步聲也跟着停了下來。
“中國軍人，你們是要投降嗎？”
冰冷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那是對于弱者的鄙視。
張焱的眼神中充滿了詫異，他從心裏就不認爲老劉會有一天選擇跟小鬼子投降。
他是山東人！
闖關東的好漢，殺鬼子的英雄，怎麽能投降呢？
老劉從懷裏摸出了三個高爆手雷，然後扯下一段白床單把它們捆綁在了一起。
“張焱，好好活着……。”
“老大！”
張焱已經猜出老劉想要幹什麽了。
憑借他的身手，近距離突襲和小鬼子同歸于盡的方法完全可以殺死小鬼子，可是他肯定也活不了。
伴随着張焱的一聲大喊，老劉早已經利索的拔下了三個手雷的保險，然後握在手裏一秒鍾，這是龍炎的規矩。
“小鬼子，老子不虧！”
老劉拼盡了最後的力氣，雙腿蹬這過道兩邊的鐵架子借力，直接沖進了竹下一郎的懷裏。
“砰！”
張焱像是聽到了一聲槍響，似乎還有子彈入肉的聲音，然後就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他的耳朵一下子就失去了聽覺。
“嗡嗡！”
耳朵邊上全都是這種聲音，他倒在海水裏迷茫的看着四周的情況，一張嘴，突出一灘鮮血。
近距離爆炸造成的沖擊波把他也給震傷了，身體内部像是火燒刀割一樣的難受，他掙紮着想要爬起來，努力了幾次卻根本起不來。
海水倒灌流進他的嘴裏和鼻腔，鹹鹹的味道帶着泥沙，令人作嘔。
鮮血混合着海水從他的嘴裏和鼻子裏流出來，他掙紮了很久才慢慢的扶着鐵架子站了起來。
老劉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八成是死了！
他的槍已經被沖擊波給震飛出去，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裏。
他慢慢的朝老劉和竹下一郎的屍體走去，不到五米的距離，他走了十幾分鍾。
這段時間，好漫長啊！
竹下一郎的屍體還在抽搐着，他的胸口被手雷炸了一個大窟窿，雙眼睜開，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他根本就不會想到老劉會抱着炸彈跟他同歸于盡。
老劉躺在竹下一郎的身後，海水淹沒了他的身體，蒼白的臉色和嘴唇看不到一絲血色。
他的右腿邊上滿是彈孔，那是霰彈槍留下的痕迹。
血液還在不停地往外流，張焱雙腿跪地，用自己肚子上的床單把老劉的大腿和後腰給綁了起來。
去你媽的小鬼子吧！
“老大，我送你回家！”
張焱的腦海裏不斷閃現着五年前的那些戰友，死在了鬼子的潛艇裏，屍體留在了大海深處。
魂歸故裏，連屍體都不能回到祖國。
那是國人一輩子的遺憾。
現在，他想帶老劉回家！
他把老劉的屍體抗在身後，雙手支撐着鐵架子緩慢地爬起來，然後踉踉跄跄的在過膝的海水中背着老劉前進。
鮮血滴滴答答的侵透了他們兩個人的衣服，張焱的牙齒顫抖地越來越厲害了。
從彈藥艙到魚雷發射管道的這段距離，就是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