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龐大的船隊,雖然都是商船構造、并非是專業的戰船,但是光是憑借着這麽巨大的船身、搭載着的數量衆多的水手戰士,還是完全可以稱霸海洋的。
可是,由于明朝政府對華夏民族走向海洋的民間行爲采取了嚴格的抑制政策,使得華夏民族在這個地理大發現、大航海時代來臨的時候,束縛住了手腳,華夏民族從此開始步入了落後于世界的境地。
而眼前的這麽多擁有龐大身軀、本來應該在大海上闖出自己威望的大型海船,在不久的将來,帶着它們自己命運的巨大遺憾,逐一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中。
隻剩下了那些翹首以盼、期望通過下海而獲取新生活卻無船可用的華夏民族望海興歎。
“唉。。。”
一聲長歎,還是從毛烈的口中傳了出來。
正是這聲長歎,将怔立着的衆人們驚醒了過來。
丁湛丁大人驚呼了一聲:“哎呀!徽幫大隊都已經停船了。我們也該趕緊下去迎接汪幫主他們了!”
伴随着蹬蹬的腳步聲,丁湛領着張四維等人急沖沖地下了瞭望台,向着碼頭急步走去。
毛烈和蕭顯相視一笑,也施施然下了瞭望台,跟随丁湛等人走向了碼頭。
一行人到了碼頭,那艘前來的兩桅福船也剛好停靠在碼頭上面。
王清溪還是穿着一身可謂是标志性的月白長袍和一位身穿白色細麻道袍、手中捏着一柄鵝毛扇的中年男子站立在福船船頭之上,卻是沒有絲毫的下船意思。
見丁湛等一行人過來,王清溪輕聲向身邊的那位白色道袍男子輕聲耳語了一聲後,就聽那位男子朝着丁湛大人一拱手,朗聲說道:“鄙人乃是徽幫軍師葉宗滿,奉幫主之命前來與浙江海道副使丁大人通報一聲。”
“我幫日夜兼道而來,現在正是極度困乏之時,不便立時與丁大人見面。望大人能夠寬限些時分,好讓我幫能稍事休整一番後再容相見細談。”
丁湛大人本來布滿着笑意的臉色一滞,随即朗笑一聲,也向葉宗滿拱手一禮道:“原來是人稱智多星的葉宗滿葉軍師當面,失敬失敬!”
“徽幫遠道而來,于風浪之中穿行千裏,自然是疲憊萬分。本官自然不能視徽幫數萬弟兄們的勞累于不顧。”
“既然汪幫主有言,那本官就不打攪徽幫弟兄們歇息了。待貴幫休整完畢之後,本官再來叨擾。”
說着,丁大人将手向後一揮,繼續說道:“貴幫遠來爲客,而且以前曾經幫助本官及浙江海道淨清海寇,乃是我浙江海道衙門的貴客。一些美酒佳肴,聊表下我浙江海道衙門的心意,還望葉軍師帶回。”
張四維聽了,立刻命令手下的軍兵們,将原本存放在定海衛中的那些計劃用來招待徽幫衆人的酒食擡出來。
葉宗滿躬身行禮道:“我徽幫大隊前來驚擾地方,已是萬般不安了。蒙丁大人不嫌棄,還以美酒佳肴饋贈,宗滿代汪幫主先行謝過丁大人了。”
丁湛再一拱手:“好說好說,咱們雖然名分有别,但是畢竟是并肩而戰過,實際上也算是戰友情分。戰友前來,丁某焉能嫌棄?”
“如此,丁某就先行告退,待汪幫主休息過後再來拜訪。”
說完,丁湛丁大人向葉宗滿拱了拱手,轉身走回定海衛中。
他的臉色,卻是在與葉宗滿交談過程中一點不改,倒是令毛烈心中佩服。
要知道,丁湛乃是坐鎮一方的朝廷重臣,親自前來拜訪雖然是一幫之主、卻是被朝廷稱之爲寇的汪直,能夠在遇上閉門羹時面不改色,足見其肚量之大或者圓滑程度了。
不愧是能夠在大明如此複雜的官場之中當到了海道副使位置的高官!
心中正嘀咕間,毛烈又聽到葉宗滿朗聲說道:“毛烈毛公子!”
毛烈連忙對着船頭站立的葉宗滿拱手答話道:“鄙人便是毛烈!”
将近六尺、如同鶴立雞群般的身高,令人賞心悅目般的神态風姿、張合間隐約有綠色光芒閃現的雙眸,令葉宗滿立刻就順着聲音的方向發現了毛烈。
“哎呀!幾年不見,毛公子就有了如此風采,真是令葉某感到非常的驚喜呀!”
葉宗滿笑容可掬地朗聲說道:“葉某也毛相、毛明賢父子以前經常在雙嶼島中往來,也算是相熟之人,彼時就對毛氏父子的風采敬仰萬分。”
“如今見到毛公子如此更甚父兄的風姿,葉某萬分的榮幸!”
毛烈颔首一笑:“葉軍師過譽了!毛烈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豈敢當葉軍師如此誇耀。”
心中,卻是起了一絲疑慮:這葉宗滿确實算是毛家的故友。可是,當着這麽多人、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衆目睽睽之下,這葉宗滿一張嘴就提起毛家在雙嶼的舊事,有何用意?
隻是,不等毛烈想出個究竟,那葉宗滿又說道:“清溪先生在船上說起毛公子會來我徽幫時,汪幫主和那些與毛相公熟識之人們都是萬分高興啊!”
“在雙嶼之時,毛相公可是幫了我徽幫的大忙!要不是毛相公之助,我徽幫哪能取得與西番之人間的貿易權呀?”
“而且,毛相公學識淵博、道德高尚,我徽幫上下無不對毛相公尊崇有加!如今,毛相公之子要來徽幫,真正是令徽幫蓬荜生輝!”
“尤其是汪幫主,一聽說毛公子要來,是喜出望外!連連催促大家連夜趕路、就連在那霸港進行的補給,也是在汪幫主的催促下倉促完成。”
“而徽幫上下,也是對毛公子的到來感到興奮異常。在大家的同心協力之下,本來需要兩天時間的航程,硬生生地變成了一天多些。”
“這也是毛公子所見,大家如此勞累的原因。”
“所以,毛公子若是不嫌棄徽幫上下跨海而來、腥臭滿身的話,還請随葉某上船,以飨我徽幫上下對公子的想念之情如何?”
葉宗滿洪亮的聲音在碼頭上回想着,令正在往回走的丁湛丁大人都在這些話語的影響下放慢了腳步。
若是有細心人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丁大人的臉色之中,浮現出了絲絲的陰霾。
毛烈眼睛一轉,然後朗聲回話道:“毛烈也是與徽幫衆位叔伯們許久未見了,也是非常想念大家!”
“隻是,毛烈此番前來,卻隻是爲了這面臨賊寇威脅、性命不保的一地百姓,并非是爲了加入徽幫而來。卻是怕要寒了叔伯們之心了。”
“不過,軍師如此盛情,叔伯們拳拳厚意,毛烈卻是心懷愧意、忐忑不安。當然是想要看望一下諸位叔伯,已經毛烈後輩之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