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行動,雖然是以徽幫全部人馬爲主力,但是一定要将官府水軍也拉上進來。一來是借官府水軍來壯我聲勢,就算官府水軍沒多少船隻,但是他們卻是代表着朝廷,可以在去與陳思盼大戰的沿路上得到詳盡的情報以及必要的停靠補充。二來他陳思盼畢竟不敢将官府得罪到底、不敢攻擊官府水軍船隻,到時候徽幫勝則可以借助官府水軍來一起追亡逐北、敗則可以借助官府水軍船隻的掩護來盡量保全船隻以及兄弟們的性命。”
“徽幫若不敵陳思盼,則可以退回日本另尋擊敗其的方法。以徽幫與日本國的良好關系,想那陳思盼也不敢一路追到日本。”
“若是能夠戰勝陳思盼,則徽幫将剿滅其的戰功讓給官府,讓官府抓幾個喽啰去朝廷領功。而徽幫則是用朝廷的名義,将粵幫殘餘收到麾下、補充或者擴大自己的實力!”
“另外,徽幫亦可以趁此良機與官府進行談判,以如此利國利民的功績向官府要求互市或者其他有利于徽幫貿易的方法。”
“若是官府或者朝廷許以互市,徽幫就能徹底将官府口中那賊寇的帽子一舉脫掉、可以光明正大地開展海洋貿易。”
“若是官府不許互市,徽幫亦可以用這次将剿滅陳思盼大功讓與官府的好處,來與地方官府達成某些私下或者口頭的承諾,暗地裏進行貿易。”
“如此一來,徽幫與官府兩廂得利,豈不是兩全其美了麽?”
“嗯,聽起來倒确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蕭顯摩挲了下下巴,然後眨了眨眼睛,略有疑惑地問毛烈道:“隻是,毛公子爲何将一個這麽好的主意說與我聽呢?”
“實話跟毛公子說吧,蕭顯在徽幫之中并非是什麽要緊的人物。否則的話,蕭顯就不會在徽幫大舉集結以對付陳思盼的時候,卻被派出來護送王清溪先生前來看望公子了。”
“而且,在公子家中的時候,公子應當也能看得出來,王清溪先生并沒有給蕭顯留什麽說話的空間呢。”
“另外,此處的這十來條海滄船,便是蕭某的全部屬下。從這一點上,毛公子也應當看出來蕭某在徽幫之中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毛公子不應該将說服徽幫上下與官府合作的助力寄托在蕭某身上啊。”
“呵呵。”
毛烈聽了蕭顯的話,卻是頭也不回地輕笑了一聲。
“蕭舵主能幫毛烈是最好不過的。不過,就算是沒有人幫助,毛烈也有足夠的信心去說服大家。”
“徽幫能發展到現在,主要人物之中必然是有明白之人,自然能夠從毛烈的分析之中得出正确的結論來的。不是麽?”
毛烈面向海面的臉龐如古井無波一般,并沒有因爲蕭顯所說的不能幫忙之言而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依然是一種淡然的口氣:“說與蕭舵主聽,是毛烈想将心中所想傳播出來,盡量讓更多的人能夠明白眼前的形勢。”
“多一個能夠明白眼前的形勢的舵主,無論會不會幫助毛烈,也總會減少一些毛烈在說服過程中需要花費的口舌與精力不是?”
毛烈的眼神盯着海面不動,又繼續說道:“小人物如何?大人物又能如何?”
“到頭來,誰不是一堆黃土?”
聽起來像是輕飄飄地一句話,卻是令蕭顯一愣,口中随之喃喃道:“是呀,無論是誰,到頭來也都是一堆黃土而已。”
卻聽毛烈的話在繼續着:“所有的人,到了最後都會死去,所有的功名權利都會随之而去,并不能帶入土中。”
“隻是,每個人的死都是一樣的,而每個人的活卻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生來富貴、享用不盡,有的人卻是孤苦伶仃、爲了一口吃的而甘冒生命危險!就好似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将人們分成了一個又一個所謂的階層。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平頭百姓。”
“可是,這雙看不見的手是從何而來?由誰控制?又是依照什麽樣的規矩行事?”
“我堅信每個人生來就是平等的,但是爲什麽會有人什麽事情都沒做就能有享用不盡的奢華生活;而有的人卻勞碌一生,也不能擁有一間可以遮風避雨的小屋、沒有一頓可以溫飽的飯食、沒有一件可以蔽體的衣物?”
聽着毛烈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話,蕭顯的嘴角漸漸地彎了起來,出聲道“嘁!我還以爲說什麽看不見的手呢?”
“這些不平之事不就都是狗皇帝和他手下的那幫貪官污吏們搞得鬼嘛!?”
“狗皇帝富有四海,卻依然私欲不滿、千方百計地從窮人們身上撈取好處。而那些貪官污吏們更要比狗皇帝可恨!”
“他們當官不爲民做主不說,還欺下瞞上、盡做一些喪盡天良的事情!”
“坐堂斷案,誰給的銀子好處多就是誰有理。”
“判傜取賦,偏偏就是越窮就傜賦越多,那些富戶勢家卻是平安無事!”
“上下兩唇,白的能說黑、黑的能說白,活得能說死、死得能說活。隻要有人給錢,他們能把那些給他錢的人當自己的親爹!”
“趨炎附勢、颠倒黑白、巧言令色、貪贓枉法!”
“就因爲一個勢家看上我家的那四十畝好地,官府就颠倒黑白,不近将我秀才的功名革掉,還把我那年紀不小的老父老母逼死!”
“要不是還有十個結義弟兄幫忙的話,我蕭顯也恐怕要被那混賬的官府打入死牢!”
“我們十幾個人一通大殺之後,索性下海讨生,再也不用受那些貪官污吏的鳥氣!”
“我們不能占山爲王,但是還可以下海逍遙!”
蕭顯說着說着,竟是雙眼通紅、聲音激昂了起來。
毛烈卻是知道,系統賦予自己的一些屬性,令蕭顯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值得信任,可以完全敞開心扉來進行交流溝通的人物。
而毛烈方才的那一番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話,也是将蕭顯心底深藏的怨氣激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