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中,窗門半掩;項平逍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腦子裏不斷回想的,是今日晚飯後的事情
一桌好菜,精緻美味,吃完後嘴裏仍是陣陣餘香,回味無窮,這晴夫人的手藝,确是一點也不輸給書韻;再加上與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和最傾敬的元帥同桌共飲,閑談天地,項平逍更是喜不自勝。
用餐完了,晴天明便将項平逍叫帶到小别院後一方空地,而晴書韻與水雲翩,卻是很默契的留在了屋裏。
“殿下”晴天明站定之後,忽的轉身,态度非常認真的欠身一拜道。
“額?您這是”項平逍一驚——其實在從書韻那聽到要和晴元帥一起吃飯那一刻起,心中既感興奮,也有忐忑之情:自己雖是對晴元帥傾慕已久,他又是書韻的父親,可畢竟也是朝中之人,交談間難免會涉及自己最不願意去回想的那一部分事情;但從進屋時到前一刻爲止,晴元帥卻是一直用“項小子”來稱呼自己,也絲毫沒提到那皇宮過往,隻漫談天下奇聞趣事,似是有意照顧着自己的情緒,所以自己便也慢慢放下心中忐忑;而眼下,晴元帥突然用“殿下”二字稱呼自己,又行君臣之禮,讓項平逍心下立時又惴惴不安起來,忙上前扶住了晴天明,急道,“晴元帥,您怎麽突然”
“殿下将來,有何打算?”不等項平逍把話說完,晴天明便先一步問道。
“噢,額,那個我想,我想先打完少聖大會,在繼續跟着書韻學本事,然後,然後其實,其實我還沒什麽打算”項平逍隻覺得晴天明的态度變化,和他的問題都來得好突然,自己完全沒有準備,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
“噢,”晴天明聞言淡淡一笑,“那殿下心中,是否怨恨着皇上?”
晴天明這話問得平和,亦沒有故作疑音之态;卻是如一把大錘重重砸在項平逍的胸口上,讓他一時氣悶語塞,卻也是心潮萬千——怨恨嗎?父親如此對待他們母子,自己早該怨氣沖天;但自己懂事以來,母親那爲人要低調平和,委屈求全的教導根深蒂固,緻使自己逆來順受了十幾年,隻聽天由命,很少想到其他的事情,直到書韻的出現,才讓自己真正找回爲人的尊嚴;即便如此,之後自己對那段難堪的皇家往事也是盡量逃避,不去想它;所以,到底怨恨與否,甚至怎麽樣才算是怨恨,自己卻是難以說得清,道得明了。
“這個我”心緒紛繁難明,又不知晴天明問這問題是何用意,項平逍一臉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
“呵呵,”晴天明見狀又是一笑,走近拍了拍項平逍的肩膀,道,“殿下方才說對将來之事還沒有打算;那,不妨就從這個問題開始吧。”
“這”項平逍聞言心緒又是一陣起伏,而晴天明卻是微笑搖頭,回屋中去了
“嘻嘻,還沒睡着呀?”一聲輕音密語随微風飄進窗來,撫在項平逍耳旁,打斷了他的回憶。
“嗯?書韻?你又在樹上睡?小心着涼啊!”項平逍睜開眼坐起身來,望着窗外,關切的輕音喃喃道——這從書韻那學來的“幻音秘術”,經反複練習之後,終于像那麽回事兒了。
“噗,才不會呢~”晴書韻好不以爲然道,接着音聲轉柔,“你是不是在想老爹的話?”
“嗯”項平逍歎了口氣道,“晴元帥說的很對,我是該好好想想了;隻不過有些事情,不想便罷,一想起來,确是好讓人頭疼。”
“項大哥,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晴書韻忽提了幾分音調。
項平逍愣了一下,好奇道:“你的故事?”
晴書韻道:“不過你可不許對外人說。”
項平逍聽着晴書韻已不将自己當做外人,心裏歡喜,立時道:“那是自然,沒你的同意,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對外人說半個字!”
于是,晴書韻一笑,便将自己被誤認早夭活埋和在鬼域學武,最後藝成認親的事,一五一十,細細道來。
項平逍聽完,好一陣唏噓之後,才緩緩道:“你真厲害,若是換做我,便做不到了。”
“莫要妄自菲薄~怎麽又忘了?”晴書韻嬌音嗔道,“萬事開頭難;其實有些事情,初想起來好像很可怕,很複雜,很難去做;這時的人最容易選擇逃避,選擇放棄;但實際上,若是鼓起勇氣去面對,去思考,真的付諸行動的時候,反而覺得沒自己起初想的那麽困難了,有時甚至會有遊刃有餘的感覺,會笑自己起初爲何那樣怕它。”
“去面對麽”項平逍聽着,閉眼細細思索。
晴書韻繼續道:“有些問題,就像一道無邊無際的牆,把你前進的路給封死了,你再怎麽逃,怎麽避,它始終在那裏,怎麽繞也繞不過去;若你始終不去面對,不去解決,那你永遠隻能停在原地,甚至倒退回去;而很多人的一生中,總有這樣一堵,甚至幾堵這樣的牆;若想繼續前進,就必須要推倒。”
待到晴書韻說完,項平逍思忖良久,不禁笑道:“書韻,想不到你年紀那麽小,不僅武功高絕,連道理也講得這麽好”
“嘻嘻,其實都是我師父教的啦~”晴書韻頗帶得意的笑道,“好啦,别想那麽多了,睡吧,明天你還得比賽呢~我也得繼續去‘下黑手’,好夢咯~嘻嘻~”說完,窗外便沒了聲息。
“嗯好夢”項平逍伸了伸懶腰,便也複又睡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