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不懂,這等于是在挖自己的根基。朱慈烺卻看得清清楚楚,在這樣下去會出大事的。
比如說,漢武帝時期因長期對外作戰,國力早已疲弱不堪。于是,漢武帝便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措施,來保證軍隊的糧草軍饷供應。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桑弘羊計,置均輸之官,籠天下之貨,貴買賤賣,商賈無所牟其利,物價悉平,名曰“平準”。又實行鹽鐵專賣和手工業官營之制,徹底制約工商業發展。
然後就禁止商賈之家占有土地:“商賈有市籍,及家屬,皆無得田,以便農。敢犯令,沒入田僮”。
漢律規定,商人另立戶籍,其地位低于普通農民。“七科谪”中有四科是谪發商人或其子孫的。
"算缗令"與"告缗令"規定:商人或經商獲利者,自報錢财貨物,每二千錢征稅一算。商人車輛,加倍征稅,每輛二算;船隻五丈以上,亦征一算。凡隐瞞不報或自報不實者,戌邊一年,沒收錢财,實質是一種富人财産稅。
商人有市籍者及其家屬不準占田,違令沒收土地田産。凡舉報商人隐匿行爲者,以沒收錢财的一半作爲獎勵。告缗者遍于天下,商人受到很大打擊。
憑借文景二帝的勵精圖治,以及西漢前期七十年的财富積累,等到漢武帝繼位時西漢國庫充盈,也算是位巨款磅身的皇帝。
漢武帝又是個事業心強的人,面對匈奴的日漸壯大,屢次進犯,寝食難安啊!
畢竟河套地區的安危,直接關系到關中地區,所以漢武帝将祖宗們積累下的财産,一大部分都用去打匈奴了。
誰知這一打,就是一輩子。
不可否認漢武大帝的雄才偉略,徹底了消除了漢朝的匈奴之患。可是這一切,都是賭上了整個大漢王朝的國力換取的結果。
打仗燒錢,國庫很快被掏空,漢武帝一日不逼退匈奴,便無法心安。最終匈奴被擊潰,可是大漢王朝的國力,也被消耗殆盡。
崇祯皇帝的廠衛治貪,不得不說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可物極必反,再這樣查下去,貪官是沒了。可是整個朝政體系,也徹底崩潰了。
指望廠衛們統治天下,最終結果隻能是恐怖統治。這樣的王朝,是沒有任何希望的。
“父皇,住手吧。再查下去,三省六部已經處于半癱瘓狀态了,各部的文書堆積如山,都無人處理。地方州府郡縣上報的文書卷宗,這些無人處理,這會出大事的父皇。”
崇祯皇帝沉吟了一下:“可不徹底鏟除貪腐之風,如何興國。”
朱慈烺搖搖頭:“人非聖賢,皆有貪欲。在其位大權獨攬,怎不受誘惑。貪官是永遠殺不完的,我們該做的,是建立完整的朝政體系,杜絕貪腐行爲。”
朱慈烺說了很多,和崇祯皇帝促膝長談了一整天。是整整一天,鬼知道他們父子之間說的是什麽,旺财和來福在殿外呵欠連連,孟樊超臉色滿是擔憂。
從乾清宮外,有時候能聽到他們父子之間激烈的争吵,有時候又能聽到他們之間似乎很和諧的聊天。
總之等到了禦膳房送來了兩次禦膳,眼看就要到了早朝的時間,朱慈烺滿臉疲倦的從乾清宮内走了出來。
來福和旺财早已趴在殿外的欄杆上睡了過去,就連孟樊超都在閉目假寐。
隻是等到朱慈烺從乾清宮走出來的時候,孟樊超第一個睜開了眼睛。他急忙走上前,瞅了乾清宮一眼擔心的低聲喊了句:“殿下。”
朱慈烺則一腳一個,将狗腿子來福和旺财踢醒,然後說道:“走,去皇極殿,早朝。”
老爹崇祯皇帝是個工作狂,至少比起上幾代的皇帝算得上是勤政的了。而朱慈烺素來懶散,不過他認真起來的時候,一樣的瘋狂。
比如說,這次和老爹的促膝長談。談了整整一天,到了早朝的時候,朱慈烺依舊精神飽滿。
來福旺财隻好急匆匆的跟上,皇極殿的早朝極早。天剛蒙蒙亮,朝臣們已經陸陸續續的進宮了。
晨鍾暮鼓,朝官們早已習慣了如今謹小慎微的日子。甚至于,已經有大批的官員上書,想稱病請辭。
一日之間,上書請辭的官員,幾達三十多人。這并不是在向崇祯示威,和皇帝示威隻能是嫌自己命長。
他們是真怕了,即便是沒有貪腐的膽子了,即便是夾起尾巴做人了。可是面對廠衛們的橫行,一些人仍然受不了了。
這些廠衛實在猖狂至極,不管是東西廠還是錦衣衛,絲毫都不把官員們放在眼裏。這是沒辦法的事,脫離了朝政體系的組織,沒有了制度制約,真的可以爲所欲爲。
不管你是錦衣衛一家獨大,還是成立了東西廠互相牽制。他們依舊高高在上,雖然三方會互相窩裏鬥,可是在對待官員的問題上,這些廠衛們嚣張至極。
甚至于,據說東西廠的幡子們,連内閣成員都敢欺壓。内閣,那可是直屬崇祯皇帝的重要部門。
在朱慈烺的勸說下,崇祯皇帝似乎終于意識到了後果。今日的朝會,沒有一個臣子敢發言。
就連那些自诩爲清流的禦史們,都集體沉默。皇帝爲了自己的名聲,不會輕易殺言官,可是廠衛們敢。、
是以,近些時日的早朝都是死氣沉沉,今日也是一樣。
王承恩站在大殿之上,高聲喊道:“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他接連喊了三遍,依舊沒有人回答,群臣,無不瑟瑟發抖。
崇祯皇帝看着下面噤若寒蟬的臣子們,又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朱慈烺,然後清了清嗓子:“好,你們沉默不語,朕便高高挂起。今日朝會不議朝政,而是朕,要宣布一道诏令!”
崇祯皇帝得逞了,如今的皇權得到了空前的集中。也就是說,皇權也沒有了節制,崇祯皇帝可以爲所欲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