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鬼,尚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趙文通,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西廠廠公雨花錢。
雨花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趙大人,還不快快領旨謝恩。”
趙文通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跪地:“臣趙文通,謝主隆恩。陛下萬歲,萬歲!”
其實雨花錢從來都沒有私受賄賂,這一切不過是奉了崇祯的旨意。除非自己是個智障,剛坐上西廠頭把交椅,屁股還沒坐穩就急着撈錢。
這麽做,等于是在找死。你的政敵這麽多,随時都會抓住你的把柄弄死你。
可群臣們不懂,他們以爲又來了個臭味相投的貪官。皇帝又怎樣,想治貪卻不曾想找了個貪官上任。于是,這些貪官污吏就跟蒼蠅聞到糞便一樣,雲集到了西廠廠署。
奈何,這一切都在崇祯皇帝的計策之中。不得不說,如今的崇祯皇帝已經學聰明了,學會與臣子們鬥智鬥勇了。
凡是給雨花錢送禮的那些個官員,都沒有一個好下場。被抓走的臣子肝膽欲裂,等待他們的,将是應有的懲罰。
而像是趙文通之流,其實也在考察範圍。一個五品的員外郎,居然連區區的二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這說明,趙文通是個清官。
現在朝廷最缺的,就是清官。趙文通若是能力再強一點,崇祯直接就給他個禮部尚書了。
奈何此人實在膽小,謹慎有餘謀略不足。崇祯皇帝隻能退而求其次,給他一個禮部左侍郎。其實,這已經等于是火線提拔了。
趙文通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麽,讓他擡起頭,趕緊的看了雨花錢一眼。自己能有如今的地位,全仗着雨公公的提攜。
群臣們則徹底的膽寒了,他們眼睜睜的看着,看着那些給雨花錢送禮的官員都被一一拿下。同時,他們慶幸自己的謹慎。
但凡聰明一點的官員,都不會急着去巴結雨花錢的。他們先是會觀望,觀望一下朝廷的動向如何再做決定。
大明真的變天了,散朝之後的百官們,個個都顯得謹小慎微。他們清楚的知道,今時不同往日。
收起往日的傲氣,夾起尾巴做人吧。貪污?以後怕是想都不要再想了。能保住自己的官職,保住自己的俸祿,已經謝天謝地了。
朝廷真的變天了,接下來的日子裏,東廠和西廠大肆擴建。京城内,到處都是廠衛們的耳目。如此高壓态勢之下,許多官員真能被逼瘋。
朱慈烺走在大街上,他帶着身邊的暗衛孟樊超,還有來福旺财等人。看着街道上一隊隊巡邏的廠衛,百姓們敬而遠之。就連那些下朝或者出門的官員,見了也是迅速的躲避。
查抄官員,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廠衛們集體行動,就像是一群沖進了京城的狼一樣。不止是官員們人人自危,百姓們也是惶惶不安。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昨日,戶部的一個郎中在家上吊自殺了,就是因爲受不了廠衛如此嚴苛的盤查。
此人貪沒貪污不知道,反正他就這樣死了。有人說是畏罪自殺,有人說他是被吓死的。至于爲何自殺無從得知,他沒有留下任何的遺書,甚至于家人都被蒙在鼓裏。
廠衛也去查過,可是人已死,自然也是無從查起。這件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
朱慈烺有些沉痛,這不正常。京城已經被恐怖所籠罩,人人自危。這樣的朝廷隻是表面上維持着運轉,實際上内部早已混亂不堪,一觸即潰。
剛下過雨的京城道路滿是泥水,朱慈烺的鹿皮長靴踏在泥濘的地上,濺起陣陣水花。
朱慈烺的心情沉重,這樣的一個朝廷是沒有前途的。大明,到底還能走多遠。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難道說真的,就是對的麽。
朱慈烺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眼前朝廷成爲這個樣子,到底該是不該。
可是不這麽做,他又能有什麽辦法。朝政的腐敗不是個别現象,而是,整個王朝。
治貪,總不能都把官員給殺了吧。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能再這樣了。”朱慈烺說。
後面的來福和旺财等人面面相觑,他們不清楚太子這番話是什麽意思。旺财好奇心重,就跑到了前面:“主子,什麽,什麽不能這樣,不能怎樣?”
朱慈烺沒有回答,依舊是在喃喃自語:“在這樣下去,早晚得他娘的完蛋。”
身邊人依舊在懵逼,衆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朱慈烺猛地停住了腳步,以至于身後的幾人有些狼狽的停下。
突然,朱慈烺激動的睜大了眼睛:“走,回宮。回宮!快些回宮!”
他的聲音之大,至于驚動了周圍的百姓。回宮,這是宮裏的人麽。百姓們有些畏懼的紛紛閃開,而朱慈烺的語氣之焦急,也驚到了來福等人。
孟樊超緊張的說道:“小人、小人這就與您回去。”
他們都很緊張,因爲從朱慈烺焦急的語氣中,他們似乎覺得宮中即将要發生大事一般。于是,衆人不管不顧,孟樊超沖在前面,将擋在前面的百姓們紛紛推開。
來福和旺财護送着朱慈烺,衆人一路奔回宮門。
回到皇宮,朱慈烺又急匆匆的往乾清宮方向走去。孟樊超和來福旺财隻好急匆匆的跟着,旺财甚至于用小跑的步子,才能勉強跟得上。
發生大事了,一定是發生大事了。不然,太子爺不會如此緊張。
跟随朱慈烺多年,旺财還沒有看到過朱慈烺如此的緊張。哪怕是遇到建奴圍困,哪怕是被流寇追擊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緊張過。
到底是什麽事,沒有人知道。直到奔到乾清宮宮門口,朱慈烺被乾清宮執勤的太監給攔了下來。
“太子殿下恕罪,萬歲爺正在忙于公務,您、你不能進去。”
朱慈烺氣急敗壞的,一把将那個小太監給推開:“閃開!”
太子來勢洶洶,乾清宮的太監們,竟然無一人再敢上前阻攔。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朱慈烺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