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當茅屋冒出炊煙來的時候,不久那老婦人從屋裏端出來一個粗碗。碗中,盛着滿滿的一碗飯。
香氣濃郁,就連崇祯皇帝也覺得自己的嗅覺竟然是如此的靈敏。他聞得出來,這是紅薯秧子雜糧飯的味道。
很難吃的東西,說白了,其實是巨難吃。可崇祯皇帝此刻聞起來,卻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味了。
老婦人面相就很慈祥:“過路的,餓了吧?”
崇祯皇帝幾乎要哭出來了,一個陌生人,居然會待自己如此。這份小小的善良,卻使得崇祯皇帝無比感動。
崇祯皇帝接過來那碗飯,真誠的說了句:“謝謝。”
一個九五之尊的皇帝,怕是打出生以來,就沒有對人說過謝謝兩個字,可此時的崇祯内心卻無比的感動,對于一個困境中的人來說,一碗飯之恩永生難忘。
“你、你這是...”老婦人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在這個時候,老婦人的兒子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這是個淳樸的農民,不過生活的磨難使得他此時也變得機警起來。
老婦人的兒子上下打量着崇祯:“不像是叫花子,是某位大老爺吧。隻是這、你怎麽一個人在這,你的家人呢。”
像是崇祯這種身份的人,是無法掩飾自己的。怎麽看,他都不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一看就屬于,那種養尊處優的人。
崇祯皇帝倒不傻,他雖然沒有什麽生存經驗。可在風起雲湧的朝堂之上,自然也對人性險惡了如指掌。
“這個、朕、我,唉,我是去拴馬鎮做生意的,奈何路上迷了路。就此和家人走散,多謝賜飯之恩。待我去了拴馬鎮找到家人,他日定會重謝。”
年輕人“哦”了一聲,不由得信了七八分:“嗨,要什麽謝。我們莊稼人一碗飯這年頭還是供的起的。我們這前面有處迷霧森林,經常有人迷路。别說是你們,就算是我們這些本地人,有時候都得繞半個圈子。放心,隻要過了正午霧氣散去,還是很容易走出來的。算你幸運,還能找到我們這個村子。不然這夜裏若是露宿野外,我們這可有山狼出沒的。”
老婦人倒是一臉的慈祥:“原來是迷路的客人,若是你不嫌棄我們這地方髒破。大柱子啊,今晚就讓客人留下來,住你那屋吧。”
那個叫大柱子的年輕人顯然就沒有他母親那樣的好心,讓他和一個陌生人獨處一屋,他總覺得有些不樂意,忍不住叫了聲:“娘。”
老婦人倒是慈眉善目的,忍不住推了兒子一把:“我說你這孩子,這天都快黑了,你就忍心看着這客人露宿街頭啊。将就着對付一晚,快去把你的屋子收拾收拾,看你弄得像個豬窩一般。”
年輕人嘟嘟囔囔,不樂意的回了屋。老婦人微微一笑:“客人貴姓呐,不嫌棄的話随老身進屋吧。”
“在下姓朱,多謝夫人了。”
這對母女不是什麽歹人,這一點朱慈烺十分肯定。首先這裏不是什麽荒郊黑店,而是一個淳樸的村落。再者,崇祯皇帝身上也沒有任何财物,也沒有什麽東西值得這對母子打劫的。
唯一值錢的大概也就崇祯皇帝穿的這身衣服,可這也算不得什麽名貴衣衫。一路上又被崇祯皇帝弄壞了幾個破洞,一個落魄到乞讨爲生的人了,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什麽利用的價值了。
能夠被留宿這裏,朱慈烺也是多少有些放心了。就在這個時候,孟樊超回來了。
“怎麽樣了?”朱慈烺問。
“回殿下的話,屬下已經将王公公送到了官道上。醒過來之後,王公公便去了望鄉亭方向。”
朱慈烺點點頭:“那好,待會兒咱們也去望鄉亭。”
大概又呆了半個多時辰,直到确定崇祯皇帝沒有什麽危險的時候。朱慈烺才帶着手下悄悄離開了這個村子,然後快馬加鞭的上了官道。
一路之上,朱慈烺等人急奔到了望鄉亭。而此時的王承恩也已經到了,王承恩看到朱慈烺一行人的時候,大哭着喊道:“太子爺,萬歲爺不見了,不見了!”
然後,王承恩也看到了旺财。旺财搶先開口:“我也是半道上被太子殿下遇到救下來的,王公公,還是沒有萬歲爺的消息麽?”
一旁的駱養性肝膽欲裂,皇帝丢了。這可是要命的事,他們錦衣衛的職責就是保護皇帝。如今皇帝突然失蹤,對于他們錦衣衛來說,實在後果不敢想象。
雖然分開走是朱慈烺的意思,可要追究起責任來,錦衣衛一個都跑不了。要命的是,王承恩也以爲旺财和他一樣,是下了山坡的時候被人給偷襲了。然後,他們才被扔到了官道上的。
沒有人懷疑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其實是朱慈烺幹的,若是被他們知道了,衆人則更爲驚懼,他們會以爲太子要宮變。
朱慈烺大怒起來:“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爲何會把我父皇給弄丢了!”
趁着對方沒有反應過來,朱慈烺反而先質問起了對方。這吓得駱養性和王承恩齊齊跪下,慌忙稱罪。
王承恩擡起頭:“太子殿下,你們去前面探路爲何遲遲不歸。奴婢以爲你們出了事,就、就和孫公公一起去看看。結果我二人同時遭遇了偷襲,萬歲爺就找不到了。”
朱慈烺“哼”了一聲:“本宮的大意了沒有閃,此地霧氣重重極易迷路。我們也是轉了好大的圈子才走出來,駱養性,此事你看怎麽辦。”
駱養性早就吓得六神無主:“殿下,臣以爲還是火速調撥附近的駐軍,一同尋找萬歲爺的下落吧。”
誰知朱慈烺卻搖搖頭:“萬萬不可,從敵人動向判斷。他們應該還不知道父皇的身份,否則就不會放過王公公和孫伴伴了。若是咱們大張旗鼓的尋找我父皇,則極易打草驚蛇。這樣吧,咱們還是分開尋找,相信父皇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