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來看,并不理想。至少,眼前的紅薯秧子雜糧飯,極爲難吃。
下一刻,崇祯皇帝吐了。這飯實在是太難吃了,這根本就不是人吃的飯。
屋子的主人呆呆的看着這一切,他們看得出崇祯皇帝高貴的身份。隻是有些不太明白,如此高貴身份的人,怎麽能吃這個。
那個孩子看着自己聊以果腹的糧食,就這樣被這個大人給糟蹋了。孩子同樣的,警惕的看着崇祯。
直到崇祯擡起頭,看着這個屋主人:“貴庚?”
老人愣了一下,顯然不懂崇祯皇帝這兩個字的意思:“更、羹不貴,大人随、随便吃便是。”
崇祯皇帝暗自歎了口氣,這就是交流的代溝。他感覺自己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而這個老人顯然是真的不懂。
一旁的王承恩,隻好和善的解釋:“就是問您高壽,您多大了。”
王承恩還是很仁慈的,他怕對方高壽是什麽意思都不懂,隻好加上了句您多大了。
老人終于聽懂了,高壽他知道什麽意思,于是讪讪的摸了摸後腦勺:“俺今年三十五了,倒叫諸位見笑了。”
崇祯皇帝一驚,就連朱慈烺等人也吓了一跳。他們無法相信,眼前這個衣衫褴褛渾身髒污的老人,臉上的皺紋縱橫,滿臉滄桑的人,竟然隻有三十五歲。
就連朱慈烺,也以爲此人至少五十多歲了。可是萬萬沒想到的事,這個屋主人竟然隻有三十五歲。
崇祯更是訝異,三十五歲,這不是和自己同歲的麽。二人,竟然是相同的年紀。
而崇祯雖然人過中年,可依舊顯得皮膚白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富家貴族。隻是對面這個農夫他到底是經曆了什麽,怎麽被歲月摧殘成這個樣子。
當真是造化弄人,三十五歲,說他是五十三歲還差不多。
“你們、平日吃的就是這個?”崇祯又問。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崇祯皇帝所指的東西:“哪能吃的這麽好,這都要感謝朝廷。聽說是京城的那位太子爺打跑了流寇,使得百姓們才過上了好日子。如今我們能吃得起米飯,能種上紅薯,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吃的這麽好?崇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這豬都不吃的東西,還叫好。
不過,當對方說出感謝朝廷的時候,崇祯皇帝總算是有了一絲的欣慰。至少,大明朝廷總算是能夠得到了百姓的認可。這一點,比什麽都重要。
朱慈烺也很欣慰,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所做的這一切總算是人間值得。至少證明自己做對了,對和錯,很重要!
“那你們之前吃的是...”崇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老人的眼眶有些紅了:“之前,之前吃的是樹皮和野菜。秋天收了黍菽,官府再來收賦,剩下的糧食能不能撐到開春都不知道。撐到了開春,這一年總算是活下來了。撐不到,隻能等死。開春了就有野菜了,實在不成就扒樹皮。村子周邊幾十裏的榆樹皮都被拔光了,我吃過楊樹芽,這東西吃多了腫臉。也吃過柳樹葉,最好吃的還是榆樹葉子,挨到開春有了野菜,就能撐下去了...”
‘老人’說了很多,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越說越是觸目驚心,崇祯皇帝也聽得愈發的心驚肉跳。
他終于明白大明百姓之前是怎樣的一副光景,百姓苦不堪言。而官府,是何等的殘暴。
老人六個兒子,就活下來這一個。之前,他的幾個孩子夭折的夭折,餓死的餓死病死的病死,妻子在蝗災肆虐的崇祯十五年死于饑餓。家中長子死于流寇之手,如今剩下的這個孩子,是最小的小兒子。
父子二人就此相依爲命,眼看着他們就要撐不下去了。有一年小兒子餓的走路都打跌,眼看着就不行了。
就在這個時候,皇莊開始攤派糧食。免費的發放百姓農作物種子,并且教授百姓如何種植。
這些種子都是嚴禁食用,一經查實必受嚴懲。老人是冒死,将半碗的玉米種子偷偷留下來,用石臼砸成粉然後煮了給孩子吃,這才挨了下來。
等到春暖花開,轉眼秋收的季節。老人才生平的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真正的糧食大豐收。
看着滿地的苞谷,剝開外衣露出金黃色的玉米,‘老人’的眼睛就直了。
一畝地的玉米産量,足足頂的上過去十幾畝甚至于幾十畝莊稼的産量。單單這些玉米,這個冬天就不再挨餓。
更别提,那半畝地的紅薯。逆天的紅薯産量,堆滿了整個屋子。‘老人’心跳加速,激動萬分。
說到這裏,‘老人’擦了擦眼淚:“好日子啊,好日子終于來了。這不,現如今我們終于能吃得飽飯了。趕到明年,我在種上五畝地的紅薯,三畝地的玉米,還有麥子水稻。官府不是下了公文了麽,開荒的土地都歸俺們所有。俺沒别的本事,有的是力氣。等明年的時候,俺家的糧食就吃也吃不完了。”
沒錯,他家的糧食,等到明年的時候,就真正的能夠實現五谷豐登了。
朱慈烺欣慰的笑了笑:“會的,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老人’幸福的咧了咧嘴,并沒有被殘酷的生活所打垮:“對頭,等俺攢了錢,娃兒長大了就能給他尋個媳婦...”
離開這家人的時候,崇祯皇帝的腳步明顯的輕松了很多。他是備受震撼的,不止是來自于自己真正體驗到了民間疾苦。
更重要的是,他對于兒子的刮目相看。崇祯皇帝越想越是驚心,兒子的功勞,絕不僅限于所謂的平寇打仗上面。
朱慈烺解決了大明王朝的糧食問題,這個才是居功至偉的。新興作物的不斷普及,才是最終延續大明國祚的根本。
“慈烺,你過來。”崇祯招呼着他。
朱慈烺走到崇祯面前,輕聲叫了聲:“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