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很快上來了,看到桌子上的飯食之後,崇祯皇帝徹底傻眼了。
這,也叫人吃的飯菜?
粗糙的米飯,幾樣不鹹不淡的小菜。油膩烏黑的桌子,鬼知道有沒有擦幹淨。因爲他不是皇帝了,出行在外不能太過惹人注目,隻能與大家同席。
即便如此,陪同的錦衣衛們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和皇帝一個桌子。大家隻好與崇祯皇帝刻意的閃開一段距離,就連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也隻敢遠遠的坐在一旁的桌子上。
即便是朱慈烺頻頻給駱養性使眼色,讓他過來和崇祯一個桌。可駱養性就跟失明了一般,對此視而不見。
無奈,朱慈烺隻好自己過去和崇祯皇帝一個桌子。作爲仆人打扮的王承恩想溜走,被朱慈烺一把抓住:“老王頭那裏去,坐下。”
王承恩一愣,他是個下人。作爲一個家仆是不能和主子一個桌子上吃席的,這是忌諱。
可出門在外,越是把崇祯過于孤立,越是容易惹人生疑。除了官家的人,沒有人會如此的規矩森嚴。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的,俗話說财不露富,在外面一般都是小心謹慎的好。
王承恩無奈,隻好勉強的坐下。不過,他也隻是坐在長條凳的一腳,頗爲的拘謹。
這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在衆人看來,崇祯的身份更是顯得不一般。不然,爲何所有人都畏懼他。
就連店家也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朱慈烺無奈,隻好對着王承恩的長條凳輕輕踢了一腳。王承恩這才大着膽子挪了挪屁股,靠近了崇祯身邊。
飯菜陸續端了上來,店家笑眯眯的上前:“客官,可否要些水酒?”
朱慈烺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旁,一隻腳還踏在凳子上,宛如一個剛幹了一大票的土匪山大王:“嗯哼,把你們店裏最好的水酒拿上來。”
小店并不大,櫃台上也僅僅擺放着幾個同樣的泥壇子。也就是說,這個店裏似乎隻有這一種水酒。在這樣的地方,能喝上酒水不錯了,就别指望有什麽瓊漿玉液了。
店家喉頭動了動,然後點頭哈腰:“客官稍等,小人這就去拿。”
這個店小到隻有店家一家人在忙活,他的老父在夥房張羅,妻子在夥房幫忙燒火。前廳内,隻有店家一個人。因爲店小還有客人稀少的緣故,他們根本雇不起店小二。
雖然說,這個時代雇個店小二并花不了幾個錢。甚至于,隻需管頓飽飯就有大把的人。可對于這樣的小店來說,依舊是雇不起。
崇祯皇帝看着桌子上的粗茶淡飯,這可真算得上是粗茶淡飯,他毫無胃口。直到店家端來了水酒,朱慈烺站起身拿起酒壺,給崇祯皇帝斟了一杯酒:“爹爹,這出門在外的比不上家裏,咱們将就吃些好上路。”
崇祯嗔怒的看了兒子一眼,好上路?這話怎麽聽着,是如此的别扭呢。
飯菜是沒有興趣的,崇祯皇帝隻好勉爲其難的端起酒杯嘗了一口。
“噗!”的一聲,崇祯皇帝将一口酒水都噴了出來,他震驚的看着杯子裏的酒水,轉頭看着一臉驚訝的店家。
世上竟然有如此難喝的東西,這也能叫酒?又酸又澀,簡直就是泔水一般。
流寇作亂的時候,小冰河時期天災頻發的時候,崇祯皇帝也曾在宮中倡導節儉。甚至于,也曾與周皇後粗茶淡飯。
可是,崇祯皇帝在宮裏吃的粗茶淡飯是什麽呢。喝的,是來自于章丘的‘龍米’,這是一種上等的貢米。
小米作爲五谷之一,已經有着幾千年的燦爛曆史。章丘龍山小米在春秋時期就有種植,章丘龍山小米與山東省金鄉縣的"金米"、山西省的"沁州黃"、河北省的"桃花米"并稱爲四大名米。
龍山小米成長環境特殊,在黃壤土質且土層深厚,質地肥沃的旱田下生長,龍山平陵城内的土壤非常适合它生長。香味濃郁、性粘味香、色澤金黃、籽大粒圓。
小菜也都是精挑細選,禦廚用菜心做出來的清淡菜肴,配上精緻的貢米。就這,還被崇祯稱之爲粗茶淡飯。
而現在在這處殘破的小店裏吃的,這不叫粗茶淡飯,這叫豬食。不對,桌子上這些飯菜,讓豬吃,豬都不吃。
飯菜不香,那這酒水總算能喝吧。宮中的禦酒何其萬千,哪一種不是佳釀。
可這是什麽,又酸又澀的東西也能稱之爲酒?馬尿還差不多。
店家大爲震驚,這來的到底是個什麽人物,怎麽這麽好的酒都吐了。朱慈烺見勢不妙,慌忙上前拍着崇祯的脊背:“老爹,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喝了。是孩兒忘了,您還是多吃些飯菜,酒就莫再喝了。”
崇祯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朕、我、我就是餓死,死外面,從這裏跳下去,不會吃你們一點東西!”
真香定律?朱慈烺也是一愣。
老爹這就是慣的,這要是放在打仗的時候,這一桌子簡直就是美味佳肴。愛吃不吃,崇祯皇帝暴怒,一旁正在稀裏嘩啦的錦衣衛們吓得停住了筷子。
錦衣衛們也都是喬裝打扮,扮作了家丁護院之類的打手。畢竟世道不太平,這位大老爺雇傭這些人也在情理之中。
熊孩子是不能慣的,老爹崇祯皇帝也是一個道理。看到崇祯暴怒,朱慈烺也生氣了:“愛吃不吃,你不吃咱們大夥兒吃。”
依舊是沒有人敢動筷子,店家戰戰兢兢起來:“客官,是、是不是小人店裏的菜不合胃口。”
“不管你事,我老爹有病。”朱慈烺氣哼哼的說。
這話讓崇祯火冒三丈剛要爆發,大概崇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自己:“都沒聽見麽,你們趕緊吃!”
崇祯這麽一開口,錦衣衛們才敢稀裏嘩啦。即便是朱慈烺,也抱起粗米飯碗,如豬吃食一般。即便是碗裏的粗米有沙子,朱慈烺也不過随口吐出來,然後繼續幹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