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候,崇祯皇帝的地位都必須無可撼動。否則,他這個太子之位就危險了。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濁,以屈爲伸。要善于隐藏自己的鋒芒,這是古人們幾千年來積累下的智慧。
懿安皇後還是有些不放心:“好孩子,說起來容易做起難。如有什麽需要皇伯母幫忙的你盡管開口,隻要皇伯母做得到。”
朱慈烺微笑着點點頭:“皇伯母也無需太擔心,孩兒我聰明着呢。你看,張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光武帝任鄧禹爲百官之首,道衍大師得成祖皇帝禮敬,他們不都好好的麽。”
朱慈烺說的是,張良出身韓國貴囘族,韓國滅亡後積極籌劃複國事宜,曾在博浪沙刺殺過秦始皇,項羽起兵後,張良一度輔佐公子成複國,待公子成被項羽殺死後,張良改投劉邦陣營,成爲軍中頭号大謀士。
張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爲劉邦戰勝項羽立下奇功,建囘國後被封爲留侯,天下大勢已定,張良遂托辭多病,閉門修道,對政治采取避讓的态度,盡量活得低調再低調,得以善終。
鄧禹在長安求學時便與光武帝成爲好友,二十一歲時追随其征戰,提出“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囘民之命”的方略,協助其平定河北、進占關中,建立起東漢王朝。
劉秀稱帝後,鄧禹論功居首,被任命爲宰相。鄧禹爲人低調,家風甚嚴,對子孫嚴加管束,防止他們倚勢作惡,一切開支都取之于封地賦稅,不修私産,不謀私利,深受朝廷尊敬,五十八年,鄧禹壽終正寝。
道衍和尚就是成祖朱棣時期的姚廣孝,姚廣孝年輕時家爲僧,法名道衍,精通佛道儒兵諸家之學,後随侍燕王朱棣,成爲其篡國的主要謀士,在戰争的最關鍵時刻,力主輕騎挺進、徑取南京,最終使得朱棣大功告成。
等到朱棣登基後,姚廣孝歸隐佛寺,被委任爲僧錄司左善世,又拜爲太子少師,從不主動幹政。
明成祖對其敬禮有加,每次交談時都以少師相稱,從不直呼其名,時人稱姚廣孝爲“黑衣宰相”。
朱慈烺說的這些,都是功高震主聰明的臣子。他就是想告訴懿安皇後,無需過分爲自己擔心。他知道該怎麽做,知道身爲一個太子,他接下來的路怎麽走。
從懿安皇後的慈甯宮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而坤甯宮依舊是燈火通明,周皇後一家人,包括他們未來的兒媳婦小詩詩,都留在了坤甯宮中。
崇祯皇帝手握書卷,他現在是難得的清閑。兒子出息了,大明有救了。流寇的問題解決了,遼東的建奴不足爲懼了,他可以高枕無憂了。
坤興公主昏昏欲睡,小詩詩垂着頭滿腹心事。周皇後焦急的不住張望,期盼着兒子早些回來。
在慈甯宮宮女的帶領下,朱慈烺回到了坤甯宮。
“哥!”坤興公主大喜的撲了上來,挽住了朱慈烺的脖子:“哥哥,你說,你有沒有想我。”
崇祯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周皇後滿臉的欣喜。小詩詩暈紅雙頰,目光不敢和朱慈烺相觸。
一家人其樂融融,朱慈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父皇、母後,你們何不早些休息。”
坤興公主撅着小嘴:“還不都是因爲你,太子哥哥,皇伯母召你說什麽了。”
朱慈烺神秘一笑:“不告訴你。”
周皇後過來拉着朱慈烺的手:“皇兒,快過來讓母後好生看看,唉,瘦了,也高了。”
說着,周皇後又默默流起眼淚來。身爲一個母親,總是如此的多愁善感。兒子是母親的心頭肉,如今一家人團聚,才是最溫馨的時刻。
崇祯皇帝倒是沒有多說什麽,他隻是收起書卷:“時辰不早了,慈烺早些下去休息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不遲。”
周皇後嗔怪的看了崇祯一眼,她還有滿腹的話想說。想問問兒子在外面吃的怎麽樣住的好不好,打仗的時候,危險不危險。
可看着兒子呵欠連連,周皇後立刻又心疼起來:“是是是,皇兒,快回去好生睡一覺,明日再說。”
坤興公主突然說道:“太子哥哥,待會兒你還是送嫂嫂出宮吧,嘻嘻。”
一家人團聚,各自歡喜無限,小詩詩一直沒能插上話。而且,她此時其實還算是一個外人,過于表現得親密,不免有些不妥。
她和朱慈烺的悄悄話,是不能當着外人的面說的。坤興公主冰雪聰明,要讓朱慈烺先送小詩詩出宮。
小詩詩并沒有正式冊立爲太子妃,她是不能居住在宮中的。
朱慈烺其實也早有話想跟她說,于是對着崇祯施禮:“父皇、母後,兒臣先告退。詩詩,我送送你。”
在京城皇宮,朱慈烺和小詩詩信遊漫步。身後跟着一幫太監和宮女打着燈籠,衆人隻敢遠遠的跟着。
宮内的侍衛林立,戒備森嚴。朱慈烺引着小詩詩,二人均沒有說話。
“詩詩,這些年你、你還好麽?”朱慈烺最先開口。
“嗯。”小詩詩低下頭,聲若蚊鳴。
朱慈烺一呆,這不像之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如今的小詩詩,知道害羞了。
這多少是有些尴尬的,朱慈烺隻好撓撓頭:“在京城,你可過得習慣?”
小詩詩又是“嗯”了一聲,然後又不說話了。其實,她的一個心早已小鹿亂撞,亂作一團了。她内心洶湧澎湃,女子的矜持卻隻能使得她小心翼翼。
“那、豬老大呢,它還好麽?”
朱慈烺終于找到了一個緩解尴尬的話題,小詩詩撲哧一笑,膽子這才也大了起來:“嗯,它胖了好多好多,吃的好多好多。隻是,再給它野菜吃的時候,它就不肯吃了。”
清冷的月光下,小詩詩如同罩着一層薄霧。看着小詩詩笑顔如花,朱慈烺一時間有些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