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就是黃台吉,黃台吉從來不以自己的出身而嫌棄。黃台吉從來不因自己的位卑而輕視自己。
反之,黃台吉對自己以誠相待。對自己更是無上的恩寵,事無巨細,黃台吉都會聽從自己的意見。
甚至于,黃台吉在發起脾氣龍顔大怒,誰勸都不管用的時候。隻要是範文程出面,黃台吉必然對自己言聽計從。
這樣的一個主子,值得他範文程是效命。黃台吉就是自己的伯樂,黃台吉就是自己的恩人。
範文程一直都是這麽想的,主子對自己有恩。自己就算是遺臭萬年就算是忍辱負重,也要報答黃台吉的知遇之恩。
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黃台吉,居然要殺自己。
範文程一生爲之堅守的信仰,瞬間的崩塌了。自己爲之奮鬥,爲之盡忠的主子。居然在最後,把自己如一隻喪家之犬一樣扔掉。
範文程想不明白,爲什麽黃台吉會疑心與自己。那封信他看了,當多铎高高在上,帶着輕蔑的冷笑,将這封信扔到範文程眼前的時候,範文程才知道前因後果。
可他還是想不通,這明明就是那明國太子的挑撥離間智計,爲什麽黃台吉不相信自己,卻去相信敵人。
他不知道那個皇太子朱慈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麽,那個詭計多端的朱慈烺之所以能夠打敗黃台吉,就是因爲他夠陰險、有狡詐。
範文程自付也不是朱慈烺的對手,這個明國太子是千年不世出的人才。這樣的人将來注定會成爲天下英主,黃台吉即便是再修煉十世,也不是他的對手。
其實範文程有些激進了,朱慈烺之所以能夠打敗黃台吉,仰仗的是自己對于史書的了解。當然,朱慈烺也是仔細研究過黃台吉。他從來沒有敢小瞧過黃台吉,隻有尊重對手才能戰勝對手。
即便黃台吉是自己的死對頭,是大明王朝最大的敵人之一。朱慈烺還是不得不佩服他,可以說,朱慈烺沒有穿越的加持,他不是黃台吉的對手。
黃台吉是冷兵器時代,短兵相接的天才。這種天才是與生俱來的,而朱慈烺不是。
朱慈烺從來都不是什麽聰明人,他隻是不敢懈怠自己。改進火器、整頓軍備、料敵機先,隻有這樣,才能打敗黃台吉。
朱慈烺一直在努力,他想徹底擊潰并且殲滅黃台吉。可是,朱慈烺還是沒有做到。
他殺死了李自成,招降了張獻忠餘部。可對于黃台吉,朱慈烺雖然數次打敗了黃台吉,可是滿清的戰鬥力猶在。
滿清雖然吃了不少的敗仗,可是他們的主力猶在。朱慈烺忙着國内平寇,無暇顧及北方局勢。
隻要滿清不南下,邊關由遼東軍鎮守,北方的局勢暫時還是安穩的。
尤其是重兵防守的錦州城,增加了兩倍的紅夷大炮,這個時候滿清若是南下,必然會吃大虧的。
這也是爲什麽,朱慈烺帶着十二團營國内平寇,黃台吉卻遲遲不敢領兵南下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大明不再是之前風雨飄搖搖搖欲墜的大明了,朱慈烺的軍備改革,還有糧食的推廣起到了關鍵性作用。
大明不該亡的,在有爲之君手裏是可以起死回生的。朱慈烺并沒有和父親崇祯皇帝一樣急功近利,他隻是推廣了糧食,隻是改革了軍備。
此外,弄死了八大皇商,還是扳倒了朝中的幾個奸臣,使得國庫得到了喘息的時間。有了錢,才能穩定時局。
大明就是被錢鬧得,崇祯皇帝登基之後,國庫一直就處于枯竭狀态。再加上連年打仗,更是入不敷出。
如今不一樣了,大明正在走向強大。範文程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也一直在苦勸黃台吉,萬不可再行兵南下。必要之時,要學會低頭對大明示好。
現在看來,這些都成爲了自己叛國的罪證。多铎對自己并沒有客氣,他将天牢中最髒破最黑暗的一間牢房留給了自己。
這間牢房幽深昏暗,隻有頭頂一個碗口大小的窗戶。牢房内鋪滿了稻草,你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蟑螂老鼠在地上攀爬的聲音。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範文程知道,比起之後的遭遇,這一切都不算什麽。
多铎雖然還未對自己施加酷刑,那不過是早晚的事。或許,多铎是故意的。他故意讓自己恐懼,然後再往自己身上施加那些慘無人道的酷刑。
這像是多铎幹的事,畢竟多铎生性殘暴。揚州十日罪魁禍首,屠殺八十萬揚州百姓的罪人。這樣的人,是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的。
範文程想到了死,可他想到的事多铎自然也想到了。牢内沒有一件能讓自己尋死的東西,而且身上沉重的鐵鏈使得自己行動不便。即便是撞牆,也撞不碎腦袋。
獄卒虎視眈眈,随時都在監視着自己。如今的範文程,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吱呀’一聲,牢外走廊的大門打開。一隊鑲白旗的清兵湧入,然後腳步聲響,多铎帶着冷笑,緩緩走了進來。
看到已經淪爲階下囚的範文程,多铎笑得愈發得意了。他對着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立刻過去,将牢門打開。
兩名清兵,拖着範文程走了出來。範文程擡頭看了多铎一眼,并沒有說話。
“帶到刑房,好生伺候伺候範大人。”多铎的語氣中,充滿的譏諷和挑釁。
兩名清兵架着範文程,此時的範文程并沒有反抗掙紮。他知道,不管如何的反抗掙紮,最終都是徒勞的。
相比于暗無天日的牢房,刑房則寬敞的多了。甚至于,有些燥熱。
燥熱源自于火爐,牆壁上挂滿了各色的刑具。火爐内的烙鐵被燒的通紅,這東西能活活把人給燙死。
事到臨頭,範文程反而沒有了先前的恐懼。來吧,有什麽酷刑盡管使出來吧。兩名清兵将範文程綁在了柱子上,而多铎在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像是在看一出戲。
盛京城内,那些爲範文程求情的官員,則繼續爲他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