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什麽丢人的,朱慈烺也不想掩飾自己的膽怯。雖說他也熱血,也曾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喋血沙場的時候,朱慈烺也曾熱血過。熱血的時候,确實也曾将生死置之度外過。
不那麽熱血的時候,朱慈烺就非常怕死。可這一次,面對李定國的重重危機,朱慈烺倒顯得非常淡定。
李岩他們就不淡定了,軍師不是神仙。就怕是諸葛亮面對眼下這樣的情形,也隻能無奈興歎了。
太子是他們的希望,是所有人的希望。李岩甚至于急了:“你不能殺太子,李定國,你這是會害死我大明萬萬百姓的!”
宋獻策和他一樣焦急:“李将軍三思啊,太子乃是英主。你們造反不就是想換回一個清平世界麽,太子爺做得到。你李将軍與他人不同,你造反不就是爲了萬千百姓麽。”
這是無效的,李定國的臉上甚至于露出了殘酷的笑容:“你們不用往在下臉上貼金,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高尚。殺掉太子,我們一樣會打出一個清平世界。”
是的,這樣的勸阻是蒼白且無力的。說破了大天李定國是流寇是反賊,朱慈烺是官他們是匪。不殺朱慈烺,如何得天下。
孟樊超握着拳頭:“想殺太子,有本事咱倆單挑。”
就連狗腿子旺财,也難得的表現出了自己的忠心:“要殺先殺我,不要傷害殿下。”
朱慈烺很欣慰,至少這幾個人都對自己是忠心的。看得出來,就連旺财這種膽小怕死的家夥,在最關鍵的時刻都能挺身而出。這點,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朱慈烺吐出一口氣:“李定國,想殺本宮,也不忙在這一時吧。”
李定國一怔:“不知殿下什麽意思。”
朱慈烺笑了笑:“本宮在想,這想殺我之人恐非是李将軍,而是你們的大王張獻忠對吧。”
李定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冷冷的道:“是誰殺殿下已經不重要,殿下還有什麽臨終遺言麽。若是有,隻要我李某人做得到,定會幫助太子完成最後的遺願。”
朱慈烺翹起大拇指:“李将軍信人也,要說遺願嘛,本宮還真有一個。”
像是太子爺死到臨頭還這麽雲淡風輕的人,李定國是第一次見。就連他自己,也不得不佩服,朱慈烺好大的膽魄,不愧爲當朝太子。
“說罷,隻要我能做得到。”李定國滿懷敬畏的說道。
“那就是先等等。”
李定國一愣:“等等,等什麽?”
“先等等,别急着殺本宮。”朱慈烺說。
這着實讓人迷惑,李定國有一些不懂了:“太子殿下到底什麽意思。”
“本宮猜想,既然是你們要殺我。不管是張獻忠的意思也好,還是你李将軍的主意也罷。你們殺本宮之後,想必早已想到了反擊之策吧。說不定,此時的張獻忠已經派人去偷襲本宮的十二團營了。”
李定國也不禁對着朱慈烺伸出大拇指:“殿下厲害,在下佩服。”
反正朱慈烺都是要死的人了,告訴他也無妨。既然朱慈烺猜出來了,那李定國也就幹脆承認了。
誰知,朱慈烺接着說道:“本宮估計,你們是想在東山寨方向動手吧。既如此,李本宮想知道的是,圍攻東山寨的人,是誰?”
東山寨防禦空虛,其實不過是朱慈烺故意布下的誘敵之計。從自己孤身犯險,決定來劍門關招降之際,朱慈烺就已經留好了退路。
其實朱慈烺并不是傻子,他雖然器重李定國。這個曆史上大明王朝最後的一個戰神,其能力不弱于曆史上的任何一位名将。這樣的人才,正是朱慈烺急需的,也是大明王朝急需的。
可是,朱慈烺也絕不會爲了一個戰神,真的就不顧性命。沒有腦子的主動去敵營招降,那是嫌自己命長。
如果張獻忠确實有歸降之意最好,自己的劍門關一行則有驚無險。若是張獻忠反叛之心不死,那朱慈烺的處境就危險了。
且不說就算是李定國有意放過自己,張獻忠也必會将自己殺之而後快。
李定國又是個忠臣,對于張獻忠忠心耿耿。此人,斷然不會違抗張獻忠的命令,也一定會殺死自己的。
張獻忠之所以會反叛,就是覺得自己殺了朱慈烺就還有機會繼續反抗朝廷。若是徹底堵死張獻忠的希望,則張獻忠不得不降了。
若是讓張獻忠知道,自己是絕對打不過官兵。即便是他殺了朱慈烺,依舊會被明軍剿滅的話。張獻忠就得認真考慮考慮,到底是殺朱慈烺反抗到底,還是被迫歸降了。
東山寨,朱慈烺故意留出破綻,顯得自己防備空虛。而張獻忠的部隊,想攻擊十二團營的話,勢必會繞過劍門關,去東山寨方向襲擊。
朱慈烺猜對了,張獻忠确實是拍了孫可望,率八萬大軍,想在東山寨吃掉朱慈烺的三個團營。
朱慈烺的三個團營,振威營的孔祥鑫、暫代東宮衛的嚴憶霜,還有朱慈烺的殺手锏虎贲營。
這三個團營是朱慈烺十二團營中最能打的精銳,可東山寨方向易攻難守。朱慈烺的其他部隊又離着此地甚遠,一旦有戰事别的團營無法救援。
雖然這是個難啃的硬骨頭,可是張獻忠知道。隻要兵貴神速,趁着官兵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孫可望的偷襲有九成九的成功機會。一旦殺掉朱慈烺,擊潰他在東山寨的三個團營,剩下的官兵則不足爲懼了。
太子已死,最精銳的三個團營被圍殲。那麽張獻忠的目的就已達到,他将會取代李自成,成爲大明王朝最大的一股流寇。隐隐然,能與朝廷分庭抗禮。
朱慈烺既然都猜得出來了,李定國也不再隐瞞:“孫可望,孫可望的八萬精兵,去東山寨圍攻殿下的三團營了。殿下聰明一世,大概是沒有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