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慈烺不是穿越到帝王之家,他真想跟着那些流寇揭竿而起。這樣的朝廷真的不值得拯救。
朱慈烺看着是扶大廈之将傾,這不過是流于表面。大明根子上已經爛了,無可救藥的爛。
朱慈烺不是沒想過大張旗鼓的反腐,行太祖之激烈,剝皮萱草殺盡天下狗官,可是你殺的完麽。
比如說,京郊一個十幾萬人的鎮子,編籍在冊的竟然隻有兩萬人。
爲什麽,因爲可以逃稅啊。秀才、舉人、勳貴、鄉紳,都是可以免除賦稅的。而這些大戶人家,都會把民丁的戶籍弄在自己的名下,這樣可以不用納稅。
可一個國家想運轉,就得靠賦稅支撐。怎麽辦,一個十幾萬人的鎮子,靠的就是搜刮這兩萬普通百姓,可勁的壓榨。
買官早已蔚然成風,一個知縣五千兩銀子,大的郡縣八千到一萬多兩不等。隻要你有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還有,地方上的那些姓氏大族,他們更是幾乎壟斷了地方。買個童生不過是跟知縣打個招呼的事,至于秀才也不是什麽難事,搭上知府這條線什麽都好說。
有了秀才的功名,見官不用跪,還不用納稅。如果一個地方官想幹的久,必須和地方鄉紳搞好關系。否則,他們分分鍾有能力讓你滾蛋。
想讓這樣的一個大明逆襲翻盤,其難度可想而知。從上到下都是一群王八蛋,僅有的好官早就被排擠走了。當渾濁成了常态,清流就是一種罪。
不止是朱慈烺,甚至于崇祯皇帝也不是沒有想過,以雷霆手段治貪。縱觀崇祯皇帝的一生,殺過的朝臣還少麽,可有什麽用。
除非和流寇們一樣,将整個官場連根拔起,從底層鄉紳開始殺,一直殺到紫禁城,将王朝重新洗牌。
所以說治貪反腐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任重道遠。
朱慈烺能做的,就是敲開這個王八殼,先找一個突破口。該死不死的左都督田弘遇,就是朱慈烺的第一個目标。弄死田弘遇,下一個就是罪惡滔天的劉澤清。
從山東經天津衛,入北京上任。劉澤清浩浩蕩蕩,身邊帶着甲胄衛士就有四五百人。家丁、仆從、丫鬟侍女,家眷、廚子,一路浩浩蕩蕩。
知道的,劉澤清是赴京上任。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皇帝出巡。
可你偏偏就拿人家沒辦法,人家理由也充足的很。道上不太平,流寇山賊四起,帶兵是爲了保護家眷。
許多官員在卸任的路上被殺,家财被洗劫一空,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劉澤清這麽做,誰也說不出什麽。
劉澤清坐鎮山東,這些年搜刮斂财賺的盆滿缽滿。這次北上京城赴任,光是搬家的隊伍就拉長了兩三裏路。
到了北京城,劉澤清先是買下了一處大宅子。朝廷安置的宅子他都沒看上,誰讓人家有錢任性呢。
左軍都督府,劉澤清一上任家裏邊賓客雲集起來。那些聞風而動的朝官,紛紛前來巴結。
之前,田弘遇府上的那些幕僚,也紛紛前來投奔。如今的劉府,取代了昔日田府的熱鬧。
劉澤清畢竟是個老狐狸,知道初來乍到必須保持足夠的低調。不然被皇帝知道了,絕對沒有自己好果子吃。
是以,新官上任的劉澤清,倒是出手大方,待人和善客氣。俨然間,成了急公好施的宋江一般豁達大度。
反觀李守鑅,他僅僅帶了身邊幾十個親兵便去了山東都司府。一到了山東防地,青州護衛、兖州護衛、臨清衛、登州衛、青州左衛、萊州衛、甯海衛、濟南衛、平山衛、德州衛、武定千戶所、膠州千戶所、諸城千戶所、滕縣千戶所各地武将,無一前來迎接。
這些衛所将領,似乎矢志同心的将這位新來的,新上任的總兵給遺忘了。
“李将軍,您看。”李守鑅身邊的親兵,指着前面都司府門口寒碜的幾個守衛說道:“您來此地上任,他們竟然連個迎接的都沒有。”
李守鑅微微一笑:“無妨,沒人迎接才好。走,咱們自己進去。”
誰能想到堂堂一個山東總兵,去自己的指揮部,山東都司府的時候,居然被門口的官兵攔住了。
“站住,幹什麽的!”
李守鑅的親兵們再也忍耐不住,紛紛呵斥:“瞎了你們的狗眼了,總兵大人來了還不快快迎接!”
那些官兵這才大驚,紛紛跪地迎接。但這對于李守鑅來說,可以說是莫大的侮辱了。一個堂堂的總兵,去自己的府衙上任,居然還被手下攔截了。
很明顯,這是都司府的将領們,給自己的一個下馬威。
李守鑅微微一笑并沒有生氣,他背着雙手走了進去:“走,進去看看。”
都司府一切如常,裏面的一些官員壓根就沒有理會總兵大人的到來。直到,李守鑅帶着手下走到了都司府衙門,看到了時任山東副總兵的劉澤亮。
作爲劉澤清的親弟弟,劉澤亮早就得到了哥哥的指使。他坐在桌子前,桌子上還擺着一隻燒雞一壺酒。
劉澤亮滿手的油膩,撕着一條雞腿大快朵頤。
李守鑅進來一拱手:“想必,這位就是劉副總兵吧,本官李守鑅。”
劉澤亮一怔,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随手将手上的油膩在桌布上一擦:“哎呀呀,消息不是說李大人下午才到麽。該死該死,末将竟然耽誤了迎接,實在該死之至。來人,來人!”
幾個親兵慌忙走了進來:“劉将軍。”
劉澤亮大怒:“還愣着幹什麽,沒看到咱們的總兵大人到了麽。趕緊安排下去,給總兵大人接風洗塵啊!”
手下慌忙應了聲,匆忙走了出去。李守鑅微微一笑,拱手道:“劉将軍客氣了。”
“哎呀,總兵大人前來山東赴任,末将竟然沒有好好迎接一番。這、這傳将出去豈不讓人說末将的閑話,該死該死,末将着實該死。”
“劉将軍客氣了,咱們習武之人自不拘泥于這些小節。倒是本官走得急了些,本是下午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