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歎了口氣:“可是,你拿自己太子之位去換,是否過于冒險。你想過沒有皇兒,一旦失敗,這東宮之位就不是你的了。”
殺田弘遇,絕不僅僅是因爲私仇,那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借口而已。朱慈烺想動這些貪腐橫行的官員,想動這些互相勾結的武将,隻能兵行險着。
表面上,他是爲了争奪一個女人弄死了田弘遇。實則,朱慈烺在向左軍都督府開炮。
想動這樣的一個一品武将,明着來是絕對不行的。首先,這個田弘遇手下黨羽衆多。還有許多地方将領都對其效忠,如果崇祯動他,都有可能引起嘩變。
比如,那個山東總兵劉澤清,此人和田弘遇來往甚密。而且劉澤清手下掌握着數萬兵馬。重要的是,劉澤清幾乎成了獨立的藩王。
此人有多嚣張呢,如今的山東幾乎成了劉澤清一人的天下,他占據着自己的防區,财政收入不上交,自己肆意揮霍,把領土、軍事等事放在腦後一概不關心。
崇祯十三年五月,山東發生嚴重的饑荒,各地災民相聚起義,曹州、濮州尤其如此。崇祯皇帝命令劉澤清聯合總兵楊禦藩的部隊前往剿捕他們。
山東大旱,流民四起。結果劉澤清奉命剿匪,他不敢去征剿流寇,竟然縱兵搶劫。征剿流寇的路上所過之處都被他燒光、搶光了。
以至于山東百姓提起劉澤清便恨之入骨,百姓恨劉澤清,尤甚與流寇。
而這樣的一個人,卻極爲善于鑽營。劉澤清和朝中不少大臣相互拉幫結派,幹預朝政,排斥異己,他們不斷地遞上各種各樣的奏章,把朝廷中的紀綱破壞完了,其中劉澤清所提出的主張最爲狂妄、謬誤。
而此人先是結交與奸臣周延儒,周延儒倒台之後,他又巴結上了左都督田弘遇。如今田弘遇被朱慈烺刺死,劉澤清便在山東蠢蠢欲動。
兵科右給事中韓如愈曾經彈劾過劉澤清,結果,韓如愈經過東昌時,劉澤清就派人在路上殺死了他,也沒人敢把這事報告給朝廷知道。
這件事錦衣衛查出來了,隻是韓如愈已死,此案隻能不了了之。如今,朱慈烺弄死田弘遇,就是想将來爲拿下劉澤清做鋪墊。
這些武将手握重兵,稍有不慎就會引起反叛。朱慈烺隻能铤而走險,以自己的前程做賭注。
一個手握重兵,位高權重的一品武将慘死。同樣,身爲太子的朱慈烺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皇太子位被廢。這樣一來,田弘遇的手下走狗們就無話可說。
皇帝已經把太子廢掉了,他們也就找不到理由不滿了。樹倒猢狲散,田弘遇一死,劉澤清等人隻能繼續尋找下一棵大樹好乘涼。
山東一直不太平,經常爆發旱災蝗災。朝廷又無人可用,山東實際上已經成了劉澤清的地盤。崇祯無奈,隻好繼續委任劉澤清爲山東總兵,官晉太子太師。
明朝末年,總兵是明朝的高級将領,全國不過二十人左右,用今天的話說,相當于軍區司令員,權力是非常大的。
就這樣,劉澤清坐鎮山東。在濟南府修建豪華府邸,府第的規格類似王府。甲第寬敞,門館壯觀,金碧輝煌,富麗堂皇,花園曲渠,高屋深牆,劍衛林立。
不僅如此,劉澤清還一貫嗜好聲伎,曾經蓄養美妓寵侍四十餘人。
山東大旱民不聊生,劉澤清卻醉生夢死,花天酒地。“日擁四方搶奪的良家婦女,無節制地喧樂。
這樣的人一個人,因庇佑與田弘遇手下,爲禍山東作威作福。
朱慈烺弄死了田弘遇,下一個目标就是他劉澤清。
抓住劉澤清,讓他供出與田弘遇的勾結之事,就可以洗白朱慈烺。到時候,崇祯再頒布一紙敕谕,宣告太子當初之所以弄死田弘遇,就是爲了挖出軍中逆臣。
扳倒劉澤清,再給田弘遇定罪。朱慈烺就可以官複原職,重回東宮太子之位。
不過,這其中也是冒着巨大的風險的。因爲一旦扳不倒劉澤清,朱慈烺暴戾成性就成了闆上釘釘的事。
崇祯知道了兒子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擔心。這事必須保密,而且要絕密。就連周皇後,都不能知道。
朱慈烺笑笑:“父皇無需擔心,兒臣會成功的。隻是母後那裏,還請父皇多多勸解了。”
崇祯歎了口氣:“唉,說罷,還有什麽需要朕去做的。”
朱慈烺想了想:“沒了,父皇保重。”
崇祯皇帝心情沉重,兒子都這樣了,居然還要自己保重。崇祯很是内疚,總覺得虧欠兒子良多。
田弘遇一死,田府自然就沒落了。原本賓客如雲的田府門口,如今已經門可羅雀。
而左軍都督府的左都督一職空缺,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是誰能上任這個位置。
因爲崇祯尚在壯年,加上太子剛剛被廢。朝中群臣,也沒有人敢上書說重新冊立太子的事。
倒是坤甯宮的周皇後,每日哭哭啼啼以淚洗面。她雖貴爲皇後,然兒子如今被廢,将來自己的日子怕也是愈加的難過。
慈甯宮的懿安皇後張嫣也是心神不甯,她緊握着粉拳:“慈烺這孩子向來謹慎,怎地如此糊塗,幹出這等駭人聽聞之事來。”
一旁尚衣局的老宮女淩菲沉聲道:“懿安娘娘息怒,以奴婢之見,太子爺似乎是故意的。”
懿安皇後一驚:“什麽,你說什麽。”
當下,淩菲将在宮門口救出沈夫人母女後,與旺财的對話跟懿安皇後說了出來:“娘娘,這鍾粹宮的孫旺财是殿下的貼身太監。他說太子爺很好,太子爺還讓奴婢轉告懿安娘娘,他的事不勞娘娘挂懷,太子爺自己另有打算。”
懿安皇後一怔:“這小東西又在耍什麽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