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宮門口的侍衛們隻是震驚的看着,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那麽,證明這幫人的身份是侍衛們也招惹不起的。
沈夫人母女倆被人捂着口鼻,拖拽着離開。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自然不是這幫人的對手。
等沈夫人被拖到拐角的時候,那些下朝的官員們,也陸續的出來了。
抓她們母女的,竟然是宮裏的太監。沈夫人心頭砰砰直跳,她知道,太子爺殺的那個人是當朝國丈,田貴妃生父。
那麽抓自己的人,多半就是田貴妃的人了。既然落到了他們手裏,自己母女倆的性命是别想保全了。
這幾個太監抓着自己,一旁走過來一名中年老宮女。這老宮女打量着沈夫人母女倆,問道:“你是沈牧之的遺孀?太子爺就是爲了你們,而殺了田弘遇的麽。”
沒有用了,此時的百官們已經陸續的散去,沈夫人想伸冤也來不及了。她看着眼前的這個宮女,哀求道:“我女兒年幼無知,求你們發發慈悲放過她吧。你們要殺,殺我便是。”
小詩詩被捂着嘴巴小腿亂蹬,嗚嗚叫着:“娘、娘...”
那中年宮女看出她臉上的驚恐,于是對身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幾個抓着沈夫人母女的太監竟松開了手,小詩詩一下子撲到母親懷裏:“娘,要死咱們一起死。”
沈夫人死死的摟着女兒,驚恐的看着對方,那老宮女說道:“你們不要害怕,我不是來殺你們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害死太子的。”
沈夫人一怔,萬萬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番話,她一時有些遲疑。那老宮女也不再隐瞞,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懿安娘娘身邊的人,是來救你們的。你知不知道,适才你們這麽一鬧,不止是你倆的性命不保,就連太子也會被你二人牽連。”
懿安皇後張嫣?
沒錯,來人正是懿安皇後身邊的老宮女尚衣局的淩菲,當初就是她救了豆花兒一命。
對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沈夫人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隻要不是田貴妃的人就好,隻是有一事不明,爲什麽自己替太子伸冤反而會牽連太子。
淩菲自然也不想跟她解釋這麽多,隻是吩咐兩個太監:“你們兩個,護送沈夫人回花家莊。”
兩個太監應了聲,他們竟然早已備好了馬車。沈夫人還待再問,淩菲擺擺手:“你們回去吧,真想爲太子好,太子爺事你們就不要摻和了。”
沈夫人終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她也知道,自己終究是一介民女。而這位老宮女說的,多半也是沒錯。當下她不再言語,跟着兩個太監上了馬車。
目送馬車遠去的背影,淩菲這才暗自松了口氣。然後,她來到了宮門口。
幾個侍衛對這個上屆宮鬥王者畢恭畢敬,淩菲冷冷道:“适才之事不得洩露半個字,尤其是對田妃娘娘,否則懿安娘娘饒不了你們,聽清楚了沒有。”
侍衛們倒也聰明,其中的一個小頭目慌忙施禮道:“姑姑放心,小人們适才什麽都沒看見。”
嘴巴閉的緊,方能活得久。在皇宮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當下淩菲也沒有再說什麽,冷冷的看了侍衛們一眼,然後就往慈甯宮方向走去。
在宮牆處無人角落,一個小太監突然閃了出來,那是朱慈烺身邊的狗腿子孫旺财。
孫旺财對着淩菲一揖到地:“多謝淩姑姑幫忙。”
淩菲“嗯”了一聲:“太子怎麽樣了?”
旺财恭恭敬敬的道:“回姑姑的話,太子爺很好。太子爺還讓淩姑姑轉告懿安娘娘,他的事不勞懿安娘娘挂懷,太子爺自有打算。”
淩菲一怔:“怎麽,這麽說,今日朝會萬歲下旨廢黜皇太子,這件事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
旺财沒說話,隻是對淩菲又施禮一禮。淩菲輕咳一聲,知道自己不該多問,當下對着旺财輕輕點頭。四顧無人,旺财趕緊撒丫子溜了。
看着旺财遠去的背影,淩菲不禁暗自感歎:後生可畏。
沒錯,朱慈烺被幽禁于鍾粹宮不得擅離半步。他知道沈夫人必然會鬧事,于是讓旺财去通知懿安娘娘,請她施以援手。
懿安娘娘這才派淩菲出來,救了沈夫人母女一命。否則,她母女二人在宮門外爲朱慈烺喊冤,隻會更起波瀾。
廢太子诏時,崇祯皇帝親口說太子是爲了一女子怒而殺人。然而畢竟無人親眼得見,錦衣衛把這案子又壓的死死的。
若此時沈夫人出來喊冤,她和女兒必然成爲衆矢之的。會被世人罵作紅顔禍水,不但她母女倆性命不保,朱慈烺還得再次受到牽連。
這些朝堂政治較量,沈夫人自然不懂。此時她不出現才是最好的局面,她出面反而更容易壞事。
隻是,鍾粹宮的小太監說,廢太子诏似乎早在朱慈烺的意料之内。還讓懿安皇後不必爲此擔心,難道說,太子自己另有打算?
可他被廢黜是公開的事,難道事有翻盤不成麽。對于這個小太子朱慈烺,自認爲洞悉一切的淩菲都看不透。她不禁贊歎起來,朱慈烺确實是後生可畏。
旺财做賊一樣的回到了鍾粹宮,鍾粹宮外早已布滿了宮衛。此時的朱慈烺,徹底的失去了自由。
周皇後在坤甯宮哀哀的哭,懿安皇後在慈甯宮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鍾粹宮戒嚴,沒有崇祯的聖旨,就算是周皇後都不得探望。
入夜時分,崇祯皇帝卻來了。
崇祯皇帝沒有宣召,他僅帶着身邊的王承恩。鍾粹宮外,一衆侍衛黑壓壓的跪了一片。
崇祯皇帝背負雙手,看了眼如今幾成牢獄的鍾粹宮,長歎一聲跟着走了進去。
朱慈烺終于有閑情逸緻看書了,他的桌子上擺着一碟甜瓜子,就這燭光看的甚是起勁。就連崇祯皇帝進來,朱慈烺都沒有發現。
崇祯皇帝并沒有驚動鍾粹宮的人,他走進書房半響之後,朱慈烺擡頭的時候才發現他。
看到一臉陰沉的老爹,朱慈烺反而笑笑:“父皇。”
“你這麽做,值得麽。”崇祯語氣冰冷。
朱慈烺收起笑容,将手裏的書本放下,然後跪在地上擡起頭:“父皇,兒臣不扳倒田弘遇,便無法撕開京城貪官們的口子。”
“朕問的是,你值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