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一品武将,手裏的兵權實在太大。即便是你有充分的理由,也得有崇祯皇帝的聖旨才行。
而你,畢竟隻是個太子。你這是濫用兵權,你這個逾制僭越。所以旺财勸阻,希望朱慈烺先去通知崇祯。
可朱慈烺知道,這事即便是老爹知道了,也就是事後訓斥田弘遇一番,或者頂多罰俸之類的,對田弘遇來說無關痛癢的懲罰。
當此用人之際,崇祯萬不會急于弄死田弘遇的。強搶民女雖然性質惡劣,田弘遇既然敢做了,就有辦法颠倒黑白。
他連秦淮歌伎陳圓圓都敢擄,可見此人有多大膽。要知道,陳圓圓在蘇州一帶有多出名。擄走陳圓圓,勢必會掀起一陣軒然大波。可田弘遇根本就不怕,更别提他搶走沈夫人母女了。
朱慈烺怕老爹知道了,會從中使絆子。是以他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誰敢告訴崇祯皇帝,他便殺了誰。
太子爺震怒,旺财等人誰敢再說。朱慈烺心急如焚,親自帶着孟樊超和旺财等人去了北鎮撫司。
北鎮撫司一片忙碌,駱養性手裏抱着一大摞的卷宗,這些都是錦衣衛在京城搜集來的情報。
情報五花八門,有朝臣互相結交的記錄,也有市井小民雞毛蒜皮的小事。
如今的錦衣衛待遇優厚,預算充足,錦衣衛就有的是時間,去查出京城的一些案子。
朱慈烺殺氣騰騰的沖進了北鎮撫司衙門,駱養性愣了一下,還沒等開口問安,朱慈烺便先冷冷的說道:“駱養性,集結錦衣衛,快!”
駱養性一驚,來不及詢問什麽大案子,慌忙将手裏的卷宗放下,慌忙吩咐旁邊的兩個千戶:“夏德超李浩,還不快去!”
兩個千戶如臨大敵,紛紛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敲響了北鎮撫司衙門内的銅鈴。
北鎮撫司負責緝拿逮捕審訊工作,遇到緊急案件的時候,就會敲響銅鈴。
銅鈴一響,北鎮撫司的錦衣衛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得先放下手中的工作,然後去衙門集結。
朱慈烺陰沉着臉,等北鎮撫司的百戶千戶們還有總旗小旗們紛紛集結。朱慈烺也沒廢話,直接跟他的手下訓話:“本宮要抄家,抄的一品左都督田弘遇的家!”
此言一出,錦衣衛的官員們無不大驚失色。查抄一個一品武将,爲什麽他們事先沒有得到半點風聲。
駱養性更是吓了一跳:“太、太子殿下,爲何皇爺沒有告知下官,有、有皇爺的聖旨麽?”
這不大對頭,按理說皇帝查抄田弘遇這麽大的事。崇祯第一時間應該召見駱養性,而且還得是密謀召見。先是經過一系列布局,先解除田弘遇身邊将領職權,還不能打草驚蛇。然後,才是抄家拿人。
可太子爺什麽都沒說,直接開口就要去查抄田弘遇的家,駱養性不由得不震驚。
接下來朱慈烺的話,則更讓駱養性魂飛魄散:“本宮沒有聖旨,是本宮自己要去抓人。”
錦衣衛們登時慌亂了起來,是太子爺?
錦衣衛是皇帝的私人武裝,不是你太子爺的。而且你隻是挂了個虛職的副指揮使,說白了,不過是仗着你的東宮太子身份而已。
駱養性整個人都結巴了:“殿、殿下,沒、沒有皇爺的聖旨,咱、咱們動不了田、田大人的。”
“本宮知道,”朱慈烺眸子冰冷,能讓人心寒到骨頭裏的冰冷:“本宮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左軍都督府的左都督田弘遇,搶了本宮的女人。男子漢大丈夫立于天地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本宮不殺了田弘遇誓不爲人!本宮要去查抄田弘遇的家,沒有你們聖上的聖旨,也沒有朝廷的準許。這一切,不過是本宮的私仇。你們想幹的,就跟着本宮去。怕死的,就給本宮留下。”
錦衣衛們沉默,長久的沉默。這可是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的買賣,往嚴重了說,意同謀逆。
别的不說,這以後要是追究起來,錦衣衛這些将士,都是死罪難逃。
而且崇祯皇帝知道了,會對太子産生多大的疑心。一個太子都能調動錦衣衛了,若是他想謀逆造反,誰還攔得住。
朱慈烺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兇險,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小詩詩她們母女,落入田弘遇的狼口。
駱養性沉默不語,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是不敢跟着朱慈烺去查抄田弘遇府邸的。錦衣衛的幾個官員們也都紛紛低頭,這是殺頭的重罪。大家夥兒都拖家帶口的,一旦日後追究起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但是,總有膽子大的。比如說,曾經跟着朱慈烺北上遼東的夏德超和李浩。二人搶先站出,對着朱慈烺一拱手:“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小人願随您前往。”
“我也去,沒有太子殿下栽培,就沒有小人的今天。豁出去了,小人報名!”
“還有我,小人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大不了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跟他們幹了!”
錦衣衛能有今天的日子,完全依賴于太子爺的恩典。沒有朱慈烺,早已被邊緣化的錦衣衛,此時怕隻能吃土。這些人,養活一家老小都是個問題。
比如現在有名無實的東西廠,早已名存實亡了。
有些感恩的人,願意冒險,誓死追随太子爺。還有一些膽子大的,想搏一搏單車變摩托。隻要是賭赢了,如今對太子爺忠心,将來那可是前途無量。
“好,凡是願意跟随本宮去的,現在便集結你的人,跟本宮走!”
錦衣衛随行的,有兩個千戶,三個百戶,以及總旗小旗若幹。朱慈烺從北鎮撫司拉出來的,大概有一百七八十人。這些人,去查抄田弘遇的家其實是夠了的。
這些人,浩浩蕩蕩的從北鎮撫司走出,一路跟随太子爺,去了國丈田弘遇的家。
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北鎮撫司衙門的駱養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禍事了,滔天大禍啊。京城,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