恸哭六軍俱缟素,沖冠一怒爲紅顔...
與錢謙益、龔鼎孳并稱“江左三大家”的吳偉業,在寫下這首七言歌行《圓圓曲》的時候不會想到,陳圓圓不止是會彈唱,還會自己填詞作曲。
‘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詩人陸次雲在寫下《圓圓傳》時更不會想到,這位陳圓圓不止是聲色撩人。她身上的那種氣質,更是勾魂攝魄。
朱慈烺見過的美人不勝枚舉,懿安皇後張嫣、生母周皇後、坤興公主還有花家莊的那位小詩詩,哪一個不是傾國傾城。
可是,她們都沒有陳圓圓身上這種勾魂攝魄的氣質。坦白說,陳圓圓的美并非僅限于他的容貌,而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令男人瘋狂的氣質。
資質爲主,色次之,碌碌雙鬓,難其選也。慧心纨質,淡秀天然。
這種女人,似乎專爲魅惑天下男人而生。
才藝雙絕的女子依然令人傾倒,才藝色俱全的女子,無人能夠抵擋。
馬車上,陳圓圓抱着琵琶輕聲的彈唱。她的聲音似有一種魔力,如屋檐下的風鈴一般清脆,又猶如緩緩流淌的山泉水一般婉轉。
她唱的,正是自己琵琶曲的得意之作。原本,她給自己的曲子取名叫蝶戀花。可誰知,因她的名聲實在太大。世人都叫這首曲子爲圓圓曲。
此曲有曲無詞,類似于某種山歌調子。是陳圓圓自創的一種曲風,曲不變,詞都是臨場發揮,吟唱者借曲來抒發自己内心的表達。
“桃花塢裏貨郎家,雙親皆故寄籬下。嘗盡人間冷與暖,不由奈何入風塵,不知何日脫苦身...”
她唱的,是自己的一生經曆。很凄婉,琵琶聲叮咚,聞者無不沉默心疼。
陳圓圓,原本居于蘇州桃花塢。出身于貨郎之家,家境貧寒父母早亡。奈何投身于姨夫之家,從姨夫姓陳。
時逢江南年谷不登,重利輕義的姨夫将陳圓圓賣給蘇州梨園,善演弋陽腔戲劇。
初登歌台,陳圓圓扮演《西廂記》中的紅娘,人麗如花,似雲出岫,莺聲呖呖,六馬仰秣。看客們無不凝神屏氣,入迷着魔。
每一登場演出,都是人山人海。明豔出衆,獨冠當時,“觀者爲之魂斷”。
自幼生于貧寒之家,一生坎坷。陳圓圓在梨園爲歌伎,終是難以擺脫以色事人的命運。
江南名士,富商大賈達官顯貴,無數的男人爲之着迷。後來,無意中她偶遇外戚田弘遇。于是,她的命運再次被改寫。
田弘遇一見之下,自然是爲之傾倒。好歹他是個一品大員,不能明搶。于是回京之後的田弘遇,便吩咐手下家丁,去蘇州把陳圓圓給擄來了。
偏巧不巧,半路上遇到了朱慈烺。若不是那個趙管家過于嚣張,也不會惹出這番風波。
朱慈烺教訓了他們一頓,然後就放過了這些人。現在的他還不想和田弘遇正面沖突,而朱慈烺也相信,這事田弘遇也會吃個啞巴虧。
畢竟,是他們理虧在先。可以說,這事是朱慈烺抓了田弘遇的一個把柄。田弘遇害怕還來不及,他手下的家丁被虎贲軍收拾的筋斷骨折,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至于那個趙管家,不用朱慈烺懲治,回去自有田弘遇收拾。趙管家闖出這麽大禍,若不是他故意招惹朱慈烺,這個皇太子根本就不會理會這行人。
朱慈烺不太确定,把陳圓圓帶回京城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可他堅定地認爲,陳圓圓确實沒有錯。先把她安置在觀音寺,那是一座尼姑庵,在那裏自不會被人打擾。
圓圓曲曲調婉轉,配上陳圓圓的歌聲,當真稱得上是餘音繞梁,繞梁三日猶不絕。
衆人一路北上,終于抵達京師。展雲鵬一行人一直在前面,到了京師之後,他們才和朱慈烺一行人彙合。
陳圓圓不再彈唱,展雲鵬等人看到旺财駕駛的那輛馬車之後略感詫異。來路上,他們也遇到過這輛馬車。
不知爲何,這馬車怎到了殿下手裏。太子殿下不說,他們也不便問。
還好,朱慈烺先開了口:“展雲鵬,你和旺财帶車上的這位姑娘去觀音寺,就說是本宮的意思。請寺裏的主持,收留這位姑娘。”
聽說是一位姑娘,展雲鵬愈發的訝異。他剛要拱手領命,一旁的孟樊超站出來:“殿下,能否讓臣去?”
朱慈烺訝異的看着孟樊超,這一路上這家夥就不對勁。尤其是見到陳圓圓的那一刻,孟樊超的魂兒就沒了。
這不難理解,他看中陳圓圓了。隻是讓朱慈烺意外的是,他沒有想到孟樊超會如此的直接。
身爲一個暗衛,孟樊超無疑是出類拔萃的。他的武功高強,臨機應變的能力也厲害。更是有過冒死護駕的光榮經曆,作爲朱慈烺身邊的第一保镖,此人無疑是稱職的。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遇事冷靜武功高強的孟樊超,在遇到陳圓圓之後。他原本平靜的如一潭死水的内心,登時如火山一樣爆發起來。
像是他這種暗衛組織的人,絕情冷漠是必修課。他們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護主,舍命保護自己的主人。摒棄一切的七情六欲,隻剩下忠心耿耿。
而這樣的性格,其實也是不完整的。他們沒有品嘗過愛情的滋味,但是一旦中意了某個人,他們的感情投入是常人的數倍。
也就是說,他們比常人對待愛情更爲轟轟烈烈。朱慈烺猶豫了一下,看着展雲鵬:“展雲鵬,你去。”
他沒有讓孟樊超去,陳圓圓這樣的女子,或許隻有孟樊超這樣的男人能保護得了。可是,朱慈烺不想讓一個女人,毀了自己身邊最忠心的暗衛。
還有一點他不确定,孟樊超對于陳圓圓的感情,到底是一見鍾情還是色迷心竅。如果是前者,朱慈烺将來或許會考慮成全二人。
孟樊超滿臉的失落,還想開口哀求。直到面對朱慈烺冰冷的目光,這才低下了頭不敢再說。
展雲鵬領了命,跟着旺财的馬車,一路往城郊的觀音寺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