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朱慈烺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這個陳圓圓隻比自己大五六歲,正值豆蔻年華。容辭閑雅,額秀頤豐,娉婷袅娜儀态萬千,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勾魂攝魄、魅惑衆生。
面對着男人們熱切的目光,陳圓圓忍不住歎了口氣。她已經習慣了,無數男人見到自己的那一刻,都是這樣的失魂落魄。
可這又能怪誰,上天給了自己這樣的一幅容貌,難道是我自己的錯麽。我自己,也不想這樣。我甯可做一個普通的女子,也不願意被人如此的輕薄。
年方十三、馬上就要十四歲的朱慈烺都經不住誘惑。他深吸一口氣,這才清醒了一些:“陳圓圓,你告訴本宮,是田弘遇強擄你來的麽?”
在馬車之中,陳圓圓已經聽出了衆人對話。她對着朱慈烺盈盈下拜,低聲道:“回太子爺的話,奴家正是被田大人所擄。奴家本居蘇州,原爲梨園歌伎。奈何與田大人偶遇。這田大人,便派人将奴家強擄到京城。”
光天化日,田弘遇敢強搶民女,這事傳将出去,他怕也是難以脫身。這也是,爲什麽那個趙管家,如此恐懼的原因了。
朱慈烺心中一動,便已有計較:“你放心,此事本宮可與你做主。你想回蘇州,本宮可派人送你回去。”
陳圓圓搖搖頭:“奴家不想回去。”
朱慈烺皺了皺眉頭:“那你先去哪兒?”
陳圓圓輕聲歎了口氣,如泣如訴,讓無數男人心聲憐意。衆人,無不心中大動。
突然,朱慈烺猛地拔出身旁孟樊超腰間佩劍。然後,劍指陳圓圓。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得呆了。陳圓圓更是臉色慘白,一張俏臉滿是驚恐與不解。
朱慈烺長劍指着她的咽喉:“陳圓圓,本宮也是久聞其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不過,你這樣妖豔的女子本不應屬于這世間。尤其是這亂世,紅顔禍水,留你這樣的女子,恐是禍事。”
孟樊超等人默然,沒錯,這樣妖豔的女子留在世上,怕真會出事。尤其是那些枭雄人物一見之下,有誰能把持得住。
太子殿下想殺她,就跟戲曲中關羽斬貂蟬一樣。确實,朱慈烺在猶豫。
不過,他不是學戲曲中的關羽斬貂蟬。而是,他怕留的此人在,曆史還會再次的重演。就跟,他砍了煤山上的歪脖子樹,怕崇祯吊死與此一般。
殺了陳圓圓,就沒有了吳三桂的沖冠一怒。這樣魅惑衆生的女子,即便是沒有落入吳三桂的手中。任何人見到了,怕是都難以把持的住。
自己年紀幼小,二來先人爲主的知道陳圓圓的過往。紅顔禍水,并不是沒有一定的道理。隻是,朱慈烺從未親手殺過一個無辜之人,他手中的長劍顫動,卻始終下不去手。
陳圓圓慘然一笑,突然悲切的看着朱慈烺:“哈哈哈,奴家做錯了什麽。無數的男人想得到我,爲此他們不惜散盡家财不惜抛妻棄子,太子殿下卻想殺我。我有什麽錯,你們這些男人犯下的罪孽,爲什麽要我一個女人來承擔。殿下想動手,何不快快下手!”
朱慈烺心中一驚,收起了長劍,扔給了孟樊超。終究,他還是沒有下得去手。
陳圓圓一怔:“太子殿下不是想爲了天下麽,爲何不殺我。”
這是個聰明的女子,陳圓圓不禁美豔無雙,還聰明絕頂。她看得穿朱慈烺的内心,知道眼前這個太子,心裏想的是什麽。
朱慈烺眼中的殺氣消散,他平靜的看着對方:“你說的對,男人犯下的罪孽,不應該由女人來承擔。你升華了本宮,陳圓圓,你沒有錯。”
陳圓圓又是一怔,她苦笑道:“奴家這一生,有多少男人爲我颠倒,就有多少女子恨我入骨。他們總把世間所有的罪惡都歸咎于奴家的身上,想不到,真正懂得奴家的,竟是殿下一人。”
朱慈烺沉默,他也有些羞愧。就在前一秒,他還想殺了這個女子。紅顔禍水,他覺得陳圓圓早晚會給大明帶來厄運。
可現在,陳圓圓的一席話點醒了他。沒錯,正如陳圓圓自己所言,她并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對她心懷不軌的男人。憑什麽,把男人們的罪孽,都強加到她身上。
陳圓圓并不壞,隻是上蒼給了她一幅勾魂攝魄的皮囊。這幅皮囊,讓無數男人爲之癡狂。
朱慈烺升華了自己,而他再次看到陳圓圓的時候,心裏已經沒有了那種欲望。他隻是覺得,這個女子可憐。
亂世之中,她就如一葉浮萍。若生于富貴之家也就罷了,偏偏她卻生于貧家。驚豔的容貌,就成了她的厄運。
“你走吧。”朱慈烺說,他決定放過這個女子。
陳圓圓再次盈盈下拜,她既然是個聰明的女子,就想着如何的活下去:“奴家一介女子,天下茫茫又能到何處去。太子殿下您富有四海,奴家懇求殿下,給奴家一個安身立命之處吧。”
朱慈烺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把陳圓圓安排到哪裏去。進宮絕無可能,且不說自己朝夕伴着這個妖媚的女子能不能把持得住。萬一被父皇崇祯皇帝看到了,崇祯肯定把持不住。
而且,把陳圓圓留在宮中絕對不妥。送到國丈周奎家裏?周奎也不靠譜。留在京城,早晚得出事。
左思右想,朱慈烺說道:“陳圓圓,你真的原因跟本宮走?”
陳圓圓點點頭:“隻要能有個安身立命之處,奴家願意。”
朱慈烺“嗯”了一聲:“京城有個觀音寺,那裏是座尼姑庵。青燈古佛,隻要你不覺寂寞。陳圓圓,本宮可以舉薦你,你可以做個俗家弟子。”
陳圓圓思付了一下,叩頭道:“奴家,謝太子殿下恩典。”
對于陳圓圓來說,尼姑庵的清淨,正是她所想要的。她實在是厭煩了世上的臭男人,去觀音寺最好,能出家爲尼更好。
朱慈烺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他也萬萬沒想到,會在半路上遇到陳圓圓。
現在這輛馬車成了朱慈烺他們的了,孫旺财趕着馬車。陳圓圓坐在馬車内,抱着琵琶彈唱了起來。她吟唱的,正是圓圓曲。